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羅棋佈可憐人

第33章 星羅棋佈可憐人

「江洋四獸」離去后,眾人繼續趕路,一路上岑柳一直眉頭緊皺,心事重重,郭槐問及原因,只見岑柳長嘆一口氣,說道:

「你們說,這世上的可憐人多麼?」

沒頭沒腦的一句發問,讓眾人摸不到頭腦,岑柳也沒在解釋,目光漸遠,回想起剛剛與「猜心蛇」葉雲深的對戰場景…………

一片寒光閃爍,棋子與骰子不停的於空中相壯,二人都是精於暗器的高手,「藏器法」、「指東打西」、「明暗雙行」等暗器手法頻出,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人全神貫注地盯着對方,雙方心裏都清楚,善算之人身上不乏底牌,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逼出對方的底牌,誰先漏出底牌,誰就處於被動。

葉雲深突然停止釋放暗器,閃步上前選擇近身肉搏,恰好岑柳也舉盤近身,兩人想到一起去了,現在就看雙方近身功夫的強弱。

那葉雲深縱橫天下賭場,所依仗的除了有精湛的賭技,高超的千術,還掌握了一門隔山打牛的掌法——「渡波掌」。

此掌法運勁之巧,出神入化,可掌扶桌案,通過桌面傳導勁力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改變骰子的點數。

與人對敵時,無論對方用兵刃招架或用寶甲防禦,都能作為傳導掌力的媒介,勁力悄無聲息的打入對手體內,使人身受內傷。

兩個人近身後,葉雲深運使「渡波掌」飛快的打在棋盤之上,一招過後兩人飛速後撤,對峙而立。

岑柳只感覺體內一股勁力襲來,震蕩臟腑,柳成內氣瞬間運轉化解,可還是吐了一口淤血,面露虛弱之相。

葉雲深也神色凝重,看着自己顫抖的手掌,掌心處被刺破了一個口子,正往外滲著黑血,顯然對方棋盤之上暗藏玄機,自己在擊打棋盤之時,對方觸發機關彈出毒針傷敵。

岑柳盯着葉雲深,虛弱開口道:

「世人都言「猜心蛇」暗器功夫獨步天下,可誰又能想到葉兄還身具如此厲害的近身掌法。今天能領教到如此精妙的掌法絕技,岑某倍感榮幸!」

葉雲深眯着眼睛,開口說道:

「岑兄過獎了,小弟就這點底牌,還不是被你破去。「棋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不但暗器功夫了得,這機關之術只怕也不在墨門之下。

不過小弟是個賭徒,對勝負看得尤為重要,在下可還有一隻手可用,不知以岑兄的傷勢還能否接下小弟的暗器?!」

說罷,單手一揮,又是一片骰子撒出。岑柳忙舉起手中的棋盤格擋,暗器如雨點一般打在棋盤之上,響聲不斷,岑柳雖然有傷在身,可一方棋盤功法嚴謹,將自身護著周全,漫天暗器都被棋盤擋住,未傷分毫。

岑柳所修鍊的《定星盤》來歷不凡,乃是當年自在真人坐下大弟子所創。

其大弟子入門前乃是當世棋聖,更是當時天下暗器第一人。當年自在真人隨太祖皇帝出征,經過棋盤山時被其攔在山下,此人依仗地勢之險,施放暗器絕學,獨擋數十萬大軍難以上山。

後來自在真人主動請纓,與其對賭棋藝,兩人便在這棋盤山山巔對弈了三天三夜,最終以一子之差輸給了自在真人。

那棋聖當時就拜了自在真人為師,一同跟隨在太祖皇帝身邊屢出奇策,立下驚天大功。太祖立國后,自在真人志不在朝堂,他便被冊封為開國丞相,位極人臣。

在位十年,輔佐太祖皇帝休養生息,強國強兵,為大離國的春秋延續譜寫了豐功偉績。

晚年之時,其放棄了榮華富貴與功名利祿,選擇回到自在谷與恩師每日飲酒對弈,逍遙自在。

這路《定星盤》的功夫,便是自在真人與其大弟子共同創出的絕世武學,棋盤為天地可容萬物,落子似飛星閃爍人間。乃是融合武學棋道於大成的絕學。棋盤為盾主防守,可化解任何攻勢;棋子為兵主功伐,佈局間傷人無形。

