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茆薇在外面休息了會,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此刻,她看著眼前的這扇氣密門還是心有餘悸。

等了好一會,門緩緩移動,顧月潭獨自一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怎麼樣?」茆薇立即走到顧月潭跟前問。

顧月潭將皮外套放進衣櫃,「他就在嵇蘇那上了幾堂課,兩人談不上有交情,最多只能算是嵇蘇的一個金主。唉,這人就是一個工作狂,被壓榨的可憐人,說起話來老是走神。」

「他其實一點都不可憐。」茆薇對此嗤之以鼻,「我聽說,他可是這家公司的財神爺。」

「呵呵,你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顧月潭覺得有點誇張。

「剛才和那劉秘書閑聊,都是她告訴我的。」

「你們這些女人待在一起就會八卦。」顧月潭搖搖頭,向出口處走去。

顧月潭腦海里還在想著剛才跟鄔敖道別時的場景。他對自己說,「很高興和你聊這麼久,好久沒有聊得這麼開心了。」他和自己握手的時候,他的手抓得自己有些生疼。

兩人來到停車場。

「對了,顧隊,你早上去哪裡啦?怎麼會經過幸曲路的啊?」茆薇問。

「去看望你師父了。」

「你去看望褚隊了啊,他現在怎麼樣啦?最近我忙得都把他給忘了。」茆薇頗為緊張。

「今早和宋局去的,本來想通知你的,宋局說不要耽誤你查案。放心吧,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只要靜養就行了。」顧月潭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顧月潭掏出手機。

話筒里傳來的聲音有些嘈雜。

顧月潭聽著聽著眉頭越皺越緊,「我馬上過來。」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茆薇察覺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嗯,億欣大廈停車庫發現一具屍體,走,我們去看看。」說完,顧月潭直接上車了。茆薇找到自己的車,跟著顧月潭一起駛出停車場。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億欣大廈的停車庫,現場有一些人正在圍觀。

顧月潭和茆薇匆匆進入現場,他倆立即聞到一股異味。眼前一輛嶄新的黑色奧迪汽車整齊地停在停車位上,身穿白大褂的法醫戴著口罩正在後車廂搗鼓著什麼。

茆薇好奇地走到車后,只見後車廂里一具男屍蜷縮在裡面,他的身材看得出有些臃腫,後車廂勉強能夠容納他整個身體。整具屍體側躺在車廂內,看不到具體致命傷口在哪裡,屍體上也沒有發現血跡。屍體現在還沒有腐爛,但已經開始散發腐臭的氣味了。

「得弄出來。」兩鬢髮白的法醫喃喃自語。

「嗯,直接帶回去做屍檢吧。」顧月潭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

法醫找來助手開始移動屍體。

這時一名身穿警服的同事走了過來,他向顧月潭彙報。

在今天早上九點鐘的時候接到報警,億欣大廈停車場,有人聞到一股怪味,後來經過幾個人的確認,最後鎖定了這輛奧迪車。民警趕到現場后,找人打開後備箱,發現裡面有具男屍。

「查到這輛奧迪車的車主了嗎?」顧月潭問。

「查到了。他叫高周,是《晏州日報》的記者,就在這棟樓上班。」

「高周?」茆薇驚呼道。

這名字太熟悉了,最近一兩年,只要發生什麼大的案子,他總是能和警方差不多時間趕到現場,連公安局的同事們都覺得他神通廣大的不可思議。

沒想到他會死在自己的車裡。

茆薇隨顧月潭來到億欣大廈十三樓,《晏州日報》的辦公地。他們找到負責人向他詢問關於高周的事。

報社的負責人告訴顧、茆兩人,自從三天前八月一日見過高周,第二天他就不知所蹤了,怎麼聯繫都聯繫不上他,最後只能報警,但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音訊。負責人還抱怨,自從高周失蹤后,他留下的活都無從接手,記者部的同事正忙得焦頭爛額······

