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觀繡花,當擊掌贊之

第一章 觀繡花,當擊掌贊之

池歷1759年,時值9月下旬的北辰京已經頗有秋意,白日裏乾燥涼爽,而夜裏已隱隱露出寒意。

自四百年前大夏皇朝一朝傾覆,華州烽煙四起、群雄征伐,無數繁華毀於一旦,只有北辰京這個千年前就是天下最繁華都城的地方從未有損毀之處。

在亂世結束、華州聯盟建立后,北辰京成為瑋國都城,繼續着它已延綿千餘年的榮光。在整個東大陸,乃至整個世界,再沒有比北辰京更讓人心生神往的城市。

北辰火車總站作為北辰京最大的客流中心,清晨時分就已熱鬧非常,與這城市的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在高聳的車站鐘塔下,一個年輕男子挎著個半大的背包從一號出站口走出,臉上困意濃厚,衣角還有些許褶皺,明顯是長途而來。

他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吸了吸鼻子,還沒徹底醒神就發現自己被一群男女圍住了。

「小哥,要地圖嗎?只要一銀幣。」

「住宿!住宿!絕對乾淨舒適!」

「一日游去不?服務周到,而且我們旅行社中秋活動,七折優惠……」

數人圍在他的身邊,試圖招攬生意。也不管他的表情有多無奈,這些人鍥而不捨地以包圍狀態隨着他的步速移動。

一路拒絕著,終於走到了計程車道旁,匆匆躲上車后,他才輕呼了口氣。

剛才那些人大約是把他當成了初來咋到的肥羊,各個都想來宰呢。一張地圖也敢開價一銀幣,真是黑。

「上哪兒?」計程車司機老道地駛出列車站,語氣中帶着幾分天然的優越感。

年輕人揉了把臉,隨口報上地址:「南城區戎纓路明夏總部。」

司機師傅聽着這地址,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駛上環城高速時,邊介紹著沿途邊打量着他。

這年輕人一頭短髮亂糟糟的,顯得整個人越發萎靡不振。

再仔細看,才發現他比原以為的還要年輕,尤其是那張過分美麗的臉,更是把他的年齡層次往下拉了好幾個檔次,說是少年都不為過。但他臉上線條分明、輪廓清晰,倒也絕不會被認錯成女子。

司機師傅不由有些懷疑自己聽到地址時的判斷。這精氣神、這相貌,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明夏的人呀?

儘管心存疑惑,但司機師傅言談中仍舊還是保有着足夠的尊敬,其原因就在「明夏總部」這四個字上。

華州聯盟由北部的瑋國、東南的澤國、西南的祁峽國三個國家組成。

按照聯盟條約,三個國家互相開放高等教育資源、就業資源等等,而條約第一條即是和平條款。

聯盟禁止內戰,因而三百多年來,形成了一個很有特色的體系,即是聯盟軍團系統。

軍團的性質介於正規軍與傭兵之間,在聯盟的影響和控制下自由發展。軍團人員可以憑藉軍團任務以及其他軍功被授予軍銜,得到聯盟軍方的正式承認。

而名義上歸屬於不同國家的軍團互相競爭,人們則普遍認為軍團的競爭力代表該國的競爭力,年年都要就此事爭論不休。

瑋國素來尚武,對軍團人員很是尊敬。而明夏八部則是瑋國排名第三的大軍團,總部自然設在北辰京。

司機師傅一聽地址,條件反射就把他當成了明夏的人,但這年輕人到底靠不靠譜啊?

到了地兒后,年輕人伸了個懶腰,人也精神了幾分,走之前還不忘朝司機師傅揮了揮手。

司機師傅怔愣了下,

看着他帶着笑意的眼睛,忽然就不想責任感過剩地擔憂這年輕人是否會拉低明夏水準了。

年輕人並沒注意計程車司機對自己態度的幾次變化,他下了車就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而後走進總部大廈,一路打着招呼走到前台。

