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抉擇

葉澤那滾燙的臉上突然感受到一陣冰涼的觸感，他看見青兒的雙眼恢復了一絲清明。

青兒鬆開緊緊抓住葉澤的手，幾乎就在下一瞬間，葉澤體內混亂的靈力就像狂暴的洪流失去了源頭，頃刻之間衰弱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仍舊把葉澤折磨的苦不堪言。

葉澤忍痛端正姿勢，直接在馬車內打起坐來，希望這樣能令他好受一些。

葉澤的眉頭緊蹙，他閉上眼，仔細審視著自己體內那位不速之客。

那股靈力在他的體內毫無章法的橫衝直撞，如同萬匹野馬踐踏而過，只留下原野凄涼一片。

不過好在這力量雖然來勢洶洶，但後勁不足，在他的體內流轉了兩個周天之後，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便弱了許多。

令葉澤在意的是每當那靈力流轉到左臂的時候，它便會削減幾分，而左手中金鱗的溫度也會隨之升高。

「這金鱗果然有用。」葉澤頗為欣喜，於是雙手貼合，將那片金鱗印在掌心，隨後他沉心靜氣，全力調動靈力運轉周天。

那片金鱗一面貪婪的吞噬著來自青兒的力量，一面又將更為強大精純的靈力不斷送入葉澤的體內，如此往複，葉澤花費了兩個時辰，終於將那股力量消耗殆盡。

「呼……」

葉澤睜開雙眼，原本因為靈力衝撞造成的內傷已然恢復了不少，不僅如此，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變得強大了許多。

「這金鱗真是玄妙。」葉澤摩挲著那重新變得冰冷的金色鱗片，欣喜之餘不禁感慨，自己這幾月來的修鍊，竟不如這兩個時辰得來的多。

如果把以往的吐納修鍊看做行路的話，那麼今天便能夠稱得上是一日千里，突飛猛進了。

當然，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若是沒有先前苦修打下的基礎，他今天也不可能獲得如此大的進步。

葉澤凝神吐出胸中濁氣，覺得自己彷彿重獲新生。

「葉哥哥，葉哥哥！」青兒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她看見葉澤睜著眼睛發獃，隨即輕聲細語的喊了兩聲。

葉澤聽到了青兒那嬌嬌軟軟的聲音，立即收回了心神，伸手將青兒臉上殘留的細汗拭去:「還疼嗎？」

青兒用力搖頭，反問葉澤：「葉哥哥你疼嗎？」

當然疼，疼得他神滅行銷，疼的他咬牙切齒。

「青兒不覺得疼，我當然也不疼。」葉澤摸了摸青兒的腦袋，牽起她的小手，「咱們一起出去，好嗎？」

青兒乖巧的點頭，與葉澤一起走出了馬車。

此時夕日欲頹，斜陽穿過林間的空隙，天地間的萬物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黃暈。

葉澤看見唐錦站在那裡，穿著一身青色長裙。

他咧嘴一笑：「唐姑娘，幸不辱命。」

「姐姐！」

青兒的反應則是更加激烈一些，葉澤適時鬆開了手，望著青兒撲向唐錦的懷抱。

唐錦蹲下身，將青兒抱在懷中。

葉澤縱身一躍，本想來個飄逸帥氣的落地，但似乎有些用力過猛，竟直直朝著三青的方向摔了過去。

三青眼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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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把抓住葉澤，將他拽了起來。

葉澤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三青抱著葫蘆，突然間就對他出手了。

雖然三青此舉頗不光彩，但師徒切磋，哪有算得一清二楚的？

這合適嗎？合適的不得了！

於是三青愈加心安理得了。

但見葉澤內息未定，三青便擅自出招，誓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葉澤慌忙之間沒有防備，結結實實的挨了三青一巴掌，立刻又倒飛出去了好幾步，踉踉蹌蹌的好一會兒才又穩住了身體。

葉澤捂著胸口，疼得他一陣難受。

三青是收了力的，否則那一巴掌也不會只把他打退，葉澤也不會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這裡。

過了一會兒，葉澤才終於緩了過來，只是他並沒有特別生氣，倒是青兒一直盯著三青，一臉怒不可遏的樣子。

三青並不在乎這小姑娘的想法。

「不錯，周身統共一十二處大穴，你現在已經全數打通，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研習功法了。」三青一邊喝酒，一邊繼續說教，「這些日子你疏於修鍊，本事沒見長半分，架子卻大了不少。」

