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山路遇

……

翌日。

大清早天色未明之際，李適約的八個昂藏大漢，穿着露胳膊的布衣找到他這裏，這幾個原本是碼頭卸貨的工人。

李適這邊要人抬靈柩，便給他們一份報酬，幫個忙。

負責抬上山，再把人埋了。

一個人三十文。

這份報價差不多有他們工作一天的錢，哪怕乾的活比較晦氣也沒人說啥，給錢就行。

趁著這個點人少，九人便上路了。

李適走在前面，身披白色麻布，偶爾撒點紙錢，就這麼送出城去。

南業是一座大城。

背靠渭水，南邊有一片群山，其中一座名曰【鰥山】，城中普通人下葬多埋這邊，李適也入鄉隨俗，安排在這邊。

上山路上很順利。

也就辰時（7～9點）左右，雙棺下葬，八個大漢幫他把人埋了，結了工錢，這才悠哉悠哉的回碼頭上工。

「李老闆，以後有活再找咱們兄弟幾個，便宜肯干！」

「好，會有機會的。」

李適笑笑，目送他們回去。

心裏另有一番計較。

又在墳前呆了一會上了幾柱香，李適搖搖頭，頭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至此，他只是自己的李適。

……

下山路上，李適正在思考用什麼營生賺錢時，一聲暴喝突然從一側叢林中傳來，接着就是呼風狂嘯以及兵器碰撞聲。

「壞了。」

李適心底暗叫糟糕，連忙朝前跑去。

江湖人士廝殺，他沒見過，也不感興趣，不要惹禍上身才好。

在他看來，所謂的江湖武人，不過是丈著鋒利鐵器和健壯身體，胡作非為的歹人罷了，哪有什麼飛檐走壁，內功心法。

再有本事，還能隨手甩出劍氣不成？

溜了溜了。

小半個時辰后，李適一路從山路跑到官道，心裏鬆了一口氣，在這裏總會安全一些。

結果前行不過數十步，一道穿着黑衣的消瘦身影顫顫巍巍地從一側樹林走了下來，看了他一眼，便一頭栽倒在路上。

「這……」

李適小心翼翼上前查看，發現這傢伙面白無須，一副男生女相的俊俏模樣，腰間還佩著一把掛穗的長劍。

身上除了衣服臟一點，沒有明顯的外傷。

這就超出他理解能力了，暫時只以為脫力了，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轉醒。

應該就是剛才打鬥之人之一。

思考了一會，見沒有人從林中追來，李適還是將他扶到自己背上，救了！

此舉，無非四個字，施恩圖報。

因為他突然想起自己即將進行的賺錢大計，需要一個武力過人的幫手幫他鎮場子。

本來他是打算招那幾個碼頭工人試試的。

但，那些人也是在南業混口飯吃，要是和本地幫派勢力發生衝突，不一定會選擇幫自己，這些江湖人就不一樣了。

出門在外講究一個義字。

有救命之恩，幫他保駕護航一段時間應該不是問題，而且江湖人向來視朝廷律法如無物，有很大操作空間。

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將他帶進城去罷了。

要是另外一人追上來，他把人交出去就行。

收益大於風險。

幹了！

興許是另一人已經死了，或者同樣重傷脫力，李適一路走回南業城時，並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只是進城之時被守門的士卒攔了一會。

說清這人因為感染風寒，身體虛弱的暈了過去，就放他進去了。

別覺得看起來簡單，而是李適本地戶口發揮了作用，居住時間更是從小到大，這才沒有被懷疑有問題。

江湖人遊歷江湖，很多都是沒有官方文書的，所以進城要不找本地人作保，要不就多交點入城費。

普通平民，壓根沒有到處跑的資格，非要到處跑就成了流民。

除非行商，或者秀才一類有文書或者文身傍身的才行。

制度既嚴謹又繁雜。

背着黑衣人回到家后，李適專門看了一眼，沒胸，確定不是女扮男裝才放心下來。

不是女扮男裝不好，而是容易滋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容易多出事端。

真想女人了，青樓或者勾欄都是不錯的消遣之地。

甚至特意去京城，逛逛教坊司也不錯。

都是高級……

咳咳，歪了。

給這男身女相的傢伙一頓清理，順便煮了一鍋粥，李適便來到院子裏，從牆角堆積的木材中選了一些不錯的，開始加工起來。

他準備做個小推車。

賣點新奇的小吃來賺取第一桶金，有了錢就能着手考秀才，不，應該說是買秀才的活計。

人脈的話，他盯上了曾經考童生時期的一個同學，如今人家已經是有名的秀才，家裏更是南業的仕族。

如果硬要把南業的家族勢力劃分一個檔次。

第一檔，就是曾出任三公九卿等大官的世家級別。

第二檔，族人有出任三品及以上官員的門閥。

第三檔，那就是出過五品及以下官員的書香門第。

李適的這個同窗就是第三檔，別覺得這個檔次不起眼，買個秀才早就綽綽有餘了，甚至已經是平民很難接觸的一個層面。

甚至南業還有更多家族屬於末流，當個小官小吏，文身只到秀才等等。

當然，現在的李適還只是個17歲的童生，距離及冠都還有三年呢。

腦海中的思緒頗為雜亂。

慢慢的，一天時間就過去了。

李適從木頭中磨了幾個輪子，小推車還只有架子，上面需要架個鍋，底下也還得做兩層，用來堆放食材工具等等。

估計明天能完工。

勞累了一天，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李適從廚房盛了一碗放涼的粥，囫圇吞了下去，又重新盛了一碗，帶去黑衣人的房間。

伴隨着木門「吱呀」的開啟聲。

李適剛一進來，就看見一雙明亮的瞳子盯着他……

「你醒了？餓了吧，我就在外面，也不省得叫喚一聲。」

這自來熟的樣子，讓黑衣人頓了頓，見李適走過來，眉頭一皺道。

「你是誰？這裏是哪裏？為什麼要救我？」

好傢夥，直接三連問。

李適卻也不惱，慢條斯理說着。

「這裏是我家，也是南業，你可以叫我李適，你呢？」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

「南宮。」

「嗯。」

李適點點頭，把粥遞過去，見他磨磨唧唧不願意接，直接似怒道。

「救人哪裏需要什麼理由，愛喝不喝。」

說完，把粥丟在床頭柜上，離開了房間。

良久……

南宮摩挲著爬起，一口喝下了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