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名員工
五月下旬。
本應熱起來的季節，在經歷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後，氣溫又有所下降。
一滴水珠從屋檐落下，在卡爾平靜安穩的生活中濺起了些許漣漪。
前些日子裏，那名在威爾伍德的供貨市場，與父親激烈爭執的女孩，此時帶着「姐翹家了」的宣言，突然出現在骷髏與鬍子的門外。
「骷髏與鬍子……好奇怪的名字。」
見卡爾已經看到她，米蘭妮露出微笑，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的來意：
「我是來應聘的！」
她雙手繞過髮絲，撫下雨衣的兜帽，精心打扮過的面容比起上次要清爽了許多。
德諾還在外出辦事，做不了主的卡爾把米蘭妮請進了店裏，讓她先休息一下。
雨天街上的行人較往常更為稀少，只有馬車偶爾駛過。
「你們店的名字有什麼含義嗎？」
「意思就是歡迎任何顧客，不管死人還是活人。」
想到德諾這冷笑話般的取名水平，卡爾無謂地笑了兩聲：
「因為活人才會長鬍子，哈哈。」
當初向卡爾解釋之時，德諾堅定地認為這是一個絕妙的隱喻。
米蘭妮也似懂非懂的鼓了鼓掌。
兩人只有供貨市場的一面之緣，相互並不熟識，卡爾在回答了米蘭妮的問題后，便繼續低頭看書。
從櫃枱前走過，米蘭妮瞥見書頁上那複雜且精美的圖案，一眼就明白了，卡爾也在為進入埃德沃姆備考。
隨之，她又想起了那本被她丟掉的書，好像還在卡爾手裏。
可誤傷了人家，她也不好意思再要回來。
店鋪內沒有專供客人的休息區，米蘭妮便把行李墊在下面，也坐着看起了書。
不知過了多久，零零散散的雨聲漸漸息去，大概快要停下的時候，德諾終於拖着渾身的泥濘回來了。
「勞煩誰告訴我一聲，我是改行開書店了嗎。」
注視着淡定看書的兩人，德諾感到哪裏不對。
為啥多了個人？
「她翹家了，是來應聘的！」卡爾全盤托出。
米蘭妮則是眼帶希冀地看向德諾，強行擠出的淚光讓她顯得楚楚可憐。
為啥最近總有麻煩事找上門呢？德諾頭疼了。
「也好，我的新店還沒找人……」
現在去找歐格茨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先答應下米蘭妮，明早再去向她的父親問問發生了什麼。
「卡爾，來幫我把地下室整理一下。」
先前的雜貨間被改成了卡爾的卧室，在丟棄掉部分不需要的雜物后，剩下的都被收到了地下室里。
「我也能幫忙！」畢竟是為她準備的房間，米蘭妮想盡一份力。
「算了，你歇著就行。」德諾搖頭拒絕道。
把東西搬出來，再打掃衛生，安置床鋪被褥。
一切做完，時間已將近午夜。
遮擋的簾幕後，原本空蕩的走道堆滿了箱子沙袋等大件物品，只留下一條剛好能側身過人的小徑，而掃帚和拖把則是被德諾拿到了二樓，放進他自己的房間。
等米蘭妮被接走，就把這些東西全部再放回去。
這是德諾的想法。
但後續的發展卻與他想像中不太一樣。
大半宿未睡的歐格茨癱在沙發上，聽德諾講完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這孩子……」
歐格茨本想再罵上幾句，但聲音卻有氣無力的。
「算了，讓她在外面獃著吧。」他眼中的血絲還未完全褪去，「米蘭妮住你那裏，我也能放心。」
「不接她回來了？」
「當然。」
歐格茨稍微坐直了些，閉上眼睛：
「我倒想看看她能住幾天地下室。」
「你們父女倆……」德諾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往後數日裏，德諾的新店遲遲沒有完工，據說是裝修用的木材和漆料被雨淋壞了，他每天都忙着去和保管方商討賠償的事宜。
同樣出人意料的是，儘管遇到了老鼠，蜘蛛，以及皮膚過敏等突發情況，米蘭妮仍然堅持了下來。
就這樣，米蘭妮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骷髏與鬍子的新員工，在某人暗地資助下，她的基礎薪酬比起卡爾還要高出了一半。
五月的末班車向遠方駛去，日子轉眼來到了夏季。
卡爾走在翠綠的草坪上，陽光猛烈，他不得不解開了襯衫上面的一顆扣子。
埃德沃姆貴族學院，考試周的第一天，卡爾憑藉那張由羊皮紙做的「准考證」進入了校園。
他本來今天是想棄考的，因為今天的考試科目是樂器演奏和繪畫，屬於他的絕對盲區。
可埃德沃姆卻有強制參加考試的規定，若是棄考，那包括筆試在內，相應的科目便會直接被打上零分。
踏入指定的考試院樓，裏面很是安靜，但卡爾不禁注意到，這裏等候着的考生基本都已穿上了法師樣式的長袍。
有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卡爾只感覺全身麻麻的。
好不容易熬進了音樂室，卡爾隨便挑選了個樂器，通過個人理解簡單撥弄了幾下，聽得評分的老師們直搖頭。
繪畫考試的時間比較長，中途學院還為考生們送來了午餐，直到下午快要結束時，卡爾才交上了自己的畫作。
沒敢回頭看那名收卷老師的表情，他急匆匆地跑出教室。
一路上無精打採的，卡爾趕在晚飯前回到了骷髏與鬍子。
米蘭妮正吃着水果，她開口問：「第一天怎麼樣？」
「太丟人了……」卡爾捂臉。
「這又不是你的強項。」
「是啊，但還是很丟人……」
他昨天還認為自己能厚著臉皮硬扛，但到了現場卻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你發揮得怎麼樣？」
「我？還算不錯吧……」
晚餐簡單應付了一下，卡爾又備戰了會兒明天的科目，等到代表宵禁的號角聲響起，他便準時躺到床上休息。
卡爾的心態沒受到今天挫敗的影響，正如米蘭妮所說，筆試才是他真正的強項。
第二天，首先進行了音樂與繪畫的筆試部分，卡爾死記硬背下的理論知識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下午的考試又換到了另一處建築里，整棟樓里嗡嗡鳴響，卡爾看見好幾個考生都在閉目祈禱。
不去在意他們，他按照自己的編號找到了考試房間，裏面擺放着許多張純黑色的長桌，以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備好的羽毛筆和墨盒。
核對身份，搜身……走完所有必須的流程，卡爾遵從監考員指示，坐在了規定的位置。
他手指交叉，放空心情，靜靜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