當問起有沒有注意到高周的汽車一直停在停車場?報社裡有些人留意到了,但並沒有在意。

顧月潭和茆薇回到公安局不久,屍檢房那邊傳來消息,已經證實死者是失蹤的《晏州快報》記者高周,死因為窒息而死。負責此次屍檢工作的趙祥發現高周的胃裡有很多紙團,以及嘴裡塞著一張紙,這些應該都是死前被逼吞服的。

所發現的證物迅速送去談二斗那裡進行鑒定。

晚上回到家,顧月潭一頭扎進沙發里,他忙碌了一天,渾身感覺酸疼,就這樣躺著,別提多舒服了。

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媽的。」顧月潭暗罵一句,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湊到耳邊。

他看都沒看就直接接通電話。「喂。」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怎麼了?你是在睡覺嗎?」

熟悉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月潭瞬間清醒了,是妻子徐芸芸的聲音,他從沙發上坐起身來,「剛到家,眯了一會。」

「今天很忙嗎?」

「嗯,有點。」顧月潭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從不在家裡討論工作上面的事。

「不管多忙,都要注意身體,你別忘了,你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哈哈哈,」聽到這話,顧月潭感覺特別溫暖,「我知道了,我會把你倆養的白白胖胖的。」

「你知道就好。對了,今天學校的老師通知我,讓家人在這個月的二十六號去學校領取三年級的新書。到時候你去不去啊?」

「二十六號啊?我不知道到時候有沒有空,如果我趕不及,你就替我去吧。」

「哦···那好吧。」

徐芸芸的聲音有些失望,顧月潭有些過意不去。

「我正好有件事要問你,你是不是有一個懂法語的朋友啊?」顧月潭岔開話題。

「嗯,是啊。」

「你幫我問問,Nousno···sommesfinale······.是什麼意思?」

「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月潭又將那句法語重複了一遍。

「你這句說的不標準啊?你從哪裡學來的?」

「今天認識的一個人告訴我的,說是外國人的祝酒詞。我也不明白。」

「那就是祝福的話嘍,這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這不好奇嘛。」

「好了,我知道了,我幫你去問問。」

夫妻倆又聊了一會,才掛掉電話。

顧月潭將手機扔在一邊,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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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茆薇帶回了鑒定報告。在死者高周胃裡發現的紙團幾乎都是高周生前所寫報紙的剪報。塞在死者嘴裡的紙是死者親筆所寫的「供罪書」。

高周承認自己寫了很多假新聞謀取暴利······他還特別提到自己協助嵇蘇跟明瑞生物打官司,以及後來還想法設法讓嵇蘇找康樂養老院索要賠償······

光看這「供罪書」讓人覺得高周是個唯利是圖的卑鄙小人,但是一想到他死的時候遭遇的這一切,又覺得他挺可憐的。

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顧月潭皺了皺眉頭,最近手機一響基本都沒有好事。他拿起手機,看到來電聯繫人是韓商。

「顧隊,你現在有空的話來趟濟民醫院吧,嵇蘇有話跟你說。」剛接通電話,還沒等顧月潭開口,韓商就迫不及待地說了。

看來這小子要鬆口了。

「好,我馬上過來。」顧月潭匆匆離開辦公室。

汽車快速行駛在馬路上,顧月潭最近發現自己開車越來越快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茆薇的影響,還是自己失去了以前的那份從容。

他很快趕到了北崇區的濟民醫院。

在住院樓一樓的吸煙點,顧月潭和韓商坐在一排長椅上,對面坐著嵇蘇。

顧月潭記得上次見他是在四天前,怎麼才這麼幾天不見,嵇蘇憔悴不少,他的頭髮疏於打理,變得暗淡無光,帥氣的臉龐此刻長滿了鬍渣,顯得蒼老了許多。以前他整個人的形象給人感覺特別健康陽光,現在他卻躲在陰影處,畏畏縮縮的像只飽受欺凌的流浪狗。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顧月潭問。

