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關於仁義禮智信

拉斐爾一愣：「能對別人使用我理解，高階騎士也可以做到。但是能對物品施加聖佑？類似於附魔嗎？」這就有點兒稀奇了，誰會對一個物品使用聖佑術？

「我小時候曾經差點兒打碎一個花瓶——然後我就發現了自己在這方面的特殊才能。」

王幾特別認真地對拉斐爾講起故事：「我治療這種傷的原理是，我首先把傷者的傷害給區分開，把致命的重傷分解為一個一個的可以逐一治療的傷害。一方面利用聖佑術，將一部分傷害控制住，控制到可以承受治療的程度，另一方面利用醫療術和藥物來協助治療。」

拉斐爾眼前一亮，隨即產生了更多的疑惑。將重傷分拆成許多可以治療的輕傷？這什麼道理？那被聖佑術局部包裹的傷害可以隔離為另一個獨立的軀體不成？說不通啊。

「難道是虛空法術配合神聖法術……」拉斐爾低呼著看了看王幾的反應，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對不對。腦子已經亂了，這難道是一種個人天賦魔法？分解人體進行局部治癒，這思路太逆天了。

王幾一攤手：「我其實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至高女神露米娜偏愛我，戰神塞赫梅也偏愛我，我的加護就是這麼特別。總之，這方面的研究，你們聖道會應該比我更擅長才對，所以不要問我為什麼。好了，我要回家了，別纏著我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幫你更多了。如果你不希望眼前的人死去，那麼就更應該自己努力。」

「但是……」

「你夠了啊！」賽琳達小姐攔住迷茫的依舊想要糾纏的祭祀，「這是你的眼罩，你還是戴上這個比較順眼。」

在賽琳達小姐的掩護下，王幾飛一樣逃走了。

接下來的兩天，雪山巡邏隊四處尋找著雪怪的蹤跡。但是這頭雪怪的活動範圍有點兒大，在冰天雪地里神出鬼沒的。一場暴風雪帶來的雪崩把什麼痕迹都掩蓋了，巡邏隊只得無功而返。

幾天後的某個下午，傷勢痊癒的松布扛著一頭黃羊來了，向王幾表示感激。

「還帶謝禮幹啥，那都是外來客才講究的。」王幾說起話來，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當外地人了。一面從嘴角流出感動的淚水，一面琢磨是不是直接把羊烤了，最近的天氣適合燒烤。

「哈哈，我可沒想跟你客氣！」松布大笑起來，「我的意思是死裡逃生，大家怎麼也得慶祝一下，想借你家的地方搞起來。看看這頭羊，怎麼也值得王幾老爺親自出手了吧？」

「原來是想讓我出地又出力。」王幾撇撇嘴，在松布的大笑中接過了黃羊。

松布在高天城裡沒有住房，巡邏隊只有簡陋的兵營可以暫住。如果邀請大家到精靈村裡去未免太過麻煩，怎麼比得上在王幾家裡有現成的桌椅餐具，還有大師級廚藝來得痛快。

於是松布繼續去邀請別人，王幾在家忙了一整個白天，剝羊皮，腌羊肉。覺得可能不太夠，還把自家的雪兔和松鳥貢獻出來，又讓芙尼婭去買一些新鮮的水果。粗獷的烤全羊吃膩了，今天打算來點兒精緻的，再次刷新高天人的舌尖。

到了晚飯的時候，受到邀請的人全都來了。女人們布置著餐桌，帶著各自家裡的餐具和小菜，孩子們挎著各家的點心籃子，還有送給王幾家的蔬菜水果。大家特別熟練地從王幾家的倉庫里把十幾張組合餐桌給搬出來，桌布、椅子、高檔餐具，在街面上逐一擺好。

黃羊已經變成了一盤盤的肉串、肋排，王幾家裡特製的大烤肉爐在熱鬧的歡呼聲中被眾人從屋后請出來，

雪兔的肚子里塞滿山果先被送進熏肉爐。烤鳥肉和各色水果串在一起，跟黃羊肉串一起擺滿烤爐，香料一撒，半條街都是香氣。

「喝啊——！」酒桶一開，場面幾度失控。

賽琳達小姐和林科市長姍姍來遲，被罰乾杯。芳達大嬸一喝多了就說真話，哪個老色批總是一大早就坐廣場椅子上瞄著漂亮的女遊客不放，大清早又好像看到誰在爬寡婦家的牆頭，被說到的人都很尷尬，趕緊敬酒堵住芳達的嘴，於是大家喝的就更嗨了，氣氛迅速熱烈。

