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實
「哇哦哇哦」祇支高興地揮舞着手中的弓箭，又射下了一隻飛禽，重明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撿起來，揮了揮獵物。
看着他跑來跑去的身影，祇支臉上也難得出現了真心的笑容。
「累嗎」
重明搖了搖頭，把獵物放在背籠里。示意祇支繼續，他還能背得動。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重明知道她不是累了，她是怕自己累了，不過也不好說什麼，掂了掂背籠，其實今天收穫已經算是頗為豐盛。
於是點了點頭，跟在祇支身後，往家裏走去。
十五歲出頭的重明已經高出了祇支一個頭了，祇支在女子裏不算矮，但重明實在是顯得太過高挑。
祇支也特別高興，自從帶着重明，感覺打獵都順手了許多，以前很少這麼開心。那些僕人每次自己射中了就過來一頓吹噓讚揚，真是讓人厭煩。
但重明就不會，每次他都只是默默地去撿起獵物，揮一揮手，然後露出一副「好厲害」的眼神。
雖然不會說話，但這樣的玩伴卻讓她覺得這麼自然和恰當。
不需要太多的言語，那會顯得虛偽，只有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回到家，祇支又去找了父親，父親在書房看書。
聞着熟悉的荷花香氣，祇支揚了揚頭。「父親你猜我今天打了幾隻獵物」
「五頭？」文永康放下手中的書，笑着看了看她，這幾天的祇支有些明顯的變化，他能夠感覺的到，好像從那個小孩過來了以後，她的快樂就變得更加的，真實。
祇支翻了個白眼，說爹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如果不是怕重明拿不動，她打個十來頭都不是問題。
不過她也有些好奇，感覺這幾天打中的獵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偶爾還會有一些美麗的鳥兒，現在卻總是一些奇怪的猛禽。好像這邊都多了許多兇惡的東西。
文永康嘆了口氣，說這就是重明的影響啊。
「為什麼美麗的鳥兒要退避？而代表兇惡，死亡的生靈卻要和他親近呢？」祇支有些疑惑，重明不是神獸嗎？這能力看起來一點也不討喜啊。
文永康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世界對於萬事萬物的定義是不一樣的，他曾經遭受排擠，是因為他真的不詳嗎？你我都知道，當然不是這樣。其實是因為他是違背人最本質的慾望的。」
「迷人莫過於聲色，沉淪莫過於享樂，所謂祥與不祥，未必就如世人所言。」
「烏鴉被稱為死亡的使者，但它也只是為了死亡報信，怎麼算是不祥呢？」
「鷹隼盤旋天際，被視為兇狠狡詐的化身，但它只是生存巡視，怎麼算是不祥呢？」
「孔雀華美，取悅人的眼睛。百靈動聽，取悅人的耳朵。鱖魚肥美，取悅人的味蕾。就是吉祥的嗎？」
「古人說，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五音亂耳，使耳不聰，五味亂舌，使口不嘗。這樣看起來讓人愉悅的，就一定是祥瑞的嗎？」
「真正美好的東西只會有益於人的生存，而不會使人因為愉悅沉迷。」
祇支低着頭，若有所思。
文永康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回自己屋裏去玩。
月亮好大，圓圓的在天上散發着柔和的光，沒有雲層的遮掩，庭院裏的竹影顯得格外清晰。
重明坐在門檻上，看着外面出神。
剛剛給祇支端進去夜宵吃的果子，看着她在桌子前磨箭頭。
重明說他可以幫她磨，祇支說自己磨的用的順手。
好安靜啊，好像一切都睡著了一樣。
「怎麼了？吃點嗎？」祇支走出來坐在他旁邊，遞給他一塊果子。
重明接過，道了聲謝。讓她早點睡。
「這麼美的月亮，你就想自己一個人偷偷看嗎？」
「一起啊」
「嗯，一起」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門檻上，慢慢的，祇支靠在重明的雙腿上，又彷彿聞到了那一股獨特的清香，沉沉睡去。
看着祇支的臉，重明彷彿又想到了曾經，那些在竹屋裏度過的日子，和母親，還有第一次遇到祇支，她用劍抵著自己的脖子……
這些事情都並不遙遠，回憶起的時候總是感覺恍如隔世，彷彿曾經的主角已經不是自己了。可那又會是誰呢？好像是一個很熟悉的人。
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有沒有想過現在的生活呢？
把祇支抱進屋裏，放在床上，輕輕的蓋上被子，看着她的臉，髮絲，眉，睫，鼻尖，唇角。還有微微的呼吸。
重明心裏突然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好想一直陪着她。這種感覺很像以前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但又不一樣。
和母親在一起是想陪着她，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保護？這是喜歡嗎？可是自己，一個下人而已，因為她的恩惠才能在文家立足，居然會喜歡她嗎？會不會太不知好歹了。
重明趴在桌子上，也慢慢地睡著了，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女孩子，離他很近，又離他很遠，他想靠近，卻又不敢，當她消失在視線之外的時候，又會感到特別的焦急。
清晨，枕着的胳膊已經麻了，重明醒的比較早，居然在小姐房間里睡著了，如果被發現了估計會被趕出去的吧。
他感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甩了甩麻漲的手臂，走出房間。天還沒亮，他往廚房走去，給她燒水，準備早上的洗漱。然後去外面買早上吃的東西，祇支喜歡**玉米和著做的米糕，然後熬上一碗淡甜的白粥。加上一碟增味的小菜。這就是一頓早餐。
重明就是簡單的吃兩三個饅頭，就著鹹菜開水，也算是一頓有滋有味。
祇支留了一塊玉米糕給他，他輕輕地咬了一口。「好吃」
這時候，父親派人過來叫她，那人看到重明站在一邊吃米糕，皺了皺眉，狠狠地剜了一眼。
「我給他吃的，買多了，我吃不下，扔掉了也浪費。走吧，帶我去找父親」
那人才不好說什麼，帶着祇支往外走。重明悻悻地把米糕吃掉，然後趕緊收拾好盤子，清洗了好打擾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