原本因為修為大漲而歡呼雀躍的葉澤被三青潑了一盆冷水，立時蔫了下來。

不過並沒有多少時間能留給葉澤哀怨，因為唐錦此時正在為一旁的馬夫探查病情。

唐錦將一塊絲巾疊好放在馬夫的手腕下，隨後兩指輕輕搭上。

望聞問切。

只短短四字，便是醫之綱領。

葉澤對於醫之一道不甚了解，但懸壺濟世乃是莫大的善舉，所以他對於醫者，向來都是禮敬有加的，更何況唐姑娘現在救治的，還是自己的親人好友。

傳說神醫華佗扁鵲之流，只靠觀氣色便能將病情看得八九不離十。

葉澤收斂心緒，靜靜的站在一旁。

馬夫的氣色愈發的不好了，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渾身散發著濃郁的死氣。

從臨風鎮出來之後，便成了這副模樣，再加上一路顛沛，從未好好休息過，病情每況愈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唐錦將手收了回來，隨後示意眾人跟她走到一旁。

「老伯的情況很糟糕，依我所見，他應該是中了一種名叫流冰的毒藥，顧名思義，這種毒藥會像一塊寒冰在人體內不停地流動，若是身中此毒，會在徹骨的寒冷中痛苦的死去。」

唐錦表情凝重的嘆息了一口氣，身為一名醫者，她本不該如此悲觀，但理智卻在不停的告訴她希望渺茫。

「流冰的毒性不算很強，但這種毒詭異古怪，會在體內不停移動，所以醫治起來極為麻煩，再加上老伯現在的身體狀況……」

唐錦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都已經明白了。

葉澤一直面無表情的沉默著，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悲。

……

夜晚，星河璀璨。

葉澤坐在山頭上，遙望懸在山間的銀月。

「心情不美，該飲一壺！」

葉澤微微轉頭，看見三青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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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酒靠著自己坐下。

他拿起酒壺，湊到鼻子下聞了聞，辛辣刺激的味道讓葉澤眉頭皺了起來。

「日月輪換，潮起潮落……」葉澤聆聽著稀疏的鳥鳴，「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譬如此刻，他就應當寸步不離的陪伴在老伯的身邊，時時關照著他的病況才對，而不是坐在這裡，感慨世事無常。

三青知道自己這傻徒弟又開始自怨自艾，多愁善感了。

「以後這樣的事還會經歷很多，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一個接著一個離去，最後孑然一身。」三青將一本書冊放在了葉澤的腿邊，「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葉澤瞟了一眼那本書冊，借著還算明朗的月光看清了書名。

正是那本不知由來的功法，溟坤化龍訣。

「現在你還有選擇的餘地，若是回頭，你還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平安無事的過完一生。」三青說話的語速很慢，所以每一個字他聽的都很清楚。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葉澤問他。

「因為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在這條路上註定走不了多遠，與其這樣，還不如做回凡人。」三青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很平常，但每一個字都狠狠的扎在了葉澤的心上。

沒有人會甘於平凡，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不平凡。

很多時候不是自己改變了命運，而是命運選擇了我們。

葉澤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書捧起。

三青淡然一笑，一把將酒壺搶了回來：「好好練，這麼好的酒可不能糟蹋了！」

聽著三青的腳步聲漸遠，葉澤的指尖輕撫著書頁。

陰鬱的心情自然不可能馬上一掃而空，但現在的他，至少不會如原先那般猶豫和畏縮了。

整理好心情之後，葉澤便打算去看望老伯。

以往的他沒有勇氣面對親近之人的死亡，或許只有經歷過後才能適應。

也正因如此，才更要珍惜短暫且寶貴的時光。

冰涼的石塊會讓老伯的病情雪上加霜，所以白天葉澤做了一副簡易的床板，算不得好看或是精緻，但鋪上衣物后，也能勉強稱得上舒適。

唐錦倚靠在床邊，一旁燃著篝火，秋夜清冷，只有圍著火堆才能感受到一點溫暖。

青兒已然入睡，只不過她睡在馬車裡。

「唐姑娘。」葉澤走到唐錦的身旁，說話也十分的小心。

「葉公子，你來了。」唐錦似乎有些疲累，說話時顯得沒有什麼精神。

「我來照看老伯，唐姑娘，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麻煩了。」

唐錦並沒有推辭，起身慢慢走向馬車。

只有先把自己照顧好，才有資格去照顧別人，普通人如此，醫者更應如此，否則便是捨本逐末，南轅北轍。

葉澤坐在了原先唐錦的位置上，這個角度剛好能看清馬夫的側臉。

在這清冷寂靜的夜裡，葉澤凝視著馬夫蒼老病態的容顏，整夜無語，萬籟俱寂，偶有飛鳥從山間掠過，留下了一道道黑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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