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老三夫妻不相信二愣子的判斷，如同脫韁般的野驢一樣，「嗖」的一聲就沖了出去，哭着喊著去查看李老頭的狀況。
最終還是如同二愣子所說的那樣，根本不用吃席，僅僅閃了下老腰，頭上流了點血，等我出去的時候，看到李老頭的額頭腫得跟南極仙翁似的，說實話，好看的很。
三輪車撞在牆上，前輪都撞變形了，李老頭躺在地上還能「哎呦哎呦」的叫喚，不得不說，這是老天爺開恩，好人有好報。
由此可見，年輕時依靠趕馬車為職業的李老頭，突然換成騎陌生的電動三輪車，就在不經意間泄露了以前的職業習慣。
看得出來，李老二這會子也沒心情跟我聊去崔長家吃席的事了。
正好酒足飯飽，魚也不抓了，直接回家。
你問回家幹嘛？
肯定啥也不幹呀！這大熱天的能幹嘛？咱睡個午覺……不香嗎？
剛躺下，遠處有人吆喝：「收廢品……收破爛……」
我一個鯉魚打挺……因技術不到家，練了幾十年也挺不起來……
翻身坐起，一隻腳穿上鞋，另一隻腳光着就直接衝出房門，站在院子裏大喊：「收破爛的別走，我有很多很多破爛要賣給你。」
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這個老頭子了。
要說這老頭子可不容易，聽他說，他叫桑亮新。靠收破爛拉扯三個兒子，自己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見到我就笑容可掬的問好。
桑亮新告訴我，其他收破爛的傢伙，大多數都坑人，特別喜歡坑我這樣不會算數的。
只有他最公道，而且每次收破爛都把我的每一種分類算的明明白白的念給我聽。
於是乎，我每天圍着村子溜達撿回來的破爛，全堆在空房子裏給他留着，誰問也沒有。
這不，桑亮新跟着我進了院子，眼睛一亮就開始仔細的清點分類，一邊過秤一邊大聲給我算：
「紙箱子兩毛三一斤，你這一共三十八斤半，二三得六，三八一毛八，嗐，你也不容易，給你算八毛錢吧。
礦泉水瓶子不值錢，一分錢一個，嚯，你這次撿的真不少呀！差不多要裝三麻袋……」
我笑了：「天太熱，他們年輕人喝了水，就直接把瓶子扔了，我一小會兒功夫就撿了二十多個呢。
一天出去十好幾趟，我贊了十幾天呢。數量太多了，我根本數不過來。」
「沒事沒事，這不是有我嘛！我幫你數數。
嚯！你都分開堆放了？
嗯，這種叫冰紅茶，六十三個，這種是綠茶，八十九，這些才是礦泉水瓶，太多了我也數不清，估堆算你一百八，總共是……呵呵呵呵……二百三十六個，給你兩毛五，夠意思吧？
呦，這些破鐵絲你是從哪裏弄的？」
我很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哦，這都是安裝電網的那些人剩下不要的短線頭，
咦？不對啊？安裝的電工他們告訴我，說這是鋁絲呀？
你看看，還有這些，他們說是銅絲。
他們說都送給我了，讓我換點錢買幾個大包子吃。
雖說賣大包子的經常不要我錢，可天天去白吃我又不好意思，二愣子說，現在的大包子，最便宜的都要兩塊錢一個了，如果二愣子說的是真的，我可吃不起。」
「嗐，你聽他們瞎說，這幫安裝電線的傢伙就是一幫子幹活出大力的苦力，他們懂個屁的電線電纜，都在糊弄你呢。
這不是銅絲，是鐵絲生了銹，懂嗎？
我給稱稱，嗯，六斤銅……咳咳咳……銅色的生鏽破鐵絲，其他的鐵絲二十斤，六八二十四，二十斤給你七毛，兩毛四給你兩毛五，紙箱子加上瓶子共一塊，全部加起來總共是一塊九毛五。
算了算了，現在國家都不出毛票了，唉，誰讓我這人心善呢，這次還是不賺你的錢，給你兩塊，你看看，四個五毛錢的鋼鏰，夠意思吧！！！！」
我萬分感謝：「謝謝大哥了，還是你做生意實在。」
他擺擺手：「嗐！咱桑亮新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個童叟無欺。」
說完，手腳異常麻利的裝貨。
不料，礦泉水瓶子太多，光這玩意就用了接近二十分鐘，正忙活着，大哥扶著老爺子突然進門，驢臉拉得老長，怒氣沖沖的就喝問我：「麻桿，這個混蛋奸商給了你多少錢？」
聽聽這話說的，人家收個破爛而已，始終強調自己做生意最講究童叟無欺，咋到了你嘴裏就成了混蛋奸商了呢？
看在經常去他家吃飯的份上，我還是露出笑臉：
「大爺沒睡午覺？大哥，總共賣了一塊九毛五，人家給了我兩塊錢呢，咱可不能說人家是奸商。」
大哥大怒：「大前年，我給了你一頭小豬羔子，讓你拴在院子裏，去打豬草喂著，等養肥了，我再讓殺豬佬弄走，你養了整整兩年，最後被人騙走了，是不是他？」
我腦子一片混亂：「騙？沒……沒有啊！他……他給我錢了呀？」
大哥咬牙切齒：「呵呵，只給了你十塊錢，就把四百多斤的豬給拉走了，你居然還認為……
當時的豬肉是三十塊錢一斤，你還認為他不是騙？」
我看了看收破爛的有些蒼白的臉，認真的對愛國解釋：「大哥，這你就不懂了，錢其實都被殺豬佬賺走了，活豬根本一文不值，還得天天給它找吃的，一頓不給它吃就嗷嗷嗷的拚命叫喚，城裏人看都不看它一眼，聽說白送都沒人要。」
大哥暴跳如雷：「這話也是他說的對嗎？」
我去，大哥啥時候會算卦了？
「呃……？對呀！他看我可憐，幫我免費處理了還給了我十塊錢，他還說，是因為我打了兩年豬草太辛苦，他……他還對天發誓來着，說自己是個有良心的好人吶！」
大哥一擰眉頭，對着我怒吼：「比豬還笨，笨死你算了。
敦倫汝母，敢坑我老周的家裏人。」
轉過身，突然抬手一拳，惡狠狠的打在收破爛的臉上……
桑亮新一聲慘叫躺在地上：「哎呦呦，打死人了……
老小子，你特么敢打我？這次你死定了，看我不訛你個傾家蕩產。」
我嚇得瑟瑟發抖，虛弱的勸說着：「大……大……大……大哥，別……別打人呀！
打人是犯法的。
大爺，你快勸勸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