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葬禮

天上的雨似乎變小了，變得如絲綢一般的細雨。雷雲也消散了，灰濛濛的天空上只剩著一朵朵烏雲下著永不停息的細雨。

趙欣雅的葬禮完成的很快，親人朋友們都散去了。像大多數人的一生一樣，匆匆過完這一世，真正留下來的只有墓碑罷了。

龍無塵站在墓碑前，低著頭雨水和眼淚一起劃過臉頰。猙獰的面容現在還沒有褪去，帶著哭紅腫的眼睛，幾個小時之內他已經哭了一遍又一遍，面容依舊是這樣，這樣的懊悔這樣的無奈這樣的悔恨。

龍無塵在回想著趙欣雅的一切。最開始遇到趙欣雅是在家裡，趙欣雅來家裡做客。那時候龍無塵才13歲一看到15歲的趙欣雅，龍無塵就抱住了她說：「姐姐，你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趙欣雅蒙了：「不要，你還太小了。」

龍無塵疑惑詢問：「那要多大才行啊。」

趙欣雅想了想：「至少和我一樣大。」

周圍的家長聽到他們的對話都笑了，都說無塵和欣雅很配，提前給他們看看親吧……而現在都變成了回憶。

幾個小時之前在葬禮上龍無塵的兄弟們看到龍無塵了，全都跑過來問龍無塵發生什麼事情了。分部的人來處理的時候用一個極其奇怪的理由搪塞過去了。他們一直不信，打算問問他們的大哥龍無塵。可龍無塵一直閉嘴不答保持沉默。六子識趣的說：「有什麼好問的，在葬禮里都安分一點。」

隨後柳淑敏也來了，摟著龍無塵的胳膊陪著他坐了好一會兒。柳淑敏知道自己哥哥很難過，但是她擔心他的身體，畢竟昏迷了七八個小時剛起來，打算等葬禮完了拉著他回去繼續休息。可是龍無塵死活不肯回去，讓柳淑敏和兄弟們都回去。他們也都走了。

現在只剩下六子陪著龍無塵，給龍無塵撐著傘站在後面。

龍無塵跟六子說：「六子你回去吧，傘也帶走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六子搖搖頭說：「老大，我陪你一起走。」

龍無塵無奈嘆氣：「那好吧，你幫我買點喝的，傘拿去我手疼不方便拿。」

六子猶豫了一下：「那好吧，老大我馬上回來。」

六子也走了，龍無塵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他之所以要趕走六子，是因為他發現這裡有第三個人。

龍無塵轉向後面大聲說：「出來吧，為什麼要跟蹤我？」背後手裡握緊沙漠之鷹。

不遠處在一顆樹下，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穿著黑色袍子的男人從陰影下走出來。穿著褐色高邦皮靴，黑色手套，面具上寫著一個王字，手裡拿著一個古銅色的鈴鐺。隔著蒙蒙的雨水龍無塵還是感覺到他的威脅性。

面具男用足以讓龍無塵再次感到冰冷刺骨與恐懼的乾枯嘶啞的聲音說：「9762C終於找到你了。」彷彿像一個地獄來討債的怨鬼。

龍無塵瞳孔放大，那是他極度恐慌時的表現，立刻拿出沙漠之鷹往他臉上射。在之前洛雨卿和李依依教過龍無塵用槍，加上龍無塵小時候練槍練出來的下意識反應。射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連射三槍，帶著巨大動能的煉金子彈在雨水中呼嘯過去。可是面具男人身上僅僅出現幾道像水一樣的波紋后，子彈穿過了他的身體。

直到現在龍無塵的冷汗才流下來。他想那是魔鬼，那是伊甸園的鬼魂來找他了。當年那場大火還沒有燒死的鬼魂來找他了，怪他當年見死不救，要拉他下地獄。他想從背後的刀匣里抽出那把煉金長刀，

