第17章 老太太駕到,通通接招
清晨,公雞一聲啼叫為小鎮拉開了新一天的喧囂。
呂慢卿愜意地坐在客棧門口,迎著朝陽吞咽吐息。每天這個時候,他總會感覺內心格外寧靜祥和。
「小呂,我求你件事兒成不?」李大嘴背著大包小袋,一臉為難與討好地求呂慢卿。
「大嘴哥你說。」
「我這有急事兒出去一趟,三天,就三天……多一個時辰,我把自己剁了餵豬!這三天,客棧里做飯的事兒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說實在的,呂慢卿這輩子還沒有親自做過一頓飯,倒是前世對這活兒格外熟練。把老手藝拾起來,對他來說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行吧,包我身上了。」呂慢卿笑了笑。
「哎媽呀!咱們客棧終於來了個爽快人兒!我早就看出來,咱么客棧就屬你小呂最仗義!那我走了啊!」大嘴喜笑顏開,誇了慢卿幾句扭頭就跑了……
……
「早飯捏?咋還沒好?大嘴?大嘴!」掌柜的沖后廚喊道。
「來啦……」
眾人驚疑,只見小呂端著砂鍋,從后廚小跑出來,老白連忙去接鍋。
「別!燙手!」
老白指尖剛觸及到砂鍋,立馬又伸了回去,背在身後搓了搓……
小郭一臉不解:看小呂這模樣,也沒多燙啊,他都沒用布裹著邊,就徒手拎出來了。
「咋個是你捏?大嘴呢?」
「大嘴哥說是有事兒要出去三天,叫我替他做三天飯。咋的,他沒跟您說?」小呂以為李大嘴走之前已經和掌柜的知會過了。
「完咧完咧!這下子……小呂,你會做菜嗎?」
「會做幾個小菜,不過都不是什麼能拿得出手的菜品,只是些家常菜和特色小吃,比不得大嘴哥……」
平日里,不管客人點什麼菜,大嘴都能像模像樣的弄個東西出來,且不談正不正宗,看起來倒也都像是那個意思。大家都以為大嘴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以前在黃鶴樓「深造」過……
掌柜的沉吟片刻,立馬決定:「今天暫時歇業一天。趁現在還有時間,小呂,你把你會做的菜全都做一遍,要什麼材料就讓展堂去幫你買……這兩天店裡還能不能開業,就全看你咧!」
「……行,我試試。」慢卿點頭。
「先吃早飯吧。」
眾人入座。
「別說,小呂這個粥還挺好喝,口味兒挺特別,清爽……」
「這幾個小點心也挺有意思的……」
眾人一嘗,忍不住誇讚起來。這讓呂慢卿也心裡有了幾分底氣:也許我能憑前世的廚藝和別具一格的菜品當上兩天客棧主廚?
「確實不錯,要是能再得本姑娘指點一番,就更好了!」小郭莫名地自通道。
「你堂堂郭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還會做菜?」老白一臉玩味。
「沒見過豬跑,我還沒吃過豬肉嗎?本姑娘見過的市面,可比你們想象的多!回頭我指點指點小呂,讓他做幾道菜出來,你就知道了!」
……
大嘴一走,這店裡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張,眾人都閑了下來。
老白從柜子里掏出兩個骰盅:「秀才,玩兒兩把?」
「我不會這個,」秀才搖搖手,「你還是找我阿弟吧。」
「小呂?」
小呂正洗著菜:「我這兒還有活兒,鍋里還有菜要盯著,你找小郭吧……」
小郭正巧出門買菜去了,她想讓呂慢卿替她驗證一些「絕妙」的想法,
比如炒魚鱗、烤玉米梗什麼的……
老白沒辦法,只能坐在店裡乾等,等了半天,沒等到小郭,反而把大嘴等回來了。
……
「雞湯來嘍!」
忙活了一上午,呂慢卿剛把雞湯端出廚房,就見大嘴回來了。
【得,大廚夢,破碎了。】
「完了完了,大家可一定要幫我呀!」大嘴驚慌失措,哆哆嗦嗦的,恨不得給大傢伙兒跪下來。
「別急,有啥事你先說清楚。」
原來,大嘴他娘這個「病」不是什麼正經的病,每逢初一、十五就得病一回,一病就是三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三天過後立馬就好。
這回老太君「病」得非常嚴重,結果大嘴一急,就騙他老娘說自己考上了武狀元,嚇得老太君「垂死病中驚坐起」,要跟著兒子來「狀元府」看看。
他急忙趕回來,就是想請大家幫忙造一個假的狀元府……
「沒救了,等死吧……」眾人一聽大嘴的解釋,一鬨而散。
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說不幫忙,所有人到頭來還是幫了,把老太君哄得開開心心的。不光是造了個「狀元府」,還造了個「京城」,下了好大功夫!