岑柳雖然也是棋道大家,可《定星盤》的功夫太過博大精深,自己尚未領悟其精髓。他另闢蹊徑,將自己的武功中融入墨門機關之道,使其招式變得更加詭譎,令世人難防。

葉雲深與岑柳都是精於算計之輩,本身武藝卻在伯仲之間,雙方與其說是比武不如說在鬥智。漏算一步,棋差一招,便會輸贏立判。

見岑柳一直防守,葉雲深知道他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等待自己毒發,神色焦急起來,攻勢漸猛,岑柳一方棋盤應對從容。

只見葉雲深停止施放暗器,突然沖身向前,知道他已毒發,欲要做最後一搏。岑柳自然避其鋒芒,閃身後撤。

剛退後沒幾步,岑柳猛然停下腳步,餘光掃去,只見周身四周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絲線,心中暗道不好,剛要前進退出,卻見葉雲深勾動手指,又事幾十條絲線縱橫交錯,擋住了前進的道路,這一下自己完全被困在了天羅地網當中。

岑柳看着臉上充滿笑意的葉雲深,開口說道:

「葉兄好手段,以漫天暗器作為掩護,暗中用天蠶絲布下這天羅地網,隨後又假裝毒發,將我逼入絕境,最後蓋棺受網,來一個瓮中捉鱉,當真是好算計!

不過葉兄身中奇毒,若是沒有解毒之道,我們這一次依然算是平局。」

岑柳說的沒錯,兩人比武對決,自然不會用見血封喉的劇毒。可若是兩人生死相搏,最終的結果就是岑柳被天蠶絲分屍,而葉雲深毒發身亡,二人來個同歸於盡。

葉雲深突然笑道:

「不好意思,岑兄,今日只怕是小弟略勝一籌了。」

話音未落,只見葉雲深兩手齊腕而斷,將要落地之時突然懸在半空,仔細看去,竟然是被天蠶絲所操控的假肢。

岑柳瞬間明白了,他的陰柔掌力可以隔物傷人,當時擊打在棋盤上的掌力乃是他握住假肢所發,讓我誤以為他受傷中毒,戒備放鬆,方便他布下這天羅地網。

看着那對假手,筋脈清晰,內灌鮮血,根本看不出來破綻,他四妹「千面狐」善易容之術,如此巧奪天工的技術,只怕就是出自她手。

葉雲深似看穿了岑柳的推測,笑着解釋道:

「我四妹見我常年混跡賭局,怕我被發現出千,被人砍了手指,特意為我製作了這副假肢,日後即便失手,也可助我李代桃僵,金蟬脫殼……啊!」

葉雲深話未說完突然大叫一聲,只覺得背後穴道被暗器擊中,周身不能動彈,他吃驚的看着眼前岑柳,感覺不可思議。

他都被天蠶絲困住,如何無聲無息發的暗器?

岑柳朝他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只見其臂上棋盤似流光一閃,散落在地上的一顆黑子彈射而起,又一次擊中在葉雲深身上,這次是為他解開了穴道。

隨即手中棋盤暗光閃爍,周圍連接天蠶絲的骰子紛紛落地,伴隨着天羅地網也土崩瓦解,岑柳拖着棋盤從容走到葉雲深面前。

此時的葉雲深瞪大雙眼,死死盯着岑柳手中的黑色棋盤。

「天磁神鐵?!」

「天磁神鐵。」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道出了棋盤的秘密。

那天磁神鐵乃是淬火山莊的鎮庄至寶,此金屬不但質地極為堅韌,在附着內力之時可產生磁力控制金屬。

天磁神鐵的來源是個謎團,這天下只有淬火山莊擁有此神物,其祖上用天磁神鐵鑄造了一副重甲,憑藉此甲力壓當世,號稱所有兵器的剋星。後來被九宮山掌教以一柄木劍擊敗,方知神兵乃是外物,唯有自身強大才是立身之道。

