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境
葉澤趕到茶館的時候，眼見三青被一群夥計圍著，於是葉澤便立刻衝上前去擋在三青面前。
他倒不是害怕三青會有什麼事，他是怕要是上去晚了，三青只用點小法術，那老闆和他的那幫夥計會怎麼樣，葉澤就不清楚了。
「老闆，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和這個臭道士一般見識。」隨後葉澤將老闆帶到一邊，小聲說道，「他是我師傅，帶我來這有很重要的事情，您就通融通融？」
「這也不是通不通融的問題啊，關鍵是我們茶樓從沒有上午說書的規矩啊。」老闆也是頗為無奈，但是在葉澤的軟磨硬泡之下，才終於勉強答應讓葉澤兩人去見一見那個說書人。
老闆領著二人上了樓，走到一間廂房門口便停下了腳步，敲了敲門，只聽裡頭傳來一聲「嗯」當作回應。
老闆轉頭看著葉澤，說道：「行了，你們進去吧，不過要記住，不能亂說話。」
葉澤點了點頭，老闆見交代完畢，便退回到了樓下。
「待會你別說話，聽著就是。」說完，三青便把門一推，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
葉澤也跟著走了進去，只不過較之三青稍慢一些。
廂房打掃的很整潔，陳設也極為簡單，除了一張木桌和三隻小凳之外，便只有一張小床。
葉澤看見說書人坐在桌邊靜靜的喝著茶，他們二人闖了進來，說書人也沒抬頭看一眼，只是說了一個字。
「坐。」
三青也不廢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面。
「說。」說來也奇怪，說書的時候，這個老人平時里熱情洋溢，把書說得繪聲繪色，而現在卻惜字如金，言簡意賅。
「在下來此，是想聽老先生您給我們說段書。」
「上午，不說。」說書人破天荒的說了四個字，而後他又頓了頓，補充了四個字，「這是規矩。」
「都說了人家老先生從來只在下午說書，你想聽書我們下午再來唄。」葉澤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著三青。
說書人彷彿這才注意到葉澤，他看著葉澤的側臉，握著茶杯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著。
「你……」
說書人嘴巴開開合合，到最後卻只吐出了這一個字。
「你先出去，我沒叫你別進來。」三青說完，隨後葉澤只覺得屁股一疼，自己便連人帶門一同被關在了外邊。
葉澤好奇得緊，將耳朵貼在了門上，想要仔細聽出什麼端倪出來，只不過聽了許久，也只能聽到細若蚊蠅般的嗡嗡聲，於是只好作罷。
三青這邊，說書人從葉澤出去之後便一直沉默著，面前的茶杯里也只剩下幾片殘茶。
「我已經設下了法陣屏障，我們之間的談話，沒有第三人會知道。」三青一改往日的頹風，言語逐漸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既然你見到那個男孩竟然會有這麼大反應，那我們不妨大膽假設一下，你與葉澤，或者說與葉澤的過去有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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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吧，勾陳大人。」
聽見三青如此稱呼自己，說書人也沒有太過驚訝，而是看著三青說道，「老朽只是個說書人，你說的什麼勾陳，老朽聽不懂。」
接著三青拿出一塊泛著金光的蛇鱗，放在了說書人的面前。
「這是我的師尊天璣子讓我轉交給您的。」
說書人拿起那塊蛇鱗，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不停的摩挲著鱗片上熟悉的紋路。
「這塊鱗片你們是從何得來？」說書人的言語之間，竟有些慌亂。
「洛水河畔，潛龍之淵。」三青彷彿早知道說書人會問這句話一般，所以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說書人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卻被三青率先開口堵住了
「我們除了這塊鱗片以外，其餘的一概不知。」
說書人又沉默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般的說道：「好吧，我答應你，只不過我認為有些事情還需要你們親身經歷，才能夠體會。」
……
此時門外的葉澤正靠在門上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指頭，只見門突然被打開，葉澤便毫無防備的摔進了房裡。
「老先生答應給我們講書了。」三青說道。
「誒？真的嗎？那太好了，老先生說的書可精彩了。」葉澤立即坐得端端正正，像個認真聽講的乖學生。
不過說書人卻遲遲沒有開始，而葉澤發現，周遭的景象居然開始發生了變化。
