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

亞倫

看著地上已覆上了薄薄積雪的血族屍體,阿奇爾什麼也沒說,從懷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隻叼在嘴裡,打了個響指,一束火苗在他指尖燃起,把煙點著之後,他又將手指上的火焰隨意一甩,地上的屍體便熊熊燃燒起來,轉瞬之間就燒的連骨灰也沒有留下,貝克留在這世上最後的痕迹也被無情地抹除了。

「骨、血、灰都沒剩下的話,這算不算連墳墓也沒有呢?」他低著頭自言自語道。

「老大又在裝深沉了,尤其是拿冕下的陽炎點煙,這逼格,嘖嘖嘖。」阿奇爾的身後,有三個身型魁梧的大漢在那插科打諢,調侃著他的故作姿態。其中一人身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也不知道裝著什麼。

「閉嘴」,阿奇爾呵斥著他們,把嘴裡叼著的香煙掐滅,把它插進旁邊離得最近的手下嘴裡。

「自己點」

在經歷了一段小插曲后,阿奇爾才彷彿是想起了正事一般,將頭轉向了佇立在剛剛的屍體旁邊的那道身影。「小傢伙,你在這傻站了多長時間了?」

「大概半個小時吧」少年開口回應道

「在這杵著應該挺冷的,是在等我們嗎」阿奇爾饒有興趣地詢問著少年

「是,因為這個東西對我沒什麼用處」

「你是個很聰明的小孩,雖然很遺憾剛剛沒能把這隻吸血蟲子砍成兩半,它也蹦噠不了多高了,我猜你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奄奄一息了,你只是個撿漏的,我說的沒錯吧?但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條件,你需要我拿什麼換你手上的東西?」

「我不否認,或許只是我運氣好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一個水果」

阿奇爾望向身後三個面面相覷的手下,其他兩個人掏空了口袋證明「清白」之後,最後一個人才不情不願地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已經凍得皺巴巴了的蘋果,阿奇爾一把奪了過去,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拋給了一臉詫異的少年。

「運氣好?我不信。好了,快把那隻吸血蟲子的心臟給我吧,在外面待久了屁股會著涼的」

然後,四人看見了令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少年點了點頭,隨即將那顆猩紅的血族心臟當蘋果一般也惡狠狠咬了一口,有樣學樣地把剩下的部分拋給了阿貝爾。

短暫的沉默過後,是四個大漢如雷一般的豪爽大笑。

「你…小子,哈哈哈哈哈,真他媽是個寶才,老子撿到人了啊哈哈哈」

「小子,有沒有興趣跟著老大混,你這性格老大非常喜歡哈哈哈」

「我爸爸教過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僅此而已」少年吐出了被他咬下的心臟碎屑,沒有回應手下的問題,略顯冷淡地說。

「小子,漱個口吧,雖然老子沒嘗過那些吸血臭蟲的肉是啥味道,但應該比真正的臭蟲還要噁心一些,還有,這個壺我不要了,送你了」阿奇爾扔了個水壺給少年,示意他漱口。少年也沒有在意什麼,打開蓋子就咕嚕咕嚕灌了一口,然後猛地噴了出來。

「哈哈哈,歐羅拉酒吧的龍舌蘭酒的味道夠猛吧?」

少年聽了以後知道被戲耍了,他也不惱,只是再次端起水壺把頭一仰,咕嘟咕嘟地豪飲著壺中的烈酒,把四個大漢看得一愣一愣的。

「喂,那酒我記得老大喝一半就會耍酒瘋了的」

「去你媽的,老子那能叫耍酒瘋嗎,只是喝到盡情處忘乎所以罷了。」

「你們說那小子能喝多少?」另一個人岔開了話題。

「他應該是第一次喝這玩意兒吧,三個數應該就差不多倒了」

「三,二,一」

在阿奇爾數完三個數之後,少年喝完了,把水壺倒過來晃了一晃,沒有倒出來一滴酒,他把壺扔回了阿奇爾手中,示意他檢查一下。

「你這小子可真倔的,不錯,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干,別的我不敢保證,帶你去教會碰碰運氣應該是沒問題的,我看好你」

說到這裡,阿奇爾又苦惱地撓了一下頭:「受沒受封王權者倒也還好,就是你這性格和秩序王座下面那群悶騷的死腦筋一樣的,就連他本人也……」

看見手下拚命擠出一幅「你還說啊,不要命了」的表情。阿奇爾沒好氣地罵道:

「瞧瞧你們就這點出息,那群穿藍衣服的悶騷男想把我以侮辱冕下的罪名抓進牢里也得在場聽得到這些,而且我不是誹謗人家,我只是實話實說,他們成天端著副臭臉,這裡抓人那裡抓人的,我可不想這小傢伙去那『城管隊』里學壞」

看少年不置可否地笑著,阿奇爾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把壺交道了少年手中:「小子,以後你要是去教會晃悠的時候身上出現了這個圖騰,可以來拿撒勒城找我,去我剛剛提過的歐羅拉酒吧,你會在那看到我的,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阿貝爾脫下了大衣,把裡面穿著的針織毛衣的袖口一直褪到了肩膀上,露出了一道背生四翼,左手持盾,右手持劍的天使——座天使米迦勒的圖騰。

「好了」,阿奇爾拍了拍身上的雪,「我可能廢話有點多,耽擱你的時間了。你應該是住在附近吧,的確應該多出來轉轉,這鬼地方不僅冷還他媽有餓得發狂的吸血蟲子在覓食,要是不留神家裡的老人可能就被拖走了。這個給你,別讓老人家凍著了」說我他就把剛剛脫下的厚實的大衣披到了少年的身上,並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早點回去吧,我們的任務也差不多了,就此別過」