為防止後輩依託寶甲之利不思進取,特留下祖訓,此甲永收祠堂,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際才可使用。

岑柳與淬火山莊少主姜凱華乃是至交好友,兩人少年相遇,賭鬥棋藝。姜凱華哪是岑柳的對手,後來輸急眼了,偷了天磁寶甲的頭盔作為賭注,最後還是輸給了岑柳。

回去之後,被其父親一頓暴打,若不是念着他是家中獨苗,差點把他殺了祭祖。

岑柳贏了天磁頭盔,回去向師父炫耀,結果也是被風流散人一頓暴打,將他綁了,帶上頭盔親自去淬火山莊賠罪。

淬火山莊莊主卻是個重信之人,雖然天磁寶甲乃是祖上之物,不過既然是自己兒子輸出去的東西,淬火山莊自然要承認,不能做那無信之人。

風流散人還要堅持歸還,結果莊主把姜凱華提來,差點當場來了個殺子明志,這才作罷。

後來莊主得知岑柳修鍊的武功,親自出手將天磁頭盔融了,為其打造了一個棋盤作為兵器。

風流散人又壓着岑柳給莊主磕頭,將其拜為義父,雙方這才皆大歡喜。

後來岑柳行走江湖,《定星盤》上許多神奇的招式,在其內力不高時便可用出,擊敗了不少成名高手,天磁棋盤功不可沒。

那葉雲深不知道此等往事,若是知道了,一定剛開始就認輸,擁有天磁神鐵這張底牌,那勝負從一開始就已註定了。

見葉雲深面帶苦笑,岑柳開口安慰:

「葉兄不必沮喪,在下也不過仰仗兵器之利,終是外物罷了,若論謀划佈局之能,葉兄當在我之上。」

葉雲深灑脫一笑,擺了擺手,隨即正色說道:

「岑兄可知道鬼刀門?此門派極為邪門,每次出手必然一場血雨腥風,鬼刀門的功夫也天下聞名,可偏偏誰也不知道其跟腳,任武林眾人多年打探,竟查不到其宗門所在,也是一樁奇事。

小弟想說的,這次「焚天秘寶」重現江湖只怕和鬼刀門脫不了關係。」

岑柳聽他談及鬼刀門,心頭大震,表面缺不動聲色,開口問道:

「葉兄是如何得來的消息?」

「也是小弟偶然發現的,早年我在一個賭場賭了幾個月,那時有幾人被賭場做局,坑了個賣妻鬻子,家破人亡。

當時我怕幾人想不開自盡,本着好心,決定暗中資助那些人。卻發現所有人竟在一夜之間消失蹤跡。

幾個月後我再次來到這家賭場,恰好遇到有人來此尋仇,賭場內下到看門的,上到幕後老闆,被人殺了個乾乾淨淨。

我暗中追查,終於找到其中一個兇手,此時他已身受重傷,彌留之際告訴了我,是鬼刀門幫他報了仇。

前幾日我回到黑水教,發現多了許多陌生面孔,最令人驚詫地是,我從裏面見到一個熟人,就是曾經被賭場坑害的幾人之一。

那時我就知道,這些人就應該是鬼刀門的弟子,後來我和幾人閑聊,竟發現他們全都是苦命之人!」

岑柳面露疑惑:

「苦命之人?!」

「對,就是苦命之人,他們每個人的遭遇都可稱作人間悲劇。

有人是因為賭博被坑的家破人亡,有人是家中女眷被權貴看上,官商勾結逼得深陷囹圄,還有老實良善的農人,被惡霸欺壓得活不下去,甚至還有女子……被權貴惡霸凌辱,伸冤無門,走投無路!

這些人都是鬼刀門的弟子,我從他們眼裏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只有無限的恨!」

………………………………

岑柳回想起葉雲深的話,心中感概,大離王朝千古盛世,可就在如此盛世之下,依然有那麼多走頭無路的可憐人,鬼刀門收下這些人,可比黑水教收的弟子更可用。

既然世間給不了他們希望,那就親手毀滅吧!

想到這裏,岑柳不覺一頭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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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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