「徐徐?這次這麼晚才來,真不憐惜奴家空虛寂寞冷啊。」

這是一個面容普通、身材也普通的女子,她本是坐在前台低頭綉着什麼,此時站起身來倚了過去,偏偏這樣的話、這樣的動作由她來做卻有股渾然天成的韻味在其中,並不惹人厭。

徐郎壞笑:「我這不是來了,今晚怎麼樣?」

女子點着徐郎肩膀,抱怨道:「你不用陪你家桃子了?別說她,水水肯定也排在我前面。」

「哈,明夏總部就這麼個女人,質量也太差了吧?」一個放肆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這大廳寬敞空曠,因而聲音很是清晰。

徐郎右手隨意搭在前台上,看着那幾個前來砸場子的武者,心裏為他們默哀。

「你們是哪根蔥,奴家沒興趣知道。今天心情好,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女子眼神都沒給來人一個,仍舊專註地看着徐郎:「離大比還有一周,你什麼時候有空一定要告訴我。」

那幾人都是平素囂張慣了的,這時候怎麼忍得下去,頓時怒罵起來。

「小娘皮,在能主事的人出來前,你最好客氣點!堂堂明夏八部,都什麼貨色。」

「那邊那個小白臉,看什麼看,一會再來收拾你!」

「說你呢,不生氣?」女子笑道。

徐郎也笑了起來:「用桃子的話說,會拿『小白臉』罵人,說明他們對自己的長相自卑得可以,肯定天天祈禱自己哪一天也做『小白臉』。」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笑得很賤,很破壞形象啊!」女子沒好氣地給了他個白眼。

她終於側過身正眼看向來人,忽然動作很是豪邁地向前一指:「代表月亮消滅你!」

全場冷場三秒,那幾人笑得前俯後仰,只可惜笑到一半就變為驚恐的哀嚎,沒嚎幾秒就發不出聲音了,一個個用手緊緊卡著自己脖子,臉因為缺氧漲得通紅看上去就像想自殺似地說不出的詭異。

「怎樣?」女子回頭看向徐郎。

「雖然你叫『鍾小月』,但你不是月亮。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先喊這麼一句再動手?!」徐郎恨不得自己可以舉塊牌子,寫上「我不認識此人!」

鍾小月不滿:「我是讓你說說我倆現在誰進步更大!不是讓你評價我的台詞。」

「大姐,我不擅長陣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徐郎一臉同情地望着那幾人,「你別光顧著和我說話,他們快死了哦。」

鍾小月的身份當然還是前台接待,但坐鎮明夏總部前台的姑娘能是普通姑娘么。

「對我出言不遜,該死。挑釁明夏八部,該死。給了機會不要,更該死。你說,我有什麼理由收手?」

鍾小月拿起桌上擱著的未完綉品,繼續一針一線綉了起來,顯然是不打算管那幾人了。

徐郎湊過去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只是單純覺得她動作甚有美感,於是自然而然地順着那意境擊掌讚美,一下一下很有韻律。

鍾小月抬頭,眼神既古怪又驚訝地看了眼他,又看向那幾個快死的人,果然見他們雖軟倒在地上喘著粗氣,但明顯已無生命危險。

她原本施加的束縛已然解了。

「咳咳,不要我一回來就死人嘛。」徐郎無視掉她的眼神。

鍾小月瞪了他一眼,轉而看向那幾人。

「沒有能力就不要胡亂囂張,尤其是,不要到明夏來囂張。」

聽着這冷冷的聲音,幾人膽戰心驚,匆匆爬了起來就向外逃,慌不擇路的模樣就像見鬼了一樣。

「他們把你當妖怪了。」徐郎感慨。

鍾小月涼涼道:「無非就是幾個追名逐利、痴心妄想的傢伙罷了。明夏樹大招風,這種事難道還少了不成?這世上沒見過術法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們幾個。倒是你,拍拍掌就解了我的陣,不怕我吐血身亡?」

「你本來就沒動大陣,這麼點小反噬你綉繡花也就休息夠了,怕什麼。」徐郎一臉無辜。

鍾小月惱道:「別總在我面前得瑟,今晚比過!我就不信你個兼職的又能勝過我!」

「別,今晚還真不行。」徐郎立刻道,「我來一趟北辰京,總得見見桃子吧。」

「算你走運。」鍾小月一掌把各種文件拍到徐郎手上。「開你的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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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笳萬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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