下午,大嘴就把他老娘接過來了。
只可惜,老太太吃過的鹽比他們幾個加起來吃過的飯都多,什麼場面沒見過?這點鬼把戲,老人家早就看破了,只是把話放在心裡不說,想看看幾個小鬼還能玩兒出什麼花樣。
……
「狀元爺,快給你娘喂口離別粥吧!這可是御賜的葯粥啊!」小郭興奮地端著一碗粥闖進門來,不久后,呂慢卿也一臉痛苦扭曲地走了過來:
那碗粥,是小郭用呂慢卿早上特意給大嘴留在鍋里的家鄉小粥二次加工而成,火候暫且不說,裡面還被郭芙蓉又加了許多「大料」,吃了絕對毒不死人,反而對身體大補,就是味道嘛……不好說!反正郭芙蓉還沒嘗過就直接端來了。
至於呂慢卿為什麼是那種一臉蛋疼的表情,emmm……因為他在郭芙蓉前腳走後,後腳就嘗了嘗鍋里的殘粥,所以……大家應該都懂了。
「謝皇上賜粥!」老太太端起粥碗喝了一口,表情微妙……
「好粥啊!好粥!」
面不改色地喝完了整碗粥,老太太竟然還笑著誇讚起粥來。呂慢卿對老太太佩服得是五體投地,同時又在心裡忍不住為李大嘴默哀:
大嘴哥,有什麼事兒就找小郭吧,兄弟是真救不了你了!
「這位皇上!我能跟我兒單獨談談嗎?」老太太側過身問秀才。
秀才與掌柜的、老白相視,果斷答一聲:「起駕回宮!」三人拉著半死不活的呂慢卿出門下樓……
等聽不見動靜了,老太太臉色一變,反手就給了兒子一個大逼兜……
……
老太太被大嘴送走了,店裡卻多了個大仙:
自從大嘴他娘誇了句「好粥!」,郭芙蓉對做飯這事兒是徹底上癮了,當天晚上就把呂慢卿趕出了廚房,整天找客棧里的眾人「試菜」,大伙兒命都被她折騰沒了半條!
至於呂慢卿為什麼沒有給大家做飯?
嗨!別提了!自打那天晚上呂慢卿嘗了那口「御粥」,當天夜裡肚子就開始翻江倒海,上吐下瀉,人都虛脫了!他也因此知道了一件事:大嘴他娘是個高手,絕頂高手!不然根本頂不住這粥!
客棧里的眾人終於達成了一條共識:郭芙蓉做的菜,狗都不吃!
自打這件事過後,小郭徹底喪失了踏進同福客棧廚房的權利。
倒是呂慢卿,每逢大嘴回家看老娘,他就得客串三天廚子。打兩份工,只拿一份工錢,嘖嘖嘖,佟掌柜掩面偷笑……
……
「玩會兒玩會兒,吃著吃著……」老白朝客人們訕笑,又跟小郭搖起了骰盅。
這兩天,老白是癮頭上來了,變得越來越沒品,連小貝的糖人兒都騙。連小郭看不下去,要跟他較個高低!
