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質子陸羽
陸羽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舞榭歌台、攤頭酒肆、人頭攢動、一派繁華。
渾渾噩噩的他，一身酒氣，萎靡不振，雙眼深陷，還有濃重的黑眼圈，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與四周格格不入。
只有身上穿着的黑色華麗蟒服常袍，顯示其身世顯貴。
這裏是大豐國的皇城晉陽，喧鬧的街頭昭示著國富民強。
在這歌舞昇平中，陸羽是個格格不入的人，因為他僅僅只是一名質子。
「呀呀，少主，您回來了！老奴已恭候多時，殿下請浴食。」
陸羽沒有看老僕就要走進去，卻又轉身一臉不爽的道：「老馮，以後不要再這樣了，有什麼用啊？俗套禮儀沒有甚用，不必再提！」
老僕臉上沁出汗來，卻繼續堅持。
陸羽不再理會，他的心情難看的進入了房間。
「砰」的一聲，房門磕上，隨後傳來陸羽的大吼聲。
「再叫我殿下，你就給我走！」
老僕依舊候在門外，用手抹着眼角的眼淚。
少年只當是自己是被遺棄的質子，而老僕卻顯然比少年知道的要多。
想要敲門，想要說什麼，卻最終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翌日，學堂之上，陸羽又來遲了，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所以他又一次的被罰站了。
陸羽卻開始珍惜般的認真聽着這堂課，原因無他，因為其他課都要學費，他已經交不起學費了。
本為質子，他自打十年前來開始就再也聽不到家鄉大荒國的消息。
直到前年，連生活費都徹底斷了。
十年前的他只有八歲，而現在他已經十八。
課堂上黑色八字鬍的府師在白牆上用毛筆寫着「修治」兩個大字，這就是這門課的核心。
修身養性，醫己自治。
就是這門課的內容，也是這門課為何不收學費的原因。
大概就是講一些安慰自我，讓自己堅強的活下去，學習簡單的醫療技術，讓自己能苟活於世。
適合極了陸羽這樣的人，這個課堂上也大多是來自各國的質子。
一節課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陸羽收拾好自己的課書，就要轉身回家。
或許，只有身上的衣服還能勉強代表自己的顯赫身世。
出門，一個紅色衣袍的少年，摟在陸羽的脖子，說說笑笑的提上包和陸羽走在一起。
他是陸羽的好朋友，來自陳國的質子谷河。
但是，陸羽聽說他就快要回去了，陳皇發佈詔令，使團已經住在了晉陽皇城之內。
也許，不日就將帶谷河回陳。
想到這裏，陸羽不禁為好友感到高興，但反差下，只能將難受的情緒埋藏在心底。
「嘿嘿，陸哥，走吧，跟小弟去吃香喝辣，今天做東，鳳仙樓擺了一桌，兄弟可別不捧場啊。」
「今日不了，等改天，改天吧，改天我請你去！」
陸羽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這兩天，多虧了好朋友的接濟，陸羽才能堅持到現在。曾經還一度想着，將來要還回去。
而如今谷河就要回國去了，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別人幫了。
別看平時陸羽大大咧咧，實際上他有很強的自尊心。
「什麼話，陸哥，你到底還認不認小弟我？你若實在堅持，咱倆還是絕交吧。」
谷河一臉怒氣，顯然因為陸羽的執拗生氣了。
拗不過，陸羽只好苦笑答應，心裏卻說不上什麼滋味。
「就算如此，你應該還有武道課還要上吧，完了我回家準備一下，你去別耽誤了上課。」
谷河思索片刻，他知道陸羽興許是想要去擺攤賣字賺點補貼，就從腰包掏出一個錢袋塞給陸羽。
但陸羽卻不肯收，谷河翻臉，陸羽只得收下。
「那好，那就晚上見！」
「好的，晚上見，告辭。」
陸羽就要轉身離去，就在此時，卻有一個蠻橫的聲音響起。
