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回歸
{威利帝國?威倫市區?惠林頓醫院?高級重症監護室?S房間}
「3分鐘時間到了,血壓74/52mmHg。」
「去甲腎上腺素一支,5糖加10支腎上腺素靜脈微泵走10,心肺復甦別停。」黛芙妮強迫自己鎮定指揮。
「室顫了。」一位護士看到心電監護儀上形狀各異的小顫波判斷道。
「小型除顫儀準備。」黛芙妮下達命令。
除顫儀準備完畢。
「能量300J,非同步。」黛芙妮拿起電極,用導電膏在鐵板上畫出C型后,放置阿拉胸前兩側,「所以人離開檯面,我要放電了!」
「蹦躂」,阿拉整個人抽搐了一下。
嘟,嘟,嘟,監護儀上的qrs規律出現,除顫成功。
「繼續按壓!」
「小阿拉,你可不能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黛芙妮默默祈禱。
{混沌之海}
咚!
咚!
咚!
咚!
混亂,無序。
深海在暴怒,深淵在咆哮。
無數的漩渦如百鬼夜行般遊盪在深淵之中,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數不清的激流交織成密布的天羅地網,橫在阿拉和大魚之間,對試圖穿越的一切想法發出警告。
轟隆,轟隆,眼前既是天災。
阿拉一人,孤獨地望向遠處山巒般的大魚。
「我曾經為了親眼看到鯨魚翻身,三天三夜追逐過座頭鯨,我曾經為了親眼看到鯨落,一個月在狹小的船艙里看小說度過。
我自負於自己已經見過大自然最瑰麗的珍寶,也自喜於能看到造物主締造生物邊界的神奇。
我以為自己見過世界的桑田變幻,覺得很多平常事都只不過是撼樹的蜉蝣。
但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我只是蜉蝣!
魚友,謝謝你!
你讓我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你這麼一個大傢伙。
謝謝你,讓我有些領悟到生命的意義!
今天,若不能摸到你,那就是我這莽夫草莽一生的遺憾!
摸魚者阿拉在此!
前進!」
「咚,噠,咚,噠!」
落子無悔,摸魚無畏!
前進!
阿拉鼓起勇氣,再一次朝著大魚的方向前進。
前進!前進!
再暴躁的海水,攪得動深海中的所有,卻攪不動阿拉想要摸到大魚的決心!
前進!前進!再前進!
那魚背山在放大,放大,放大!從山嶺,到山峰,到山脈,最後一直放大到喜山山脈。
整條大魚,一顆小行星般大小,橫跨在深淵之中。
龐大的魚肚猶如倒懸的大陸,與周圍的海水形成一地一天。
放眼望去,大陸上鱗次排布著無數片冰原,在閃電的照耀下,反射出成千上萬道幽幽白光。
幽幽白光一陣接著一陣地點亮了深海,也同時點亮緩緩移動的夜幕,一片由魚鰭所帶來的夜幕。
夜幕降臨之時,無數道海水所組成的巨浪如同千軍萬馬奔向四面八方,緩緩推動整條大魚向前移動。
離近了,才知道,原來這位魚友真的好大!
一個人,在整條魚面前,是一粒塵埃,散落在小行星周圍。
只是一粒塵埃!
但,塵埃在向前進!
塵埃懷著勇往無前的心,向前進!
向前進!
{深淵深處}
誰在靠近?
魚,
似乎感受到有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朝著自己而來。
那是一種來自黑暗森林裡頂級獵食者的氣息,神秘而詭異,強大到連一絲絲抵抗的希望都無法喚起。
祂是誰?要幹什麼?
魚終究還是回憶起了刻在基因里的恐懼:【摸魚者】降臨了!
魚想逃,但魚逃不了。
它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地鉗在深海中,動彈不得。魚鰭在瘋狂划動,攪得海水天翻地覆,卻根本挪不動自身半點。
祂在靠近!