少年點了點頭,

「謝謝」

隨即向著遠處被染成了黑色的風雪走起,阿奇爾能隱隱地看到,那裡有一點微弱的光亮,這是他們一行人在雪原之上見到的第一處人類生活過的痕迹。

「喂,小子,忘了問你的名字了」

「我叫亞倫」少年的聲音夾雜著風雪的呼嘯聲

「我叫阿奇爾」

亞倫沒有回應,只是舉起了右手,一行人看見了他揮動著右手的身影走向了遠處的燈火,並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一個N級,三個E級嗎……」亞倫喃喃自語道,他微弱的聲音淹沒在風雪之中,沒有人能聽到。

「老大,你怎麼知道他家有老人在啊?」隊伍里有人拋出了自己的疑惑,其他兩人也好奇地把耳朵湊了上來。

「首先,我問你,你現在身處何處?」

「第六區啊」

「再詳細點」

「額……」

「蠢貨,平時就叫你們多讀點書了,喂,你們兩個,有誰平時沒事會看會兒地圖的?給他講講」

看著面前大眼瞪小眼的三人,阿貝爾決定不跟他們互動了。

「你們的腦子平時除了喝酒吃飯搞女人還想過別的事嗎?」他惡狠狠地痛罵著連每年都來的任務地點的地圖都沒看過的三人,然後自顧自地解說起來。

「這個地方位於第六區的邊緣,與血族的永夜國度只隔了一條山脈,同時,這裡也是第六區與第三區的邊界。」

當阿貝爾提起第三區的時候,不僅是其他三人,就連他自己的眉頭都跳了一跳。他似乎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講了下去。

「你們三個都是五年前才受封的,三年前晉陞E級了才開始跟著我來這兒狩獵,但你們或許不知道,找個地方直到五年前都還是一片苔原帶,雖然也是十分寒冷,但與如今相比實屬天差地別,那個時候我來這都懶得披這笨重的大衣,揮劍都沒那麼自在」

「五年前,也是你們剛剛受封的時候,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吧,在天上,那隻……」

說到這裡,阿貝爾噤聲了,因為他提到的是可以動搖王權者信仰的禁忌,對居於巴比倫之上的王座來說也是不可觸及的傷疤,其他三人此時也陷入了沉默。

我只想說,在凱爾瓦賽事件之後,第三區成為了無人可以踏入的廢土,地上的熔岩河流流淌的十年仍未停息。而這裡化為永久凍土的直接原因是第一任第四神權者,秩序王座迪夫倫。

「這是秩序的力量嗎?」

「差不多吧,跟我們持有的『陽炎』『戰爭要塞』等權能一樣,其他氏族也有對應的、神權者使用權柄衍生出來的權能,『冰海』就是秩序氏族的王權者持有的權能之一」

「那為什麼……」

「這就是我跟你們提及第三區的原因,我很佩服迪夫倫,他是當時唯一試圖阻止事態發展到那一步的人,雖然無濟於事,最後連同他的部下們,當時秩序氏族的全體成員一起死在了這裡,就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因此我願意收回剛才的那句話,至少他應該不是那種悶騷男。咳,咳,咳……最後由他使用的『冰海』曾凍結了整個第三區及三分之一的第六區,可是……」

在那之後,這片土地的氣溫驟降,下起了似乎永不停歇的雪,曾經有很多很多人住在這裡,即使新紀元到來后,這裡極夜降臨時有血族出沒,他們也沒有選擇搬遷。當然,從十八年前,也就是新曆第一年,我們氏族就開始了狩獵,那些餓瘋了的吸血蟲子最終變成了我們晉陞的墊腳石,這裡的居民是直接受我們的保護的。

「但極寒的氣溫使這裡遭遇了嚴重的食物短缺,他們被迫在短暫的極晝里陸續搬遷到南方,只有老人因為無法撐過漫長的路途而被留在了這裡。你們也見到了吧,那些空置的木屋旁邊立起的一座座十字架,那就是曾經居住在這的老人。那個名叫亞倫的小子的一家或許是這雪原之上最後的居民了,我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再看見他,下次見面就在拿撒勒也說不定。」

阿奇爾拍了拍手,結束了這個話題,他自己應該也沒想到會扯那麼多。

「好了,兄弟幾個,這次的狩獵咱們就到此為止吧,收工了收工了,都在這呆了三個月了,酒又喝光了,回去叫人『換班』吧,咱不加班了,再在這裡待下去都要凍成冰雕了。」背著袋子的男人打開了袋子,露出裡面裝著的滿滿當當的猩紅血肉——都是他們獵殺的血族的心臟,阿貝爾隨手把他手上那個被亞倫咬了一口的心臟扔了進去。

「回去龍舌蘭酒管夠,誰再說老子半壺倒老子就用陽炎狠狠地把他的屁股烤一下。」隨即就是三人的歡呼聲以及「老大千杯不醉」的馬屁聲,將他們從剛才的陰霾中拉了出來。

「老大,我數了一下,我們一共宰了三十隻吸血蟲子,夠你升到O級嗎?」

「應該夠吧,我也拿不準,不夠的話去找比爾那傢伙要幾隻湊數,他上次晉陞就是找我借的,都已經O級了應該宰了不少蟲子吧。不用擔心就是了」

他們四人也像亞倫一樣消失在飄雪的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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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權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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