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遭遇
「嘀嗒」「嘀嗒」
豆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如一串串的珠簾,夜空中,一道悶雷滾過雲層,暴雨傾盆而至。
吳妄坐在副駕駛座上,那股眩暈感還沒有完全消散,再加上林子彧開車很快,讓他有點想吐,扭頭看了看車外面,雨幕中,一切都顯得那麼朦朧。
汽車廣播里播放著悠揚樂曲《Tassel》,讓人昏昏欲睡。
吳妄裹了裹身上的風衣,閉上眼睛冥想。
車內一時間感覺下去,只剩下雨滴「噼啦啪啦」敲打在車身上,響個不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的吳妄被林子彧搖了搖,恢復清醒。
「我說,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林子彧神色凝重的看著前方。
「你開車迷路了?不是有導航嗎?」吳妄也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整。
按理說開車到自己那間鐘錶維修店,最多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但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個小時。
「嗯?沒信號?」
突然,吳妄看到自己手機上的信號格顯示著一個「X」,意味著一點信號也沒有。
但這裡可是城中心,信號完全覆蓋的區域,怎麼會…沒信號?
「我們好像被困在這條路上了,我一直再向前開,但是始終沒有盡頭」
林子彧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指了指快要見底的油箱。
「而且你發現沒,四周太安靜了,安靜的就像是一座墳墓」林子彧又說。
被他這麼一說,吳妄強撐著壓制住那股眩暈,打開車窗探出腦袋向外看去。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而且起了一股白色的霧。
「是有點不對勁,靠邊停車」
吳妄重新坐回車內,關上車窗,手裡的火槍已經上膛。
林子彧點了點頭,放慢車速,在路邊聽了下來。
與此同時,吳妄帶上風衣的帽子,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那股白色霧氣越發濃郁。
「小心一點」林子彧感覺一股無名冷汗蔓延全身,看著頭頂黑漆漆的天空和「嗚嗚」似鬼哭的風聲,他心裡一陣發毛。
但他還是下了車,走到吳妄身旁,拿出手槍戒備。
「所有的電子設備,全部失效了或者說,錯亂」
吳妄拉開衣袖,看著手腕上的電子手錶數字不斷亂跳,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有沒有感知到什麼?」吳妄看向同樣一臉凝重的林子彧。
「沒有,什麼也沒感知到」林子彧閉上眼睛細細感受了一會,感知能力全開,可什麼怪異的感覺也沒察覺到。
「這很有可能是幻魘乾的,我們不知不覺進入它布置的幻境之中了」
吳妄蹲下身體,把手放進了馬路上的一個凹坑之中,裡面蓄滿了雨水,非常清澈。
可手明明已經浸泡在了雨水中,但吳妄卻沒有觸碰到水的感覺。
將手拿出來,還是乾燥的。
「果然,是假的」吳妄笑了一下,扭頭對著林子彧說道:「給我葯」。
「不行,你會承受不住的」林子彧下意識的拒絕,但突然想到目前也只有吳妄S級的感知能力興許能感覺到什麼,不免沉默下來。
「現在情況緊急,就別考慮其他了,而且就算是因此死了,也和你無關,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有心理負擔的」
吳妄拍了他的肩膀。
林子彧沉默了一下,最終拿出藥丸倒出一顆,
遞給了吳妄。
「呼,來吧」
吳妄長出一口氣,仰頭吃下藥丸。
瞬間,眩暈感,噁心感,立刻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對於周圍的一切變化開始極為敏銳的感覺到,感知能力正在飛速上升。
吳妄端著火槍開始緩慢轉圈觀察四周,很快就停下了,槍口的位置指向前方一棟大樓。
大樓的窗戶緊閉,一片漆黑。
林子彧也跟著吳妄的視線方向而旋轉,看到他停下,立刻也就停了,手裡的槍握的更緊了。
定睛一看前方,兩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前方的大樓,竟然就是陽光兒童福利院!
「見鬼!絕對就是那隻讓白思思消失的幻魘了,它竟然主動找上我們了」林子彧罵了一聲。
「該來的,總會來,不殺了它,我們就會被困死在幻境之中,今晚註定無眠,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吳妄倒是沒什麼害怕的感覺,只是看著略顯陰森的大樓,大步走去。
他已經感知到了幻魘的氣息。
幻魘這種東西,很難纏。
它製造的幻境,身在其中的人,很難自主破除,除非有外力干涉。
也就是利用某種聲波破除幻境。
不過這種機會很小,因為在別人眼裡,這條大街上還是往常的樣子,沒有任何不同,他們是和白思思一樣的消失了。
這就很類似異度平行空間。
雖然身在同一個地方,卻不再同一個空間。
看不見彼此,摸不著彼此。
幻境之中的人想要破除幻境,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直接幹掉製造幻境的東西。
一腳踢開福利院的大門后,吳妄與林子彧快速分開兩側,互相對視,手裡的槍都指著對方身後戒備。
突然,陣陣低聲哼唱從樓上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腳步聲自樓梯上出現,清脆無比,一個身穿紅衣服的女人緩緩下樓,看著吳妄兩人的眼裡,露出一種詭異的神色。
她是有智慧的!