嵇蘇似乎覺得冷,他縮緊著脖子,對韓商說:「能給我根煙嗎?」

韓商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打火機,遞給他。

吸了一口煙,嵇蘇像是感覺暖和些了。「聽說,那個···那個姓高的記者被人殺死了?」

來的時候顧月潭已經想到,很有可能是高周的死,讓嵇蘇開始徹底緊張不安了,這才打算向自己妥協。

「昨天發現他的屍體被人塞進了汽車後車廂里,驗屍報告上說是窒息而死。」顧月潭淡淡地說。

這簡簡單單兩句話,足以擊潰嵇蘇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

嵇蘇夾著香煙的兩根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兩下,眼睛里閃爍著恐懼的神色。他咽了下口水,「顧隊,你上次問我,以前有沒有得罪人。我那時候沒有好好配合,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我沒什麼好怪罪你的,這是你自己的事。」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抽了一半的香煙掉落在地上,嵇蘇渾身無力的樣子似乎要從座椅上滑下來。「我現在就如實交代。」

顧月潭和韓商互望一眼,他倆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鄙視的意味。

「那你說說,你以前有沒有跟人結過仇,或者有過矛盾,最好說詳細點,這對你有好處。」韓商在一旁問。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我覺得有這麼兩個人最有可能。」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顧月潭和韓商,「一個是我以前老闆的兒子。」

「你以前老闆的兒子?這是啥意思啊?」韓商有些搞不懂。

顧月潭瞬間想起之前看到的關於嵇蘇的資料。

嵇蘇以前曾在一家叫青松健身的健身房當教練。後來這家健身房因為管理不善,以及擴張太快,資金很快出了問題,最後導致老闆段安斌跳樓自殺了。

「我十二年前曾在一個叫段安斌的老闆身邊打工,他在晏州市開了家叫青松健身的健身房。後來他做生意失敗,跳樓自殺了。他有個兒子叫段浩平,聽說學習成績非常好,現在在市六中當化學老師。」嵇蘇轉向顧月潭,「顧隊,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要害我的人,腦子非常聰明,而且很有錢。這個段浩平,他可不簡單啊,他肯定很聰明的。」

顧月潭咧嘴無奈地笑了笑,「嵇先生,你不要因為人家聰明就懷疑他是兇手吧。還有,你為什麼說這段浩平會想殺你呢?難道你跟他爸的死有關?」

嵇蘇瞬間愣住了,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沒辦法痛快說出來。

韓商看了他足足五秒鐘,決定嚇唬他一下。「嵇先生,你這空口無憑,我們很難幫你的,你還是要考慮清楚。」

顧月潭適時地點了點頭。

嵇蘇看看顧月潭又看看韓商,他的樣子特別無助。最後他咬了咬牙,「對,他爸的死我的確要付一半的責任。」

這越來越離奇了,怎麼這事情還牽扯到另外一個人。顧月潭和韓商靜靜地等待嵇蘇吐露實情。

「事情是這樣的。我在青松健身工作了兩年,段老闆他很賞識我,也很信任我。有一年,我因為忘了交房租,晚上被房東趕了出去,段老闆知道后就讓我在健身房住了下來。後來健身房生意出現問題,為了挽救健身房,段老闆四處借錢,終於在銀行規定的期限內借到了所需的數目。」嵇蘇擦了擦額頭的汗,「那時候也正巧,他老婆生病住院了,他家裡沒地方放那麼一大筆錢,於是就放到了健身房辦公室的保險柜里,當時他急著趕去醫院,沒有注意到我。」

說到這他似乎沒力氣說下去了。

「於是你就把那筆錢偷了?」韓商問。

「沒有···」嵇蘇剛否認,卻又覺得不對,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是不是有人攛掇你,一起打開保險柜把錢取走的?」顧月潭說。

嵇蘇抬頭看著顧月潭,眼睛里充滿了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我猜的。」

「好了,你就痛痛快快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都交代清楚吧。」韓商看他婆婆媽媽的樣子,著實有些心急。