郭芙蓉嘛,典型的人才癮大!幹啥啥不行,偏偏還有一種迷之自信,這一點和小呂他哥——秀才很像。
不一會兒,小郭就輸了個底兒朝天。過了兩天,客棧里除了掌柜的,所有人都輸了老白點兒東西,連呂慢卿都得替他干幾天活兒。論賭術,白展堂確實可以稱為同福客棧一霸了。
……
「哎呦,我的小蠻腰喲……」小郭又是打雜,又是替老白洗衣服,本來武功就不好,累得腰酸背痛。
「妹兒啊,來,吃兩根地瓜乾兒!」老白一隻腳擱在椅子上,隨意地坐著,沖小郭指了指桌子上的地瓜乾兒,一臉豪橫。
小郭嘗了兩根,味道很不錯,驚奇問道:「哪兒弄來的?」
「贏來的!」老白大手一揮,「這可是大嘴他娘親手曬的,來來來,給大家發發,別摳門兒,來……」
「發什麼發呀,缺德吧你!鄙視你!大嘴他人呢?」
「回家拿東西去了,沒見今兒菜都是小呂炒的嗎?」
「那你在幹嘛呀?不去跑堂端菜?」
「也交給小呂一塊兒幹了……」
「哇塞!你讓他一個人干仨活兒?把人當牛使呢?!!」小郭頭皮發麻。
「這不還有秀才幫忙呢嘛!兄弟倆都輸了我兩天工……再說了,小呂跟我,武功指不定誰高呢,這點小事兒難不倒他!」話是這麼說著,老白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開始幫忙。
門外,大嘴攙著他娘進來。
「喲!老太太,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老白趕緊把手裡的地瓜乾兒往身後一拋,笑臉兒迎上。
「我兒子是跟你賭的?」
老太太面無表情,老白只能訕笑著搓搓手:「是我……」
「是你就沒錯了……進來吧!」老太太吆喝一聲,老邢帶著鐵鏈手銬突然進門,一把將老白銬了起來,當著眾人的面,扯著就要帶老白回衙門。
「幹嘛?幹嘛呀老邢!老邢……銬我可以,總得給個罪名吧!」老白掙開邢捕頭的手。
「大明律第七卷第二十九條規定,聚眾賭博,輕則杖責,重則砍手!」老邢揮手比劃兩下子。
「我們又沒有賭錢!」
「可你們賭東西了!老太太,您那些東西全價是多少?」
老太太抬手伸掌:「至少五十文!」
「五……」老邢僵住了,摸摸後腦勺,「就算是五十文,也得挨板子!白展堂,跟你的嬌臀說再見吧!」
「不是等會兒!又不是我一個人賭的,憑啥抓我不抓他?」老白指了指大嘴。
「人家是污點證人,可以免去責罰……」
「用不著!」老太太突然開口,「我們放棄這份權利,把大嘴帶走,一塊兒拾掇,照死了打!」
老太太發話,邢捕頭只好又銬起大嘴,把倆人帶到衙門打了一頓板子……
……
晚上,倆人一步一步地扭著胯,慢慢挪了回來。
「展堂,大嘴……」見倆人這模樣,掌柜的一臉心疼。
老白一抬手:「我沒事兒!十三太保金鐘罩,咱練的就是屁股!」
一本正經地胡說著,老白扶著桌子坐下去,屁股剛碰到凳就臉色一變,蹦起三尺高,趴在桌子上慘叫連連,嚇得湘玉連忙去幫他揉屁股。
大嘴娘朝兒子伸手勾勾。
「娘,咋的了?」
老娘一耳光狠狠扇在兒子臉上,大嘴打了個旋兒,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又尖叫著站起身揉著屁股哀嚎。掌柜的又去替這個大寶揉屁股。
「我都已經挨過打了,娘。」
「那是朝廷打的,這是為娘打的!你給我過來……」
大嘴畏畏縮縮地靠過去,嘴裡念叨著:「娘,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一把揪住兒子的耳朵:「以前娘跟你都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打死也不能賭博……可這回不是我想賭,都是老白逼的,老白!你說是不是你逼的!」