吳妄和林子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這個想法。
魘,一般來說是沒有智慧的東西,只有吞食他人的本能。
不過一但產生智慧,那就很可怕了,但也只有這樣擁有了智慧的魘,才能成長為念魘甚至是心魘。
感知能力全開的狀態下,吳妄能夠極為清晰的感覺到前方那個幻魘女人身上氣息的強大,如深淵一般看不到頭,這也就意味著她離念魘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只需要再吞食一點養分,就能夠成為難以殺死的念魘。
如今看來,那最後的養分,就是自己和身旁的林子彧了。
「那就來」吳妄眼睛一眯,給林子彧打了個眼色,自己就朝著女人沖了過去,同時開槍。
塗抹了魘晶的子彈飛速射出,火光劃破黑暗,子彈打在女人身上,她不躲不閃,只是猙獰著咆哮起來。
同時她的整個身體迅速扭曲起來,骨頭刺破皮膚,一隻手也從手腕處斷裂,露出裡面的白色骨骼。
她將骨骼尖端當成利劍,狠狠朝著吳妄砸了過來。
但遠處站著的林子彧不斷瞄準開槍,給吳妄打掩護,女人吃痛,一擊落空,地板被打碎,木屑亂飛。
此時,吳妄也已經來到了女人身後,手裡的火槍已經抵在了她後腦的位置。
魘幾乎沒什麼絕對的弱點,但它們的後腦比起其他地方來說,相對虛弱。
因此是消滅它們的最好地方。
吳妄沒有絲毫猶豫的扣動扳機,子彈炸響,穿透女人的後腦而過,她哀嚎的叫了一聲,滾落樓梯。
就算是產生了智慧的魘,終究還是沒有正常人類那般敏捷的思維反應。
正當吳妄抬腳跟上,準備對下方滾落的幻魘再補上一槍的時候,忽然看到對面林子彧眼中的駭然與一聲驚呼。
「小心後面!」
吳妄暗道不妙,因為在這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身後傳來一股魘的氣息。
非常微弱,微弱到如果不聚精會神的話,根本難以察覺。
他沒有浪費時間扭頭去看身後,而是往前一彎腰,可還是晚了,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低頭一看,一隻孩童的手從后心的位置,直接穿透了自己的心臟冒出,鮮血如水流一般滴落。
「咳…」
吳妄瞳孔收縮,猛的咳出一口鮮血,灑在地上,如殷紅盛開的玫瑰。
他感覺自己渾身力氣都消失了,手裡的火槍徑直落地,發出「啪塔」一聲。
隨著那隻孩童之手的抽出,吳妄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在他身後,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面容獃滯的站著,纖細的手臂還不斷往下滴著血。
吳妄的血。
白思思!
林子彧認出了女孩的身份,感知著白思思身上魘的氣息,他不由得露出疑惑。
可眼下不是疑惑思索的時候,林子彧趁著幻魘女人還沒有恢復過來,一個箭步衝到吳妄身旁將他拉起,朝著牆角靠去,同時一槍打在白思思腳下,想將她嚇退。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白思思也變成了魘,但就算產生智慧,她也只有七八歲孩童的智慧,槍聲應該能夠嚇退她。
果不其然,白思思被槍聲嚇了一跳,害怕的抱著腦袋蹲下,眼中露出迷茫與痛苦害怕交織的情緒。
「喂,還沒死吧!」
林子彧看著大半個身體都被鮮血染紅的吳妄,露出焦急的神色,想用手去幫他止血,可傷口太大,血流不止。
「跑…」吳妄沙啞著開口,氣若遊絲,瞳孔開始逐漸渙散。
眼前閃過一幅幅畫面,那是人生的走馬燈。
他覺得自己這次大概真的要死了。
不過倒是沒什麼害怕的,他早就做好了這一天到來的準備。
但是沒想到自己的死那麼突然。
被如此弱的傢伙殺死,確實有點可笑了。
想著想著,吳妄咧嘴笑了笑,但卻猛的又咳出一口鮮血,他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正在脫離肉身,像是陷入了泥沼深淵。
很沉很沉,無比的疲憊,很想睡一覺…
「別睡,睡了就醒不來了」
林子彧把吳妄背在背上,鮮血瞬間浸濕了他的西裝,他焦急的和背上的傢伙說著話,同時手中的槍不斷射擊,掩護著自己朝門口走去。
此時,被一槍爆頭的女人也終於清醒了過來,她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猛的朝林子彧撲了過來。
昏暗的天空,猩紅的月。
吳妄緩慢的走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周圍一片寂靜。
他的眼裡露出迷茫,很快,就看到前方出現一間屋子,裡面燈火通明。
他走到屋子門前,輕輕一推,白色的木門就被推開了。
溫暖瞬間襲來,他往裡看去。
只見壁爐里燃著木炭,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客廳中間還有一株聖誕樹,上面掛滿了彩燈,樹下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物盒子。