「那天晚上段老闆走後不久,我的朋友、他也是健身房的教練,叫溫金橋,他來找我。那段時間健身房生意不好,我和他經常為今後的出路煩惱,所以時常會聚在一起喝酒閑聊。當我們又重新聊到今後的前途時,溫金橋說要是有筆錢就好了,我當時隨口說了句,段老闆剛把一袋子錢放在保險柜里。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就動起了歪腦筋,使勁攛掇我去開保險柜,我沒有忍住,就跟他一起把保鮮櫃裡面的錢全取走了。」嵇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知道保險柜的密碼?」韓商問。

「辦公室的保險柜正好朝著室外的一角,我平時留了個心眼,所以當時沒試幾次就打開了。」

「事後你倆是怎麼擺脫嫌疑的?」顧月潭緊接著問。

「當時確實懷疑我了。不過我和溫金橋早已準備好了說詞。我說和溫金橋在外面吃夜宵,並一晚上住在他家裡了。後來可能找不到別的證據,所以都將罪責推到了段老闆身上。」

「嘿,你就這麼對待你們老闆的啊?」韓商有些氣不過。

嵇蘇羞愧的不敢回話。

「那個溫金橋後來開了力姿健身會所,現在是你老闆。」顧月潭忽然提起。

嵇蘇點了點頭。

「所以現在你懷疑是段老闆的兒子找你尋仇,是不是?」韓商問。

「我曾去過段老闆家幾次,知道他兒子學習成績特別好,而且前兩年聽說他兒子當了市六中的化學老師,所以我才想起他的。」

「這件事我們會查的,你再說說另外一個人。」顧月潭說。

嵇蘇挪動了下僵硬的身體,「另外一個是我以前客戶鮑雯和他老公米小楓。」

呵,這嵇蘇終於提到他了。

米小楓是晏州市從事旅遊業的成功商人,他的老婆鮑雯曾經是嵇蘇的客戶。在二年前,這兩人的離婚官司鬧得滿城風雨,夫妻倆互相指責對方出軌,當時,嵇蘇被懷疑是鮑雯的情夫,還出庭接受過盤問。最後這出鬧劇鬧了一年多,才草草收場。

對於這件事,顧月潭也懷疑過米小楓,他特地讓大畢和李丁負責米小楓夫婦倆的查詢走訪工作,最後因為米小楓和鮑雯已經很長時間不在晏州市而作罷。

「你是怎麼得罪鮑雯和米小楓的?」

關於米小楓的事韓商是知道的,現在他這麼問顯然是故意的,目的是要嵇蘇親口說出當年的實情。

「因為米小楓懷疑我勾引他老婆。」

「就因為這,他們就要殺死你身邊所有人?」顧月潭站起身來,來到嵇蘇的面前,對他形成壓迫感。

嵇蘇舔了舔嘴唇,眼神飄忽,「我···我想是的。」

「米小楓想要殺你,我能理解,這鮑雯她又是為了什麼呢?」韓商不失時機地也站起身,坐到了嵇蘇身旁。

「她···我···」嵇蘇慌了。

「你現在不說,可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韓商開始嚇唬他。

「我說,我說。我確實跟鮑雯發生過關係,而且我每次跟她開房,我都會偷拍照片。在她打完離婚官司后,我用照片要挾她。最後她給了我一大筆錢作為封口費。」嵇蘇雙手掩面,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看著嵇蘇獨自離開,韓商暗罵了句:「這個畜生,真他媽不是人。」

顧月潭拍了拍韓商的肩膀,不知道說什麼好。

「顧隊,我不想跟這畜生待一起了,整天對著他我連吃飯都不是味,你調我出去查案吧。」韓商恨恨地說。

沉默了一會,顧月潭終於點頭了,「那讓老楊挑幾個人來接手吧。接下來,你去趟外地,找米小楓還有鮑雯,看看他倆到底有沒有嫌疑。」頓了頓,「我曾叫大畢和李丁去查過他倆,為了慎重起見,你再跑一趟吧。對了,這次你把茆薇帶上,讓她去查鮑雯。說不定茆薇能察覺到些什麼,畢竟她們都是女人。」

韓商點點頭,「那段浩平呢?派誰去啊?」

「這就交給我吧。」說完,跟韓商道別離開了濟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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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蘇的悲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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