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是的！勇氣！力量……」泥巴龍嘶聲大喊起來。
泥巴龍鼓起勇氣，使出全身力量，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奮勇向大烏鱧猛地撞擊過去。
他堅信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怕死就不會死，膽量有多大前路就會有多寬。特么個巴子的，管他呢！
大烏鱧平時霸道強勢慣了，他活了這麼大歲數，時常捕食大小魚類，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玩命的東西。
這回他算是領教了。
嘿！居然敢主動來挑釁，這不是找死那就是找茬啊！
「唔！對了，找我茬？憑什麼？莫非……」大烏鱧猶豫了，「呵呵，先讓你一招看看，反正早晚你都是一個『死』字。」
想到這裏，他急忙將身猛然扭轉開去，泥巴龍倏地一閃緊貼着他的身體呼嘯而過。
泥巴龍一頭撞在那根粗壯的荷莖蓮株上，荷莖蓮株頓時被撞得東搖西晃，不停地來回搖擺着。
他瞅准荷莖蓮株，張開嘴衝上去一口緊緊地咬住，然後用力一擰。
「咔嚓」一聲就把荷莖蓮株給斜斜地咬折下來，而斷折處形似削尖的竹棍一般。
泥巴龍心想：「要是就此去逃命的話，一定是逃不掉的，索性就再冒死拼上一拼。」
他從折斷下來的荷莖上又用力咬下來一拃有餘，然後用嘴緊緊地橫咬着垂直固定，再一次奮力向敵人沖了過去。
第一個回合過後，大烏鱧迅速將身子掉轉過來，心想這傢伙不過如此，還真的是來送命的。這回呀，一定要把他活生生地吞到肚子裏去。
他急速遊動着，張開大嘴又朝泥巴龍撞了過來。
眼看就要碰撞到一起，大烏鱧突然發現泥巴龍嘴裏舉著的武器。他嚇了一大跳，心想這根棍子我可吞不下去。
哎呀我媽呀，這太可怕了！快閃開吧。
他猛然間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妄圖躲過一劫。
泥巴龍存心要挫挫他的銳氣，猛地加速沖了上去，將嘴裏荷莖鋒利的尖頭狠狠向敵人戳去，重重地劃在大烏鱧的尾部。
這一下徹底惹怒了大烏鱧，他顧不上撫摸疼痛流血的傷口，就又咆哮著沖向泥巴龍。
他發誓要將這個可惡的傢伙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而泥巴龍在給敵人重重一擊之後，不敢大意，他急速逃回到池中折斷的荷莖處。
他緊咬着荷莖上端用力拉動着，使荷莖朝着大烏鱧衝過來的相反方向極力傾斜。
他做好了準備，如果大烏鱧膽敢來犯，他發誓這次一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大烏鱧沖了過來，他傾盡畢生力量向他的敵手碾軋過去。他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根本沒有看清楚前方佈設下的陷阱。
看到敵人即將衝到，泥巴龍猛地用力一拽，接着迅速將嘴裏緊緊咬定的荷莖鬆開。
荷莖像一支離弦的箭一樣，帶着滿腔仇恨「嗡嗡」的咆哮著向敵人疾速彈射過去。
大烏鱧猝不及防，荷莖鋒利的尖端劃過他的軀體，從前胸到后腹「嘩啦」一聲剖開。
鮮紅的血液迅速瀰漫開去，將整個黑夜頓時染得紅彤彤一片。
他大聲慘叫起來：「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大烏鱧痛苦地扭動着身體做着無謂的掙扎，他責怪自己太過輕敵、太麻痹大意了。
從一開始他就壓根沒有看起過這個對手，可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傢伙親手毀掉了自己呀！自己還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啊！
要知道，
自己的家族傳承著高貴的血統、優良的基因和輝煌的戰績，擁有着無上尊榮的地位、寬闊的水域和眾多的食物。
在祖輩的戰鬥史上，從來沒有像自己今天這樣一敗塗地、尊嚴盡失……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
不能！絕對不能，絕對不能！
