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

紳士

老舊的鐵皮茶壺發出了「嗚嗚」的響聲,裏面沸騰的水正翻滾著衝擊壺蓋,那一幅隨時要噴涌的樣子把安妮的心思從飄搖之中拉了回來。

「啊,亞瑟先生,請稍等一下,水燒開了。」

「不用過來,安妮,我來倒茶。你就坐在那裏陪亞瑟先生聊聊天吧。」

已褪色的古舊茶杯底鋪着一層薄薄的水垢,透明的「茶」在亞瑟面前冒着騰騰的熱氣。

「實在不好意思,雪原的條件實在有限,難以拿出茶葉來招待你,請見諒」

「請不要這樣說。感謝你們的招待,安妮小姐,艾琳娜小姐。」亞瑟對兩人報以溫和而禮貌的笑容,讓小姑娘安妮小臉一紅。而艾琳娜奶奶則像一位少女一般掩唇淺笑。

「哎呀,亞瑟先生可真會開玩笑,我這老婆子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叫人家小姐呢?」

「哪裏,我的小姐,在我眼裏你永遠是那麼年輕動人。」

不得不說,以這幅模樣示人的亞瑟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女性殺手,不論哪個年齡段的女性都會被他的紳士風度所折服,為他英俊的臉龐而着迷——前提是她們並不知曉他實際上是一名血族。

亞瑟·托瑞多其實已經喝慣了從第五區的黑市流入永夜的品質最高的錫蘭紅茶,使用的也是輕巧晶瑩、做工精細的骨瓷茶杯。與他面前的茶可以說是國王與乞丐的差別,但他並不在意這些,他並無猶豫便啜飲了一口杯中沒加茶葉的茶。突然,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恕我多言,小姐,請問還有一個人也住在這裏嗎?」

「哎呀,你是怎麼知道的?確實,我還有個孫子,不過也不瞞你,他是我在雪原上收養的。你問這個是有什麼……?」

「哦,是嗎,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只是發現了他生活過的痕迹,有點好奇而已。」

然後他把頭轉向了餐桌另一邊還泛著星星眼的安妮,話鋒一轉。

「好的,讓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嗯……講到哪了?」

「普羅旺斯是薰衣草之城。」

「哦,沒錯,就是普羅旺斯,夏季的薰衣草迎風綻放,純紫的色彩裝飾翠綠的山谷,微微辛辣的香味混合著被曬焦的青草芬芳,不管聞多少次都令人陶醉。美食的話……」

「怎麼了,亞瑟先生,為什麼不繼續說了?」對亞瑟戛然而止的描述感到不解的少女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有客人來了而已。」

「客人?是你要來雪原上找的那個人嗎?」

亞瑟在進門時的第二句話便是:「兩位美麗的小姐,請問你們見過一位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嗎?」他那黑色的瞳孔里充滿了誠懇。

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正欲離開的亞瑟受到了艾琳娜奶奶的邀請,進屋喝了一杯茶,順便給安妮講了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很遺憾,他並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但是,我貌似是他要找的人。」亞瑟搖了搖頭。

在安妮不解的眼神中,他的手隨意地向腰間收攏,然後

大劍上附着著如同太陽之火的烈焰,小屋的木門如同紙糊的一般被它撕碎,且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著前進路途上的一切存在,包括那個男人,與大劍同時而來的還有一聲怒吼,對着安妮的艾琳娜奶奶

「快跑!」

「請不用擔心,我在這裏。」一道淡然隨意的聲音打斷了阿奇爾的怒吼,那柔和的語氣彷彿是在安撫或許受到了驚嚇的安妮和艾琳娜奶奶。

而阿奇爾的大劍停留在了亞瑟頭上不足一公分的地方,卻難以再向下哪怕一絲一毫。——他未拔刀,只以刀鞘擋住了阿奇爾凌厲的斬擊。

「真是野蠻粗暴而不禮貌,竟然損毀人家的房子,這樣下去她們容易凍著的。」

「血族在吸血之前也會這麼禮貌地徵詢人類的意見,為他們考慮的嗎?」緊接而來的是更為迅猛,力度更強的斬擊,從各個刁鑽的角度斬出,附着在劍上的陽炎在空中劃出複雜的軌跡。

「很遺憾,還真是這樣的」亞瑟遊刃有餘地用刀鞘抵擋着阿奇爾的攻擊,甚至還無奈地聳了聳肩。

「怎麼會……亞瑟先生怎麼會是血族,他的瞳孔明明不是紅色的」看着刀劍相向的二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之後的安妮和艾琳娜奶奶一臉的不可置信。

「對不起,我騙了你們。」從始至終都在無視着阿奇爾的亞瑟看向了祖孫二人,她們看見亞瑟的瞳孔漸漸由黑轉紅,最後變成了她們黑夜中最為恐懼的猩紅之色。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特殊能力而已,伯爵以上的血族都能做到,下次可不要被騙了哦。」

他又注視着安妮,說道:「普羅旺斯的景色我可沒有騙你,那裏是我的封地,我隨時歡迎你前往永夜,親眼看看那裏的薰衣草。」

「你們快跑啊」

這急切的吼聲叫醒了恍惚的二人,安妮急忙攙扶著奶奶從木屋的缺口處逃了出去,幾乎與二人擦肩而過,而他們也都停下了手。

「你為什麼沒有傷害她們?」

在目送她們離開后,阿奇爾再度揮劍沖向亞瑟。

「先不論弱小與否,至少驕傲的貴族不會向老人和小孩出手。還有,你應該沒有戰鬥的理由了吧,守護騎士閣下,那兩位小姐已經撤離了,我也會保證不傷害她們,這件事能不能到此為止呢?」

「不,你還欠我一條性命。我要替比爾拿回去。」

「相信我,閣下,我一向是避免爭鬥的,我對比爾閣下的死感到遺憾,這僅僅是出於自衛。我不願拔刀,但刀出鞘了就必將飲血。閣下,我希望你能保護那兩位小姐離開這片雪原。」

即便是命運氏族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洞察真理的T級「占星師」也會傾向於他確實是發自真心的這個可能。

「我會帶她們離開這裏的——在砍下你的腦袋之後。」

「咚」

一聲沉悶的金屬相撞的聲音,阿奇爾的巨劍被亞瑟用刀鞘拍飛了,他的虎口此時傳來一陣巨痛。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聲嘆息。

「唉!」

亞瑟剛剛低下了頭,此刻抬起頭卻是一幅泛著嗜血邪魅笑容的面孔,與剛才謙謙君子的模樣截然相反。

「死在我手上的人很多——其實他們都不必死的,只是他們都在逼我拔劍,這一次,是我給予的耐心最多的一次,真奇怪啊。」

說我,他緩緩地拔出了他手上的那邊刀,丟掉刀鞘,露出了暗紅色的刀身。

「請問您的名字。」他對阿奇爾面露微笑,這是他殺意展露的表現。

「阿奇爾。」他也回應笑容,帶着十分自信的笑意。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能不能請您告訴我,我會讓您沒有痛苦地死去。」

「我拒絕。」

「這可不妙呢,非常不妙呢。」

亞瑟有點頭疼地抓了一下頭髮,攪亂了他原本帥氣的髮型。

「這麼說來不管真假我都不能殺你對吧,不行啊,不行啊,阿托克萊爾會生氣的。」

「哦,對了,那就用她們的血……對,沒錯,就用她們的血哈哈哈哈哈。」

阿奇爾看着陷入癲狂狀態,已狀若惡魔的亞瑟,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怪物」

他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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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權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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