花盆裡種著玫瑰,芳香四溢。
「你終於來了」
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穿著西裝,帶著白色手套的男人忽然出現在餐桌邊上,對著吳妄招了招手。
「你在等我?」吳妄迷惑的指了指自己。
「顯而易見,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男人聳了聳肩。
吳妄皺起眉頭,只覺得大腦很混亂,什麼也想不起來,無數殘破的畫面浮現,讓他一時間頭疼欲裂。
「別想太多了,徒增煩惱,人生本就應該簡單一些」男人看著吳妄痛苦的模樣,輕笑一聲,打了個響指。
瞬間,吳妄感覺混亂的感覺消失了,頭疼欲裂的感覺也沒有了,可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到餐桌邊上坐下,不過是與面具男人相對而坐。
「吃吧,這也許是你最後一頓飯了,通往天國的最後一頓晚餐」面具男人抬手示意。
吳妄沒有動彈,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眼中再次閃過混亂,但這一次混亂漸漸變成了清明。
一瞬間,吳妄全部想起來了。
包括自己被白思思刺穿心臟的那一幕,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夢境之中,眼前的男人,多半是只夢魘。
「嘛,真沒意思,這麼快就發現了,你們這種感知能力強的斬魘人,果然沒那麼好迷惑,無聊」
面具男似乎已經猜到了吳妄心中所想,頗為無奈的攤開雙手。
「你想幹什麼?」吳妄冷冷的說,同時舉起桌上的一杯香檳喝了一口,沒有任何味道。
如果他沒有在夢境之中清醒,那麼還是能夠喝到香檳的味道的。
但如今已經清醒了,夢中的所有東西都會變成假的。
「別這麼一副殺氣騰騰嘛,我好歹也準備了這麼溫馨的場景…」
「少廢話!」吳妄將酒杯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打斷面具男。
對方很明顯是一隻產生了智慧的夢魘,而且智慧的產生絕對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以至於他的談吐幾乎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唯一的區別就是,語氣沒有那麼生動。
但魘就是魘,永遠也不可能是人。
對於吳妄而言,自己是斬魘人,和魘是天生的宿敵,因此他沒有絲毫的興趣和這隻夢魘廢話。
而且現在自己應該是處於意識瀕死狀態,只要這個夢境破碎,自己肯定就死了。
心臟被洞穿,如今的醫學科技,很難救活。
更何況此刻自己的身體,還和林子彧一起被困在幻境之中呢。
也不知道林子彧脫身沒有。
想到這裡,吳妄心中一沉,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面具男雙手十指交叉頂在下巴上,說道:「我想和你玩個遊戲,一場生與死的遊戲,如果你贏了,我可以保證,你和你的朋友都不會死,但如果你輸了,就得任憑我吞食你,不能反抗,-如何?」。
「什麼遊戲?」吳妄問。
「很簡單」面具男憑空拿出一副撲克牌,將它往桌子上一劃,整齊排列開來,同時說道:
「Indianpoker」
吳妄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玩牌,因此也不知道Indianpoker是什麼。
不過好在面具男還沒等問,就先開口解釋起玩法來:
「現在這裡有54張牌,我拿出其中兩套1-10的牌來,剩下34張我們每人各17張,作為籌碼
兩套1-10,共20張牌洗均勻后,背面朝上,每輪一人各一張牌,不可以確認自己的牌是什麼,然後將牌舉到頭頂。
雙方都只能看到對方的牌而看不到自己的,最後以牌大小決勝負。
下一輪再從剩下的18張里抽牌,每輪都需要下一個基本籌碼。
然後先手玩家開始下注,多少都行,後手玩家選擇跟注或加註或棄牌,跟注后若後手玩家不加註,則雙方公開牌決勝負,籌碼歸贏的人。
如果後手玩家加註,先手玩家同樣可跟注或加註或棄注。
如果其中一方玩家持有10這張點數牌還棄牌的話,需加罰5個籌碼給對方。
比三局,最後誰手上的籌碼多,誰就贏,如何?」。
「開始吧」吳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
「很好」面具男笑了一聲,又打了個響指,餐桌頓時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張牌桌。
同時,一個神情獃滯,穿著紫色制服的女荷官出現在牌桌中央,開始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