但是他愣住了，他聽到了鈴鐺聲。

白色面具男搖動手裡那古銅色的鈴鐺，如遠古神邸的呼喊，古老而詭異的聲音。帶著渾濁又不可抗拒的力量侵襲龍無塵的大腦。

龍無塵頭腦裡面像是有雷炸開了一樣，他控制不住自己，雙膝跪地，手捂住頭，沙漠之鷹掉在地上。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龍無塵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給我停下！混賬！」像一頭野獸的嘶吼。

面具男人疑惑的觀察龍無塵的變化：「龍化了？看來你沒有做手術。」

龍無塵的頭髮開始由烏黑的直發變成飄逸的白色長發，頭髮瘋狂生長直到他的腰部才停下來。

龍無塵感覺自己腦袋裡面做的不是三體運動，而是銀河系的三千億體運動。他感覺自己體內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他嘗試用手抓住胸口。手臂上浮現出一些黑色的鱗片，長寬大概有一兩厘米左右。它們從他的血肉中鑽出來，猙獰恐怖，帶著他的鮮血。

隨著力量慢慢恢復，原始的野獸般的狂怒充斥著他的腦子。龍無塵現在唯一想法就是衝過去撕碎眼前那個面具男人。但是鈴鐺聲下他無法動彈，身體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龍無塵的眼睛變成血紅色。眼前的畫面逐漸也變成血紅色，像一塊血紅色玻璃鑲在他眼睛上。宛如一頭目露凶光的野獸。

他慢慢回想起他從伊甸園逃出來的夜晚。一場熊熊燃燒的大火在伊甸園裡，曦被吊在火裡面，嘴邊流著鮮血。鋼鐵支柱在後面被火焰燒融，彎曲，倒塌。無數孩子在火里尖叫，恐慌，逃亡。伊甸園逐漸變成一片火海。

龍無塵大喊：「不不，不要這樣，不要，啊啊啊啊啊……」他已經受夠了，每次夢到這裡他都這樣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們燒死，看著曦死在他眼前。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年那些人的到來。

龍無塵的聲音變得低沉嘶啞彷彿惡魔一般：「不不，我不承認，怎麼會這樣，啊啊啊啊啊……我要殺光他們。是他們放的火。」他的手臂全部變成長出黑色的鱗片，身體各處都長出鱗片，手部變成銀白色的利爪，像剪刀手愛德華一樣。頭部逐漸長出黑色的犄角，那是龍角。

此時龍無塵看起來就像一個白色頭髮的惡魔。

復仇的火焰充斥著龍無塵的腦袋，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喪失的時候，一道嬌柔的聲音如破開迷霧般讓龍無塵瞬間清醒過來。古銅色的鈴鐺裂開，再也響不了。

墨羽瞳用清脆的聲音大喊：「滾開，別碰我哥哥！」穿著黑色裙子的墨羽瞳擋在龍無塵身前。

龍無塵在清醒來的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他要殺了這個人，絕對不能讓他活著。

龍無塵和面具男人雖然隔著十幾米遠，但龍無塵瞬間穿過細雨，只用了一秒不到的時間衝到面具男人面前。

龍無塵揮動利爪揮向面具男人，面具男人用手一推，龍無塵受到一個無法阻擋的力，然後倒飛出去。

龍無塵在被推開的一瞬間就掏出沙漠之鷹，向著面具男人射擊。在他清醒時的一瞬間，他就把沙漠之鷹拿起來，藏在後面。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幾枚煉金子彈，在距離極近的射出，正常人是根本躲不過去，但是面具男人有著詭異的穿透能力，這對他是沒有意義的。

那幾枚子彈在面具男人面前被切開掉落，一把黑柄白刃的煉金刀被他拿著，橫放在眼前。龍無塵根本沒有看到面具男人把刀抽出來的動作。

詭異的推力消失，龍無塵抽出背後刀匣里的煉金長刀，配合利爪攻向面具男人。

龍無塵一刀劈向面具男人的左肩，被他雙手拿刀格擋住，龍無塵的刀無法再進一步，但是他的利爪攻向面具男人的右下肋骨，那是面具男人防禦最薄弱的地方。同時龍無塵左手加大力度壓制住面具男人的刀。