祂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靠近!
暴怒的海水一次又一次將塵埃推離大魚,卻阻止不了塵埃一次接著一次靠近大魚。
祂,來了!
祂,降臨了!
祂,要帶走一切!
{過了許久}
{時間也即將被帶走}
寒冰。
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寒冰。
大魚的身軀已經近在咫尺,只要伸出手,就能觸及。
阿拉緩緩地探出了已經凍到發白的小手,準備接管這片未曾被觸及過的寒冰。
近了,近了,更近了!
勝利已然擺在眼前!
這是阿拉鼓起全部勇氣所換來的希望,這是阿拉歷經千險萬難才達到的地方,這是阿拉對於大自然、對於生命最大的敬意!
但,時間還是停滯下來。
停在了那毫不起眼的半個秒針。
停在了距離勝利僅差的半個公分。
時間,此刻吝嗇到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願意施捨。
「霍木圖斯...霍木圖斯...」深淵中,低語依舊。
此刻卻聽不到一息心跳。
「本次【摸魚者】任務失敗,請下次繼續努力!失敗獎勵:[摸魚者信標]一枚。」
阿拉眼前已然一片漆黑。
看不見,聽不到,除了冰冷還是冰冷。
「好冷!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儘力了。
這魚友實在太大,也太遠。都怪我,看到這麼大的魚,沒忍住。
唉!魚友,希望來生再能見到你!」
「小阿拉,你可不能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一位少女捧著一抔裝有小金魚的清水輕輕飄來。
掊!少女手中的小金魚一躍而起,直直撞入阿拉胸口。
「咚,噠...」
時間,又活了。
{威倫市區?惠林頓醫院?高級重症監護室?S房間}
「咚,噠...咚,噠...」
搶救的時間爭分奪秒,但分秒之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1個小時。
玻璃窗外,帕特一言不發,赫琴斯閉目默默祈禱,霍格道夫端著已經涼透的杜鵑花茶靜靜看著。
玻璃窗內,黛芙妮摘下已經濕透的醫療帽,看著監護儀上的各項數據,擦了把汗。
「看樣子,室顫就那一次。心電監護的數據還可以,CVP暫時穩定住了,血氧也ok。抽個血,複查一下吧。」
「做的不錯。」護士長摘下橡膠手套,雙手微顫,「做的不錯。」
「那就繼續觀察吧。」黛芙妮露出稍帶疲憊的微笑,「有事記得叫我,隨叫隨到。」
{惠林頓醫院?副院長辦公室}
「【魔法風暴】?高階?看樣子我來得不是時候。」霍格道夫更換了一杯熱騰的杜鵑花茶細細品味道,「不過,一次很幸運的搶救。」
赫琴斯尷尬地說不出話來,只能報以禮貌性質的微笑。
「我倒是看出點門道來。或許,之前很多人找了很久的【無垠之水】,其實就在小阿拉身上?」
霍格道夫仔細地端詳起那杯杜鵑花茶,似乎在說一件毫無相關的事情。
赫琴斯驚訝地盯著霍格道夫,「老豆腐,你...」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霍格道夫微笑道,「只是,是福是禍,都別忘了當年小阿拉身上的【昆古尼爾之誓】,那可是大祭司留下來為數不多的東西,要好好珍惜。」
「我明白。」赫琴斯點點頭。
「好了,我該回去了。」霍格道夫放下杜鵑花茶。
「魔法部正在搬遷,其中會有不少人動歪心思。還有,那晚很亂,惠林頓捲入其中不說,【無垠之水】又好死不死地出現在她身上,恐怕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說得通的。
不管你們在其中扮演或被迫扮演了什麼角色,一定要小心為上。
還有,黑鷹帝國不要惹!