他不再掙扎，而是靜靜地平躺在水裏，任憑身體在水中左右擺動着自由自在地漂浮着、遊盪著。
恍惚之間、冥冥之中，他彷彿感覺到自己正在緩緩地向上飛升、飛升……
「烏金虎賁！烏金虎賁！」他知道有人在呼喚自己。
他是南海觀世音菩薩親自敕封的特等一級衛士——烏金虎賁，負責蓮花池以內的日常安保事務。
大烏鱧微微睜開兩眼，看到自己正狼狽地匍匐在地，面前的蓮花座上端坐着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
觀世音菩薩左手輕托凈瓶，右手漫捻垂楊枝，面露憐憫之色，口吐珠璣之聲，徐徐問道：「下方所跪者可是烏金虎賁？」
大烏鱧慌忙叩拜應答：「回觀音娘娘，正是小的不假。」菩薩又道：「你不好好看守蓮池，深夜到此所為何事？」
大烏鱧忙將方才水中遭遇之事悉數講來，末了懇切地說：「懇請觀音娘娘高抬貴手，速救小的於危難之中！」言畢連連叩首伏泣不止。
菩薩伸出右手手指，稍作停頓道：
「烏金虎賁，掐指算來，也是你命中注定要經歷此一劫難。但是千古奇遇、曠世巧妙，今夜又恰恰是天上銀河雙星共渡之良辰，祥光普照，瑞氣東來，竟也得南海蓮池禍福交合之吉兆，你適才的剋星和敵手同時也是你的福星和貴人哪！」
大烏鱧一聽越發矇了，急切頓首道：「小的糊塗。還請觀音娘娘明示！」
觀世音菩薩微微一笑，起身離開蓮花座走近大烏鱧，從懷中凈瓶取出楊柳枝，將凈瓶中甘露往大烏鱧身上揚手一灑。
只見大烏鱧尾部的戳傷和胸腹部的裂口便一點點地緩慢癒合，不一時便完全恢復，平整如初。
大烏鱧興奮地用尾巴在地上拍打着、跳躍着，高興極了。
「烏金虎賁，你雖然暫時起死回生，身體恢復了生機和活力，但是你只有半個時辰的壽命，半個時辰過後，你將會徹底死亡，永無回生之機。
「你須要速速潛回水下，將泥巴龍全須全尾囫圇著吞下腹內，那時你才能真正獲得完整而長久的生命。
「你須速去速回！」
觀世音菩薩朗聲囑咐完畢，飄然隱身而去。
卻說泥巴龍用荷莖蓮株巧妙射中大烏鱧之後，心裏頓時倍感輕鬆，但是他並不敢大意，顧不上身體的傷痛，急忙忍痛奮力向上游去。
他要繼續為自己尋找出路。
他一路穿過草叢，越過荷林，劈波斬浪，化險為夷，終於浮出水面。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愜意地將身體自由漂浮在水面上，盡情享受着成功渡過池水的快樂。
他要游到池水邊去，先在那裏好好靜養靜養再說。
大烏鱧不但是水中強者，而且他還能在陸地上滑行，遷移到其他水域尋找食物，可以離水生活長達三天之久。
他的鰓裂很大，左右鰓膜癒合，不與頰部相連，鰓耙粗短，排列稀疏，鰓腔上方左右各具一個有輔助功能的鰓上器，能呼吸空氣。
他利用這些特異功能，快速在地上滑行至蓮花池水邊。
他深吸了一口空氣，極力平復着緊張的心情，他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必須抓緊行動，速戰速決。
泥巴龍安靜地躲在蓮花池邊休憩，他確信是自己親手殺死了大烏鱧，親眼看見敵人被開膛破肚，是絕對不再會有生還的可能的。
俗話說，騎馬坐轎不如黎明睡覺。這會兒他要放心大膽地睡上一覺，等醒過來以後再做打算也不晚。
他扯過一片荷葉往身上輕輕一蓋，甜甜美美地進入了夢鄉，不一會就鼾聲大作。
鼾聲驚動了大烏鱧，他側耳細聽，然後循聲滑行到泥巴龍的近旁。此時，大烏鱧並沒有看見泥巴龍，他只是看到一片碩大的荷葉反扣在池邊。
「怎麼沒有響聲了呢？嗐！管他呢！還是趕快找到那個該死的傢伙要緊。快走！」
大烏鱧轉過身向遠處望去，黎明的曙光正暖洋洋地照耀着池塘，給原本碧藍的水面蓋上了一層金黃色的毛毯。
風乍起，吹皺一池秋水。他打了一個寒噤：哦，天氣有點兒涼了。
大烏鱧縱身一躍跳升至蓮花池水的上方，他手搭涼棚環視着池塘周圍，四處搜尋着泥巴龍的蹤跡。
而他跳躍而起時帶動水草發出的響聲，一下子就驚醒了正在酣睡中的泥巴龍。
泥巴龍一把扒拉開蓋在身上的荷葉，順手拋向蓮花池中。他要看一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在這裏放肆胡鬧，驚擾了自己的好夢。
說來也是巧了，泥巴龍一覺驚醒過來，卻也正好在某種程度上改變着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