面具男人雙手發力，螺旋式翻手把刀一絞，帶動龍無塵的刀，一個順時針圓弧把龍刀和利爪絞在一起。接著一腳把龍無塵踢飛十幾米遠。

龍無塵站穩腳跟，那銀白色的利爪雙雙握住刀柄，血紅色的雙目盯著面具男人的雙眼。彷彿一尊惡魔看到自己的血食一般，令人心生恐懼。

面具男人看了看龍無塵，談談的說道：「9762C，加入我們組織吧，組織里都是伊甸園的孩子們，都是你的朋友……」

龍無塵打斷了他的話，用原本的聲音閉上眼睛輕輕的說：「老師……」

面具男人的嘴頓了一下，用著沉穩磁性的中年聲音：「小澈，你還是認出我了。」彷彿一個整天加班的中年男人。

從剛才的交手中，龍無塵意識到對面也是一個用刀高手。而剛才他用的招式，龍無塵很熟悉，望著面具男人的身影，龍無塵想起了他在伊甸園教他用刀的吉田經長。而剛才那招式就是老師經常用的招式，龍無塵就隨便說一句試探一下，沒想到真的是老師。

龍無塵隔著濛濛細雨望著面具后的眼睛輕輕的說：「老師，別來無恙，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語氣彷彿故人詢問家常一般。

吉田經長撓撓頭輕聲說：「嗯，在那場大火活下來的孩子很多，他們都在組織里。小澈加入組織吧。」

龍無塵用惡魔的聲音，面容猙獰仰天大笑：「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

龍無塵放下手中的刀用回原來的聲音：「不，老師，他們都死了。那不是一場大火，而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殺。」

吉田經長嘴巴愣了一下並沒有說話，讓龍無塵繼續說下去。

龍無塵閉上眼睛輕聲說：「我們都是被製造來的嗎？個體手術，弒神者計劃，試管嬰兒，神族基因。我們天生就是怪物。被製造出來用來弒神的怪物。」

吉田經長語氣激動握緊刀刃：「你從哪裡知道的」

龍無塵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只是龍化后看起來更滲人：「嘿嘿老師，我最會偷東西了，你忘了嗎？這些都在檔案室看到的。」

「還記得我的眼睛嗎，小時候也是這樣的血紅色。它能看穿一切幻境，而那場大火就是一個幻境，神侍，屍傀，混血種的屠殺。」龍無塵繼續毫無感情的訴說當年的真相。

吉田經長握住刀的手微微顫抖輕聲說：「原來是這樣。」看來吉田經長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一個傀儡罷了。

龍無塵依然站在細雨中微笑著說：「老師，我是個怪物，但我不是個傀儡。」

吉田經長搖搖頭：「看來你怎麼樣都不會加入組織了。」

龍無塵用惡魔的聲音大喊：「因為他們在我眼裡都死了，個體手術，他們會產生另一個人格，身為傀儡必然會像個傀儡一樣死去。而我不想死，我要為他們報仇。」腦海里浮現出曦的身影，被利刃刺穿胸口。

吉田經長握緊刀刃，微微嘆氣：「看來我們只有一戰了。」

龍無塵看著吉田經長，咧開嘴巴露出惡魔般的微笑，他臉上的皮膚變成一種灰白色，牙齒變得尖利，笑起來真像惡魔。隨後爆發出前所未有兇猛強大的劍意，龍無塵用仇恨把他變成一把鋒利嗜血的劍，傷人又傷己。

龍無塵閉上眼睛用原本的聲音輕輕說：「再見老師。」這句話代表他們師生恩情斷絕。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們的刀刃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