「喂，谷河兄，你怎麼又和這麼個廢物棄子一起？與他打關係，根本幫不了你什麼的，他就是被荒皇拋棄了。」
陸羽頓了一下，手握成拳，但還是繼續離開。
「喂，陸羽，你特么聽到了吧，哈哈，這麼個廢物點心，以後離谷少遠點，你也配？」
「可不是嗎，江殿下你可不知道，我聽說這個傢伙上課打嗝磕掉了一顆牙，後來回家自己做了一個，嘻嘻嘻！」
幾個衣着華麗，冠頭鳳釵的女孩也圍着遠遠的調笑陸羽。
陸羽轉身，雙眼中一瞬間含着一股殺意，幾人都是一愣。
不過那江雄卻是大罵道：「嘖嘖嘖，長能耐了，敢瞪老子！你又當如何？你們去！」
吩咐左右。
手下幾名帶刀侍衛眼見便要上前將陸羽一頓好打。
谷河連忙上前攔在陸羽身前，對那一群人笑臉勸道：「殿下息怒，我這位兄弟確實不懂事，還望殿下和各位公子小姐不要計較。」
陸羽也忽然臉色一變，一臉諂媚的對着幾個人點頭哈腰道：「江殿下及各位公主公子，是小人有罪，卻罪不至死，請各位把小的當個屁給放了吧。」
此時江雄和身旁左右幾人頓時又是一愣，然後都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小子，挺會來事兒，那就放過這小子？」
故意笑着問旁邊一群男女，幾人也都笑着紛紛附和。
「哈哈哈，不錯，陸羽，我早要知道你小子會來事也不會來挑事為難你，不過就是有點太窮了，不然老子真缺你這麼個提鞋倒尿的跟班兒。」
「大人說的極是，小子實在不配給你當小跟班，這個門牙確實是小的自己做的，實在是太窮了！」
陸羽臉上都笑成了花，哈腰弓背的對江雄這位皇孫連連點頭。
「哈哈哈，這下我很舒服，這些小錢就當是賞你的。」
「謝謝，謝謝殿下。」
「走嘍，谷少，這小子有點意思，混不下去就來找我吧。」
梁鴻看着一種皇孫公子公主們漸漸離去的背影，一臉蕭索，片刻轉身高興的拿着錢袋兒走了。
今天他沒有出攤去賣字，晚上和谷河喝酒喝的很晚才回來。
老僕也是唯一的管家陸成路過搖頭離去。
此時天色已晚，陸羽已經醉眼朦朧，拿着手裏的錢袋，兩年來第一次睡覺感覺到踏實了。
雖然這些錢來路更像是施捨，但陸羽卻不在乎，如果連飯都吃不起，命都保不住，活着都難。
驀的，房間外響起了一陣一樣的呼呼風聲，一陣大風刮來，掀開了門窗，桌子上的油燈和蠟燭瞬間被吹滅。
一道黑色氣團，在黑夜中遊離進屋中，不斷靠近陸羽。
陸羽感覺到一股困意襲來，頭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又一個白衣青年手持一把寶劍追殺他。
陸羽不停的跑，那白衣青年每次都能出現在自己前面。
直到跑的陸羽都覺得眼冒金星，沒力氣再跑了，就見眼前帥氣青年手起劍落，陸羽頓時被驚醒。
而一睜眼，陸羽發現已經到了中午。
一連幾天，每天晚上幾乎是差不多的夢，陸羽卻每次都能在最後時刻驚醒。
陸羽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
而陸羽反覆思考之下，白天擺攤也顯得沒有什麼心思，修治課也沒心思去上。
終於被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又到了晚上，陸羽如心所想般進入了夢裏，還是那個白衣青年人，黑色頭髮扎著馬尾，卻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執著般追殺陸羽。
陸羽開始先逃，等幾個來回后，突然那青年停在陸羽眼前，陸羽右手食指忽然在那青年眉心化了一個符。
那青年人果然雙眼呆愣，不再動彈。
可就在陸羽高興的時候，那青年卻一劍斬在陸羽頭頂。
陸羽瞬間驚醒。
已是中午，陸羽一摸頭頂，卻是滿手鮮血，陸羽頓時大叫。
又一次被驚醒。
再摸，好在這一次頭上沒有流血，正當他慶幸之時。
卻感覺手碰觸在額頭竟然有一種硌得慌的感覺。
急忙拿來銅鏡，一看頓時被已經變成滿臉黑色疙瘩的臉嚇得大叫。
然後他又驚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