「沒錯!是我逼的……」老白伸手,變臉一笑,「咱這說是賭,其實也就是個玩兒!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咱不就圖一樂嗎是不是!」
見老白還在狡辯,老太太不怒反笑:「哦?能不能讓老身也跟著樂樂?」
老白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臉上笑容越盛:「咋的,大娘也有興趣?」
「我兒子欠了你那麼多東西,總得有個交代吧……」老太太笑眯眯的。
「娘……」
「別說了!」老太太抬手,又笑眯眯地問:「你們平時都玩兒些什麼呀?」
「也就葉子、牌九、麻將什麼的……」
「那就麻將好了……佟掌柜,能陪我們玩兒兩局嗎?」
湘玉一臉為難:「對不起,我們店裡嚴禁賭博。」
老白一拍桌子:「咱們又不玩兒錢!小賭怡情,大賭才傷身呢!咱就陪老人家玩玩,圖個開心,有啥大不了的?您說是不是老太太?」
「呵呵哈哈哈……」
老太太突然笑了起來,老白也跟著笑,笑中各有深意……
「老白……」大嘴滿臉著急,老白朝他使個眼色,表示自己心裡有數,打定了主意:先贏兩把,然後把大嘴欠的東西都輸回去了就收手,免得把老太太氣出什麼毛病……
四人坐到桌子邊,開始洗牌,湘玉朝身邊的老太太溫和道:「老太太,你放心,一會兒我會給你喂牌的!」
「那就謝謝你啦!」老太太笑嘻嘻的。
洗完牌,老太太開始作法,雙手揮舞……
「您這是在做啥子?」
「吸天地之靈氣,采日月之光華!」
【老太太還挺迷信!】
眾人心中一笑。
開始摸牌,老白看著手裡的牌,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掩蓋不住,嘴裡不斷念叨:「美滴很!美滴很!嘿嘿……」
老太太微笑。
「不會這麼旺吧……四筒!」老白打出一張。
「胡!」
「別鬧!這老太太……」老白沒好氣的道,湘玉仔細看去,扯扯老白的手:「真胡了。」
「珍珠翡翠大三元。」
老太太一臉平靜,老白卻目瞪口呆。
「承讓,承讓……」
「……再來!」
……
「一萬!」
「胡!」
……
「二~條!」
「胡!」
……
「紅!中!」
「又胡了。」
……
「幺雞!!!」
「不好意思,贏得我都不想贏了,又胡了。」
老白徹底抓狂,越輸越暴躁,老太太卻是越贏越平靜。
……
「二餅。」湘玉本來想給老太太喂牌,沒想到她還沒出手,老白就輸得一敗塗地,她也忍不住幫幫愛人,「展堂,二餅!」
「二餅?!!」白展堂終於回魂,「二餅?!!我胡了!!!」
這一刻,他開心得快要哭出聲來,卻又被老太太一盆冷水倒下:「不好意思,地胡。」
老白癱倒,又撐起身:「再來,再來!」
「慢!我兒欠你的地瓜乾和無花果……」
「兩清了!現在咱倆誰也不欠誰。來來來,再來!」
「清都清了,還來什麼?」老太太起身。
「哎哎哎,小賭怡情,大賭才傷身呢,咱不就圖一樂嗎?再來再來!」老白起身拉著老太太再來。
「那要是輸了,你拿什麼給?」老太太的問題讓老白突然額頭生出了一層汗珠:「小郭還得給我洗半年的衣裳,咱就賭這個!您要是贏了,我就還她自由!」
老太太側身問兒子:「你說呢?」
大嘴就是再傻也看出來自己老娘是個賭術高手了:「咱就幫幫她唄……」
「那咱就幫她個忙吧,洗牌。」
麻將的碰撞聲再次響起……
……
天將破曉,雄雞啼鳴,眾人也紛紛起床。
「你們不會打了一宿的牌吧?」小郭走進大堂,見眾人聚在桌邊,不禁疑問。
秀才跟她笑聲嘀咕:「老白輸得好慘哪,一把都沒贏過!」
「閉嘴!」老白轉頭笑道,「老太太想要八筒是吧……」
嘴上這麼說著,可他手上打出去的分明是六筒!