尤其是,別人剛用了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方式,打了一場幾乎完勝的大勝仗。
這種級別的打擊力,別說威利的現在,哪怕是之前人手充足,短時間內都是無解的存在。
法師的黃金時代早就隨著威利的落寞而落寞,只不過某些人死活不願意承認罷了。
這點,希望你能明白。」
「我知道。」
「我會幫你們拖延一段時間,但具體能拖延多久,或許幾天?或許一個月?那可要問問奧丁諸神或者黑夜女神了。另外...」
霍格道夫整理了一下衣帽,正準備向門外走去。
門卻突然自行打開。
「赫琴斯,能源中心那邊...」一道沙啞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差點要和準備出門的霍格道夫撞個滿懷。
「阿爾泰...校長?好久不見!」
「你是?」霍格道夫對眼前這個學生一點印象沒有,無奈搖搖頭,「恕我年齡太大,記不清你這個學生了。」
「沒事,我記得你就行。」聲音沙啞卻很甜美,彷彿能擊穿時空的束縛,「有空多來惠林頓啊!」
「好!這句話我記下了。
另外,有樣東西要交給帕特,不管她是否願意相信,但這份證據可以等到合適的時機再來作證。」
霍格道夫離開,留下一個裝有銀白絲狀液體的記憶三角瓶。
{威倫市區?惠林頓醫院?高級重症監護室?03號病房}
病床的柜子上擺著一個雙三角的沙漏,時間在點點細沙中流逝。
「從上一位護士最後一次看到她,到你發現阿拉生命體征不穩,前後間隔不超過15分鐘。
雖然重監的每個房間都是單獨配置護士,但彼此還是有溝通的,能超過10分鐘沒有回應,都很少發生。」
護士長拿著本子,站在昏迷護士的病床旁,一一核對好信息。
她看向一眾人,「但這次的時間明顯不對,就好像大家遺忘了她和阿拉一樣。
我之前就已經囑咐過,這個特殊時期,哪怕是在這裡,也要時刻注意。
但很顯然,我們的警惕性不夠。
為此,這次,我專門借來【時間沙漏】,為的就是要提醒所有人,時間,時間,時間!
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次主要是我的責任。」
護士長低眉,默默拿起了【時間沙漏】,將它調了個位置。
「另外,黛芙妮,我多提醒一句,一切小心為上,尤其是這段時間裡,尤妮絲還不在。」
【時間沙漏】的一個開口打開,一小撮細沙紛飛著刻入護士長維妮的右手手背。
「我明白。赫琴斯院長說她會處理這件事的。
現在,小阿拉才是我們最應該關注的。
另外,化驗室那邊打電話過來,阿拉血培養有大問題,接觸隔離要做好,一定要非常注意!」
黛芙妮邊用干毛巾擦拭頭髮邊說道。
「老查理親自打來的電話,只能說,赫琴斯院長的判斷實在厲害!」
「這次,我會親自看管好拉克希斯小姐,護士長的職務暫時交給莉莉。」護士長右手手背上刻畫出迷你版的一個雙三角沙漏,裡面同樣有細沙在流動。
待沙漏刻畫完畢,護士長這才放心下來。
她對一邊的莉莉護士嚴肅說道,「莉莉,特殊時期,你能扛起重任嗎?」
「阿長,我...我可以!」莉莉護士漲紅了臉,但很快鎮靜下來,「阿長,請放心!重症監護室我來負責!」
{威倫市區?聖克潘勒醫院?呼吸內科?窗邊}
月光搖曳在夜空。
「我可以!雪花蓮、水仙、藍鈴花,還有...」
一位護士正拿著記錄本,在仔細校對日常的花草護理工作。一朵花,一個勾,挨個檢查擺在窗台上的盆盆罐罐。
到了一個空瓷盆面前時,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但很快回過神來,繼續檢查下一朵花。
看了看小本本上的筆記,再用鉛筆從上往下又核對了一遍。
「沒錯,校對了兩次,都齊了!」
護士很開心,以至於她不曾注意到,不遠處,一位身穿藍色工人服的人,正悄悄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