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敗北

「開什麼玩笑！和談什麼的，別做夢了！不可能的！要戰便戰！」

這些話就在科斯塔的嘴邊，但還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科斯塔回頭看着那些人，他們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封「邀請函」，他們的目光中充滿著那對停戰的渴望。科斯塔知道，他們擁有的那最單純最平凡的願望無非就是吃飽穿暖，而現在這些就在眼前。

自己如果說出了這些話將直接宣告我方繼續開戰，但身後的人還會跟着自己嗎？如果保持中立扭頭走掉倒也罷了，萬一在自己背後開兩槍那便是真真正正的萬劫不復了。

硃砂也是攙扶著劉岩一言不發的等待着，雖然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一個老人對於平日裏的他是絕對不會做的，但憑現在這個地位差距保持沉默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身體微微前傾，左腳後退一步，右手放在左胸，左手向後揚起。劉岩雖然只能依靠着硃砂的攙扶而站立，但仍然盡自己所能的做出了相應的禮節，說：「當然了，小姐。我們三人接受邀請，但是我現在赤裸上身着實不雅，請允許我返回營地換上一套得體的衣冠，如何？」

小女孩聽完之後點頭示意了一下便伸出自己的五根「手指」開始了倒數，而在倒數完成後一名小型的圓柱形機械人便就為劉岩送上了一套嶄新的禮服，小女孩平靜地說：「沒有這個必要，劉岩先生。我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雖然有着類人生物的外貌但終究是個死物，語氣沒有起伏、表情沒有變化、也不會有呼吸的節奏。如果是平日裏的交流，難免會讓人無法接受，但現在反而是一種優勢。劉岩平常用作談判的觀察手段對其完全沒有意義，他無法再根據對手的情緒來制定任何對策，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只能硬著頭皮上的那個午後。

劉岩微笑的拿起了那套為自己準備新衣服，華麗且十分合身卻仍然感覺十分厭惡。劉岩在穿上之後習慣性的把雙手伸進口袋，但就是那麼一個習慣性的動作卻讓劉岩感覺自己被閃電打中了一般，徹底明白了敵我之間的差距到底達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劉岩的右手口袋是破漏的，而且無論是什麼樣的衣服都是這樣，那是劉岩自己剪破的。因為如果有人遞給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便會直接放進右口袋中讓其掉落在地上，然後徑直離開。如果說自己的自大是一個容易獲得的情報，那麼左口袋則是自己真正的秘密——一枚圖釘，一枚隨時可以扎自己腿的圖釘。自己年歲已大難免有睏倦的時候，當遇到重要場合而自己卻又精神不佳的時候，那麼這枚圖釘就是最後的防線也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劉岩鐵青著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本以為自己已經將恐懼這種情感，在自己137歲那年就已經遺忘了，但最近這幾天這種情感彷彿像是泉涌一般噴發，將自己死死淹沒。對手沒有感情讓自己利用，沒有破綻讓自己找尋，就連最基本的情報收集工作，在其面前都像是就像是幼兒園小朋友在給一個木匠大師展現自己的手工作業一般。無力與絕望成為了恐懼的奏鳴曲。

在科斯塔一聲聲的呼喚中，劉岩逐漸從情感中掙脫了出來，不自覺地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面頰滴落。科斯塔以為「它」在衣服上下了毒，差一點點就就要和他們撕破臉。劉岩意識到了自己的醜態，用上衣口袋的手帕擦了擦臉，然後輕聲告訴科斯塔自己沒有有事情。

「機械人小姐？」劉岩禮貌的問。

「您可以叫我史正文。

」史正文禮貌的回復。

科斯塔急忙打斷，-說：「等一下，你是樓道里的那個機械人嗎！你不是已經被我......」

「是的，您貫穿了我的能源中樞，但萬幸並未傷及主板，我被重組后就被升格了。」

劉岩咳了一下，提醒科斯塔這裏已經是正式的外交場合了，不應該隨便插嘴，劉岩繼續說：「我們願意與您的中樞進行直接溝通，但還請您將這些機械人撤回到安全距離，我不喜歡被威脅。」

史正文點頭同意，隨即那些機械人開始傾倒自己所帶來的一切，如一座小山高的食物被堆放在了眾人面前，然後就如劉岩所希望的那樣撤回了城中。

史正文恭敬地說：「劉岩先生，請問這樣您滿意嗎？」

劉岩笑着點頭，說「很滿意，請帶路吧。」

科斯塔與硃砂跟在劉岩身後，由於所有對話基本上都是被每個小型機械人公開化了，劉岩向二人表示相信眾人一定有能力自己處理接下來的事情，而科斯塔還是忍不住的向後看去。

有人仍然在埋頭乾飯，如果不是有一隻獸人在旁邊做對照組，那麼他們一定會被錯認種族吧？有人已經開始組織其他人分揀便於儲存的蔬果，搬運那些已經被做成罐頭的水果以用作庫存，並開始用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可以密封的罐子與糖，開始自己製作罐頭。而還有人什麼都不做，就那樣矗立着，目送着他們跟着史正文向著機械城市走去。

硃砂小聲的和科斯塔說：「記住這些目送我們的人，並感謝他們吧，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不管如何，我們都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