葉澤三人依舊圍坐在桌邊，葉澤發現自己的腳下，竟然躺著一具只剩下半身的屍體，而他的上半身，早已不翼而飛。
殷紅的鮮血混雜著泥濘的黃土，顯得愈發妖異。
「啊！」
正當葉澤驚駭欲絕之時，三青卻輕聲說道：「別慌，這只是幻境而已。」
冷靜下來之後，葉澤伸手摸了摸那具屍體，發現即使自己的手上沾滿的鮮血，那些血液也會很快消失，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葉澤確認了這只是一個幻境以後，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只不過身旁躺著半具屍體，換做是誰，心裡應該都會很難接受。
葉澤放眼望去，滿目儘是瘡痍，血流皆為漂櫓，一切用來形容慘烈的詞語都不足以道出葉澤此時的心情。
葉澤意外的平靜。
彷彿他以前就曾經歷過這種場面，面對著屍山血海，葉澤反而覺得有些親切
葉澤三人坐在城牆的角落，不遠處便是城門，葉澤看見一群群裝束整齊的士兵將屍體裝載完畢，隨後運出城，整個過程毫不拖沓，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就像這些動作已經重複了成百上千次，所以連厭惡的情感也不願流露。
葉澤起身往城中心的一座宮殿走去，三青看了一眼說書人，見後者點頭應允以後，也起身跟著葉澤。
葉澤跨入宮殿，坐在中央的是一個面容冷峻，身形魁梧的青年，外表與凡夫俗子別無二致，只不過他的頭上長著的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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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顯得格格不入。
不知為什麼，葉澤覺得那張臉很熟悉，他看著那個青年，那個青年抬頭看著大殿門口，正好與葉澤目光相接，就好像他也在看著葉澤一般。
葉澤慢慢的走著，大殿兩旁是一些著裝不一的將軍，他們的杯中斟滿鮮血，桌上放著血跡未乾的屍塊。
他們推杯換盞，他們觥籌交錯，葉澤好像能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的那股濃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
三青看著葉澤的背影，不知在思索什麼。
葉澤掃視著那些正在茹毛飲血的將軍們，眼中的神情不斷變換著，他也曾聽聞，上古時代那場由蚩尤掀起的浩劫。
據傳蚩尤乃是千萬載以來除去滄溟道祖以外六界之中的最強天才，僅僅修鍊三百餘年便登頂湮業境，更敢與當時的至強魔尊千秋一較高下。
如此天縱之才橫空出世，原本應該是六界歡慶之事，但是東方九黎族長年累月被其他大族壓榨，以致積貧積弱，而蚩尤的誕生，便給了他們一線希望。
在蚩尤的帶領下，九黎軍隊一路向西挺進，所過之處，生靈塗炭。
遇到糧草不足的時候，他們會將當地的少女抓起來當作俘虜隨著軍隊一同行進，而這些少女在經受了無情的蹂躪之後，雙手雙腳會被砍下，她們會被綁在木柱上親眼看著那些九黎人將自己的雙手雙腳啃食，而她們也無法用自盡來結束自己的痛苦。
直到她們體內的血流失殆盡，直到她首異處，這種非人的折磨才算結束。
而九黎人用一種特別的稱謂來稱呼這種人：兩腳羊。
其實葉澤也只是聽聞了其中的大概，不過只是如此便足以想象當時的慘烈情狀，葉澤從沒想到，他如今竟然會有機會親眼目睹這種景象。
縱然是從野史閑書上看來的，葉澤也知道不可盡信，其中有多少真假，自然不得而知。
葉澤終究是體會不到那種感受的，因為他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朝廷強盛，幅員遼闊，百姓生活安定。
再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葉澤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他身看著身後的三青，眼中透著莫名的神情。
「師傅。」
葉澤終於開口道。
三青沉默著，點了點頭。
而就在此時，大殿之外傳來呼嘯的風聲，風沙飛揚間，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來。
「蚩尤將軍，別來無恙。」
蚩尤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他微微抬起眼，說道：「我說是誰，原來是你們這群手下敗將。」
「蚩尤，你如此危害蒼生，還不趕緊出來受死？」
大殿里的將軍們都坐不住了，一齊起身拎起自己的武器便衝出了大殿。
葉澤與三青也走出了大殿，大殿外，六道身影筆直佇立於半空，猶如一柄柄利劍鋒芒畢露，又如六位謫仙遺世獨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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