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凈壇使者

……

未時一刻。

李適推著一輛板車和一卷繩子，安然出城，目的地仍舊是鰥山。

鰥山附近有一座廢棄的採石場，正適合他找尋合適的石頭。

順道去祭拜一下父母。

或許是因為實力的變化，這次腳程快了很多，半個時辰不到，就已經抵達鰥山腳下。

從下往上看去，滿山都是墳包，有的豎着墓碑，有的則只有一塊木板。

沿路上去。

他的心態和剛來時又有不同。

一會兒后，來到父母的墳前，李適把帶來的幾柱香點燃，自言自語說了一些最近的變化。

這時，一聲枯枝斷裂聲響起。

李適猛然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呵斥道。

「誰？！！」

「出來！」

「唔……」

似乎是經不住李適的恐嚇，一個瘦弱的身影磨磨蹭蹭從一叢山茅草里鑽了出來。

頭髮結團，滿臉黝黑。

但嘴角泛著水漬和油光，李適額頭一黑，看向附近的墳地。

好傢夥，這是遇到凈壇使者了啊。

只見附近有上墳痕迹的墳頭，貢品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這傢伙偷吃了。

南業城的乞丐其實不多，光在城裏乞討，就能填飽肚子，實在沒必要缺德的偷吃別人家的貢品。

而且這也晦氣。

所以，這傢伙八成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流民。

好生打量一番，沒發現此人有練武痕迹，李適這才走上前來，疑惑問道。

「為什麼要在這裏偷吃貢品？」

「我……我……」

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見狀，李適也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多此一舉了。

「你是哪裏人？」

「濱……濱…海人……」

濱海？

李適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濱海是江東地區的一座海港城市。

和江南比鄰。

渭水的盡頭便是流入江東再入海。

又看了看這傢伙破爛的草鞋，走到南業來，估計吃了不少苦。

「為什麼來南業？」

小個子肩膀抖了抖，直接哭了出來，並解釋道。

「我是來投奔親戚的，濱海出了海盜，我們村被海盜洗劫，父親帶我逃了出來，但是路上又遇到山匪……」

「我一個人，進不去城，就成了……就成了這樣……」

失去了親人么。

李適眼底閃過一抹憐憫，但沒有多過多表示什麼。

「跟我下山吧，我是本地人，可以幫你入城，到時候你自己去投奔親戚。」

「真的嗎？」

「恩。」

「謝謝，謝謝您。」

李適擺擺手，也沒有繼續祭拜下去的心情，讓這個小女孩跟在他身後，一路下山而去。

是的，這是個女的。

從她出聲開始，李適就聽出來了，只不過黑污污的看不出長相，身體又特別瘦弱。

決定幫她一把。

下到山腳，李適拉着板車朝隔壁廢棄採石場走去，走了一會又停下來。

他注意到女孩的草鞋，踩在碎石很多的地面上很紮腳，便出聲道。

「上去坐着。」

「啊……這…這合適嗎……」

「廢話真多，叫你坐着就坐着。」

李適提溜起她的后衣領，不由抽了抽鼻子，這味道也太沖了。

嫌棄的把她丟在板車上，繼續朝前拉着走。

他倒沒看見，女孩的臉上帶上一抹尷尬的紅潤。

……

「喂，八戒。」

「八戒！」

「哈……叫我嗎？」

「不然呢，過來幫我綁一下繩子。」

女孩懵懂睜開雙眼，這才發現李適舉著一塊巨大的橢圓石頭，比她人還高的那種，正要綁在板車上。

於是連忙跳了下來，驚訝道。

「你是武者？」

「對，你負責把石頭綁好，我再去搬一塊過來。」

「……」

簡單交流后，事情很快就辦妥了，板車綁上兩塊巨石，也被塞的滿滿當當，李適試着推了一下，能動。

但是板車輪子，吱吱呀呀響個不停，有隨時崩裂的可能。

看樣子得快點回去。

不然，他就只能背着這兩塊石頭回去了。

讓女孩擠在板車的邊緣，李適套上拉繩，像一頭老牛一樣，在前使勁的拉了起來。

動了！

但是他也比較吃力，拉久了，手也被勒的通紅，這時，女孩似乎是耐不住好奇。

「那個，八戒是什麼意思啊，你把這兩塊石頭拉回去幹什麼……」

李適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

「八戒啊，就是凈壇使者，和你喜歡乾的事如出一轍。」

「至於這些石頭……鍛煉！」

說完，又和老牛推車一樣，哼哧哼哧硬拉起來。

凈壇使者？

許是這個世界沒有西遊記，女孩沒懂李適的內涵，自顧自喃喃道。

「八戒，聽起來像是佛門的法號……」

「大哥哥是信徒嗎？」

「……」

回去的路，比出去慢了一些，但李適依舊趕在申時前進了城。

門口的城衛換了一批。

並沒有管他為何要拉兩塊巨石回去，只不過見他力大無窮，一副入品武者的模樣，都有些好奇和羨慕。

還是那句話，窮文富武。

這個世界不管是文人還是武者，地位比之尋常平民、士卒還是更高的。

以前他進去，還要看一下本地戶口，問詢一番家住何處，等等。

如今，只是小小展現了遠超常人的力量，連盤問都省了。

學武確實不錯。

李適心頭有些想法，卻沒注意到，城衛軍中有一人多次觀察他的面貌，獨自一人離開了城門，像是通風報信的崗哨。

帶着撿來的八戒進城后。

李適先把她帶回了家，讓她自己燒水洗漱一番，轉頭去隔壁街買了幾套衣服。

一來是給自己置辦一番上好的布料，以後跟別人打交道用得着，順便給這女孩買上一套看的過眼的衣服。

窮親戚孤身一人來投靠，成年了還好，要是未成年又是女的，八成會被主人家以各種理由賣給別人做老婆。

美名其曰給你找個好人家，實際上的情況，不提也罷……

在這個時代，這都是很正常的事。

置辦衣物，花費了五兩銀子，上好的布料其實也是一種奢侈品，有些時候，是能直接當銀子用的。

不過，貴也有貴的道理。

看着銅鏡里那英俊瀟灑的小夥子，李適頗為滿意的摸了摸下巴。

他現在身上穿着一套，內襯純白，外搭黑色長衣，腰間系的雙魚結，再佩上一塊玉，和一柄裝飾用的長劍。

說他是秀才老爺，也沒人會反駁。

文化人的氣質直接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