「胡了。」
「哈哈哈哈!老太太,我打的是六筒!」
「我胡的就是六筒。」
呂慢卿在一旁看得真切:老太太早在牌打出去的那一刻,耳朵微動,就知道老白打的是什麼牌。
白展堂忍不住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揮舞。
「幹啥呢?」
「你娘她真的瞎了嗎?」
「廢話!」大嘴不開心了。
「不要再問咧,算賬。」湘玉準備起身,卻被老白一把按住:「算啥賬啊!接著玩兒!」
「小郭那六個月都輸給我了,你還拿什麼玩兒?」
小郭一聽自己不用干苦力了,一時喜笑顏開,連忙去給老太太捏肩捶腿。
「還有我那六個月呢!你要是把我贏了,在這六個月里,我給李大嘴端茶送水、捏腰捶腿,怎麼樣?」
小呂在一旁暗自搖頭:老白已經賭紅眼了,他要是清醒一點就會明白老太太的賭術造詣遠勝於他這個盜聖。想來,老太太以前應該也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
「那就洗牌吧。」
「等等,」老白轉眼一笑,「今兒您手氣好,我甘拜下風,麻將我認慫了!有能耐,咱換骰子!」
老太太張嘴一笑:「沒問題,玩兒什麼都可以,老身奉陪到底!」
「您巴巴兒的贏了我一宿,也該出點兒血了!骰盅伺候!」
眾人更換場地。
……
「規矩很簡單,每人三枚骰子,點兒大的就算贏。」
「賭多少?」
「一局一個月。」
「太麻煩了!不如一局定輸贏。」
「好!就按您說的辦!」
兩人抄起骰盅,舞得天花亂墜,又重重砸在了桌上。
「要不要加碼?」老白有些貪了。
「加多少?」
「再加六個月!」
「我跟你再加十二個月,一共兩年!」老太太就是大氣。
「好!就這麼開吧!」
老太太掀蓋子,敲得桌面一震,眾人定睛看去,三個五!
「哈哈哈!老太太,你也有老馬失前蹄的時候!你看看這個!」
老白自信掀蓋,眾人放眼望去,卻差點笑出了聲:三個四!
小呂卻心裡明白:老太太剛才那一震,是有說法的……
見眾人尷尬得不說話,老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骰子,失聲喃喃:「這怎麼可能呢……」
「還加嗎?」
「加!再來!」
「算了吧,先把這兩年苦力幹完了再說吧!兒啊,送為娘回家!」
「你不能走……」
眾人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老白卻上了頭,非要找死。老太太也存了教他做人的心,又跟他接著賭了下去。結果還是一樣,老白不僅輸了那兩年苦力,還搭進去了一身衣裳、一輩子的工錢和這條命!
當他看到桌子上被老太太用內力削成兩半的骰子和那驚世駭俗的「十九點」的時候,老白輸得心服口服。
「動手吧。」
老太太不要他這條命,只要他一隻右手。
命兒子取過刀來,老太太手起刀落,寒光驚起眾人一身冷汗。
刀落了,手還在。
「你什麼意思?」
老太太不答反問:「剛才那下是什麼感覺?」
老白閉眼,斗大的汗珠直往下滴,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我覺得這一輩子就完了。」
「還有呢?」
「真不該和您賭這盤。」
「就光這盤嗎?」
「每一盤!我真不該跟您賭。如果不賭,我無債一身輕,想幹嘛幹嘛,那有多開心吶……」老白字字情真意切。
「哼哼哼!」老太太緩緩坐下,語重心長道:「你老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我倒覺得,賭就是賭,沒有大小。因為贏了的還想贏,輸了的就想翻盤,一旦賭得興起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只要上了賭桌,不管賭術高低、身價大小,不玩到傾家蕩產,誰也別想收手!所以~久賭必輸啊!」
老白大徹大悟:「我向您保證,以後再也不賭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喜笑顏開,「咱倆的帳一筆勾銷了。兒啊,送為娘回家……」
「且慢!」老白跪地,抱拳行禮,「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名字,連自己都忘了。姓倒是好記,老身複姓,軒轅!」
「您就是傳說中的斷指軒轅?!!」
眾人大驚,呂慢卿更是萬萬沒想到,小小的七俠鎮竟然藏龍卧虎,不僅有著龍門鏢局的大小姐、失蹤數年的盜聖,還有醫術、賭術排名天下第一的兩大絕世高人隱居在此。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老太太笑著搖搖頭,「休得再提。」
「等等,等等,您不是缺了一根手指嗎?」郭芙蓉不解的問。
對啊,老太太兩手手指不都是齊全的嘛。
老太太笑眯眯抬手:「你們看我這左手……我這隻手啊,原來是六指兒!」
眾人恍然大悟。
……
大嘴他娘走了,走之前,呂慢卿咬牙向她請教了一些武學上的問題,老太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希望小呂平時多照顧照顧他兒子,其餘一概不問。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呂慢卿剛沉下心來,靜修了沒多久,七俠鎮又來了一夥兒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