林科大人找了個機會把王幾拉到一邊，因為賽琳達小姐已經喝高了，開始發牢騷，說什麼高天城都沒有幾個像樣的結婚對象，像王幾老爺這樣外來的就是不一樣。

王幾也有點兒緊張，林科大人該不會想要拉皮條，撮合賽琳達小姐和自己結婚吧？雖然賽琳達的家世、容貌在高天城數一數二，但自己並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王幾，你覺得咱們這裡的孩子，多識點兒字，有必要嗎？」林科大人不知為何有些惆悵。

「嗯？識字當然是好事。」王幾這才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想多了。市政廳一直在努力提高本地居民的文化水平，這個他是知道的。

兩個人深入地聊起來，林科大人的意思是高天城沒有正規的學校，識字的人太少了，看告示都有問題。這裡的孩子們天生不太喜歡讀書，就喜歡四處在山頭上跑來跑去。識字的人都是家裡教的，然後就全靠在生活中一點一點錯漏百出地增加學識。畢竟在高天城生活，不識字也沒啥問題。大家很少寫合同，什麼事情只要約好了，吐口唾沫就算數。小事吐唾沫，大事發個誓。但正是因為這種現狀極大限制了高天城的發展，導致這座城市在緩慢地衰落。那些悠久的歷史文化，也早已在史料館里落灰，無人問津。

或許在外來者眼裡，高天城淳樸又美麗。但是對於這座城市的管理者，只能眼看著現狀憂心忡忡。人口越來越少了，年輕人出去就不回來了。

「我是覺得你見識特別多。」林科大人低聲道，「之前我們聊過的一個問題，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孩子們不喜歡念書不是因為他們不擅長學習，而是因為教材不適合他們。」

王幾點點頭：「在我家鄉有句話，叫『有教無類』。不管什麼樣的孩子都能得到教育的機會，這是一座城市想要繁榮的根基。城市是由市民組成的，孩子們就是這個國家的未來。」

林科大人頗以為然地點點頭，說出了請求：「嗯，我不喜歡外面傳進來的那些教科書，沒人愛看。特別是聖道會的教義，太難懂了。但是我特別喜歡你給芙尼婭講過的那些故事，你居然能教會她認識那麼多字，還給她講了那麼多故事！我覺得那些故事就很適合作為遠塞子民的啟蒙教材。再過去的千百年裡，讀了外面的那些書之後，遠塞青年就會想著滿懷憧憬離開遠塞。但是聽了你的那些故事，或許大家會更熱愛自己的家鄉。」

「您是說？」

「關於仁、義、禮、智、信的那些故事，我聽過之後就覺得很感動。這是我希望孩子們能擁有的高貴品質，你給芙尼婭講的那些故事，都是關於這些的。」林科大人十分激動，並且用一種充滿暗示的表情說，「我覺得通過這些故事，就能把孩子們教育的很好。我希望不離開遠塞，孩子們也能變得優秀。或者說，我是希望，有一天離開的那些孩子也能想著回來吧。」

「我明白了。」王幾認真起來，沒想到林科大人會如此信任自己這樣的外來者。

實際上林科大人的請求充滿了弦外之音，他不光是希望自己能把故事編成啟蒙讀物，而且是希望把那些故事的人物、背景都改編成遠塞文化，事迹安插到遠塞先賢的頭上，從而使得這個國家在文化上從新偉大。

自己是給芙尼婭講過很多「孔融讓梨」一類的啟蒙故事，自然名字和背景都含糊而過，基本上就是「從前有個地方，有位少年」。芙尼婭也會這樣給其它的孩子講，非常受歡迎。很多孩子回家會問，芙尼婭的故事裡講的是誰？其中就有林科大人的孫女納蘭，而林科大人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故事的價值。

這些故事的主人公往往是含糊的，縱觀歷史，可以安插到任意一位先賢頭上。既然如此，為何不能是遠塞先賢呢？

「你可以當做是市政廳的重要委託，把那些故事整理整理好。」林科大人很期待，「把它們變成書，充實遠塞歷史。所有費用由市政廳來出，我會給你一切所需要支持。」

王幾有些猶豫，畢竟現在自己已經很出名了。這「賢者」之名再暴漲的話，對自己的隱匿非常不利。故事這種東西流傳速度很快，如果改編得稍不合適，立刻就會有人注意到這些「野史」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時候，芙尼婭和孩子們一起唱歌助興。這首歌是王幾喜歡的，在旅途中教給了芙尼婭，現在整條街的孩子都會唱了。松布彈奏著暗精靈祖傳的六弦琴給孩子們伴奏，也頗有幾分吟遊詩人的派頭。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優美無比的童音回蕩在夜空，直到喝彩聲再度打破寂靜，孩子們得到了糖果作為獎勵。

王幾靜靜凝望著芙尼婭的笑容，用柔軟的聲音對林科大人悄聲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