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冬眠的異獸
隆德爾山脈北段的懸崖，有一處總長幾公里的瀑布群。
每年夏秋，北大陸的西海岸會自南向北流過「加斯頓—諾頓暖流」，豐沛的水汽從西岸往東輸送，遇到隆德爾山脈的阻隔，便會形成降水。因此，提科城東北邊上的瀑布群，也就成為北大陸塔姆干河和洛哈林河的發源地。
此時，由於凜冬嚴寒形成的壯觀冰川群，正被二月的春意漸漸侵蝕，處處可聞冰掛融化碎裂的啪嚓聲。
葉芝提着一桿綁着尖石的長矛，循着細微的痕迹追蹤，從針葉林邊緣走到離冰川懸崖很近的碎石堆處。
上午，出外狩獵的葉芝在林子裏發現了野豬掉落的鬃毛，頗為興奮地追蹤了一路。豬的身上可都是寶貝，尤其是肥厚的脂肪可以烤出豬油，用來製作油燈、保養麻繩，更重要是可以用來塗抹妮娜凍傷的腳跟。其他小獸的脂肪層都薄了點，不夠用。
「奇了怪了，這野豬難道會飛？」
葉芝蹲在地上，檢視一串淺淺的印痕，上面還殘留着一絲野獸的氣息。奇怪的是，印痕到了此處變得雜亂，而且弔詭的是，痕迹自此戛然而止，彷彿野豬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在地球上看的偵探書曾經提到過類似的情況，但那都是人的腳印走着走着就沒了——
看着懸疑，但其實原因通常很簡單，就是這個人往回踩自己的腳印，倒著走回頭就行了。
不過，野豬？倒著走回自己的腳印？
葉芝搖了搖頭，消除腦中那詭異的聯想畫面，靜心運氣企圖捕抓那一絲野獸氣息的去向。
咦？
葉芝詫異地抬起頭，朝上望了望，然後看向冰川的方向。
野豬的氣味從地面的痕迹，一點一點延伸到空中，往冰川那邊的方向……
「慢著！」葉芝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
剛剛葉芝運起真氣探查的時候，冰川那邊居然傳來了一縷醇厚的能量共鳴。對，是共鳴！
就在這一剎那，葉芝感覺到自己與天地之氣的溝通，雖然只有很短的一剎那，但確實是有所感應。
難道，冰川那邊有什麼修鍊的仙府洞天？正在為自己修為停滯頭疼的葉芝不由精神一震。
循着碎石灘，葉芝沿着冰湖的邊上，慢慢朝着冰川那邊行進，邊走邊運氣感應。這一絲聯繫若有如無，但每行進一段距離，這感應就強上一絲。
高達千米的冰川懸崖就在眼前，如同君臨大地的藍色巨魔，俯視着面前的一切，讓葉芝感受到巨大的壓迫力撲面而來。
葉芝打量着眼前的冰川，發現了一處透著寒氣的冰洞，蜿蜒到蔚藍的冰川裏面，如門簾一樣的冰掛垂著逐漸消融的冰渣，更顯冰洞幽深至極。
要不要進去探查一下呢？葉芝提着矛，屏息感應。
太空之氣彷彿近在眼前，觸手可及但又若即若離。如果要突破至鍊氣期，眼前說不定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葉芝決心一定，掏出身上的石刀用作鑿冰刀，躍身攀上凸出的冰面，緩慢地爬上冰洞。
冰洞深處時而呼嘯出夾帶冰屑的寒風，時而停頓安靜。葉芝調動真氣運走全身，小心翼翼地貼著冰壁往裏挪動。
隨着深入，陽光漸漸消失，無盡的幽藍黑暗撲面而來，葉芝努力調用微弱的夜視能力，在黑暗中聽到自己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還要不要繼續往裏走？葉芝停下腳步，有點懷疑自己是否太過衝動了。
但溝通天地的氣息，
彷彿在前面不斷地呼喚著自己。
修仙之路就在眼前，自己真的要退縮嗎？
葉芝咬了咬牙，繼續摸黑前行。
走了約莫半小時，葉芝隱約看到前面轉角處透出的微光。
以及被光投射到冰壁上的一大團影子！
這是？
葉芝大氣不敢出，一步一步挪動得極為艱難，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背靠着轉角的冰牆，葉芝緩緩地探頭往裏瞅——
只見眼前廓然開朗，一隻天鵝模樣的藍色動物，碩大無朋，將醒未醒地半眯着眼睛，窩在一堆拳頭大小的怪石上，渾身發着藍白色的微光。寒風從它那偶爾張合的長喙中呼嘯而出，捲起冰屑往外吹。
這是什麼？傳說中的仙鶴？不對，這是天鵝吧？
但天鵝哪有這麼大！
葉芝震驚地看着眼前的龐然大物，一時間腦中思緒紛飛。難道這就是自己的仙緣？開玩笑，葉芝毫不懷疑這貨要是醒了，就憑手裏的一根石矛，自己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正在犯難之時，葉芝突然看到天鵝背後閃出一道身影。
有人！
身高一米六左右，一襲藍色長袍罩住全身，一隻修長的手掌攥著兩塊「天鵝」身下那種奇怪的石頭，另一隻手掌貼近「天鵝」的長脖子，似乎想要拔羽毛！
我去！！
葉芝突然有種心臟驟停的感覺，一口氣沒運上來，腳下一動，踩到了某樣堅硬的物體。
啪嚓——物體應聲斷裂。空洞的聲音在洞內宛如震雷，迴響不斷。
是獸骨！那隻野豬的骨頭！
葉芝暗道糟糕，轉身就逃。
長袍人也大吃一驚，見「天鵝」被驚醒，小腿一跺，口中迅速吐出法訣，伸手極快地拔起了一根羽毛，然後整個人如流星般往出口方向掠去，不到片刻就要追上葉芝。
藍色巨型「天鵝」徹底醒來，揚起長長的脖子，憤怒地尖嘯起來。
無形的音波在冰洞裏噴涌回蕩，衝擊力山呼海嘯般直撲冰洞甬道，震得四面冰壁如蛛網狀層層碎裂開來，音波夾雜着極度寒冷的颶風呼嘯而出，聲勢浩大。
嘭——
葉芝被強大的衝擊力摜飛兩米，撞在冰牆上，摔倒在地，口噴鮮血，兩耳滲出涓涓血跡。
完了。
葉芝只覺體內氣息紊亂，眼冒金星，意識逐漸模糊。
「你是誰！」
昏昏欲睡的葉芝聽到一個半是憤怒半是驚疑的女聲，然後自己被抱起來，飛速地往外掠去。
好軟，好彈——
背部傳來柔和觸感，美妙至極。幾縷髮絲從肩后垂下，急速向前中隨風拂動，撓得葉芝鼻尖發癢，陣陣神秘的幽香直撲鼻腔，讓葉芝更加暈暈乎乎。
下一刻，一道炫目的白光，伴隨着「天鵝」極度憤怒的長嘯，在面前不遠處炸裂開，剎那地動山搖，冰洞甬道瞬間寸寸坍塌。
「古斯！該死的——」抱着葉芝飛奔的女子惱怒地大喊一聲，倉促抬手，一個天藍色的魔法光罩亮起，包裹住兩人。
這些葉芝都看不到了。
他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