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疆龍騎
時值深秋，風月無邊。
距京都一百二十里處，一隊北疆來的小股軍隊正向京都方向緩行軍。
這批軍隊共計二百零一人，全部着裝北疆制式盔甲，行姿端莊，身上白鎧耀眼光亮。
其中步兵五十人，輕騎七十人，重騎八十人。這個人數比例，也正是駐守北疆四十萬大軍中三大兵種的比例。
多出來的那一人，則是北疆第一上將軍，統北大元帥楚開國的義子楚佑騎。
他年過三十二，正當巔峰，雖為象力強者，但遠比同境界之人強大。
外界頌他為四象之力，氣吞山河。
這一年，值南唐歷兆元三十年。
楚佑騎如鷹的眼神看向四下里，他領着這一隊人馬已經行了兩月有餘，此時京都近在眼前，但還是不敢絲毫鬆懈。
從北疆走時還值盛夏，如今秋意漸濃，路邊叫不上名的野樹紛紛揚揚的掉著葉子。
枯葉落在路上，被馬蹄輕輕踏碎。
這號二百人的軍隊從中間一分為二，呈砥角之勢護著一架六匹馬才拉得動的大馬車，馬車旁還跟着一匹四蹄踏雪的抱月烏騅。
在馬車裏，坐着一老一小兩個男人。
顯老的這位，年近六十，他面容慈祥，眉目中流着善意。
可誰能想得到，這位背都有些微駝的老者，在他四十五年的戎馬生涯里，曾率區區四十萬北疆軍對抗整個北冥舉國的兵力足足六次。
他雖常年駐守北疆，但在他年輕時候，南唐境內每處土地都留過他的足跡。那時他領的軍隊，也就是現在號稱大陸第一騎的北疆軍的前身——龍騎。
直到三十多年後，許多上年紀的人聽到龍騎這個名號，還是聞風喪膽。
這位老者，就是開國王，楚開國！
楚開國這個名字，是他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當初取名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想到，他還真的開闢了一處錦繡河山。
南唐建國至今沒有一場內亂，都多虧了當年楚開國率著龍騎踏破舊江山，那些賊惡奸佞的膽量，早被踩得稀巴爛。
歪坐在楚開國一旁的小小少年，是他的獨子楚乘龍。
少年生的眉目俊朗，面相不俗，這名字也起得有些大逆不道。但原本是叫作其龍，他和當今南唐皇帝楚其瓊是同輩，為堂兄弟，二人相差十六歲。
其實叫楚其龍也不過分，但當年有不怕死的文官偏偏不服開國王，在楚其龍的名字上大做文章，稱天子名字當一人獨享，不可分給旁人用。
文官就愛揪著小事不放，在那年的朝堂之上也整出了不小的動靜。最後天子無語，便命皇叔給其換個名字，這才有了「乘龍」這麼一出。
後來不少牽連此事的文官都受了貶黜，朝堂上的人才明白，哪怕高祖皇帝楚開天已西去，現在的皇帝還是偏心皇叔開國王一家。
北疆赫赫有名的一塵道長也給少年楚乘龍看過相，說他有一日將登臨大殿，做萬人之上。
一塵的腦袋在那一日骨碌墜地，開國王雖然天地崩毀都渾然不懼，但這種忤逆的話他也聽不得耳。
楚開國老來得子，對兒子百依百順，自然而然，楚乘龍在北疆成了有名的第一紈絝。
他年方十七，就在百花叢里打過滾，風流池裏劃過浪，在北疆芳柳巷，就算一直稱賣藝不賣身的頂尖藝伎，也得為小王爺褪去花裙。
此時離京城不遠了，一路舟車勞頓下來，哪怕氣血旺盛的楚佑騎也已經疲乏。
他一馬當先行在最前，猛然間揮了揮手，一名步卒跑了過來。
「上將軍，什麼吩咐？」步卒恭敬道。
楚佑騎眉峰一挑，隨即瞥向右側一處蘆葦盪。
緊接着，楚佑騎單掌撐起身子立於馬背上，另一手同時從背後取出弓箭，信手一射，一直剛撲飛起的野鴨便掉落在蘆葦間。
他簡單吩咐：「撿去，記得把箭收好。」
步卒神色一喜，立馬踏淺水去撿鴨子，嘴裏喊道：「將軍箭藝高超，自打進了中原，這是第兩千三百一十六隻獵物。」
這樣一隻裝備精良的北疆騎兵走在官路上，自然沒什麼烏合之眾敢來找死。而每日時間都花在趕路上，楚佑騎只好順帶獵野物打發興緻。
兩位王爺都好吃這口，南唐地大物博，每日獵中四五十隻各類野物不是問題。
楚佑騎收好弓箭，重新端在馬背上。
那步卒從蘆葦盪里撿出野鴨，將長箭擦凈收好后，又提着鴨子跑到了兩位王爺所在的馬車那裏。
這架馬車富麗堂皇，將近二十平米，日常用具一應俱全。
步卒拍了拍馬車窗子，很快，從窗子裏探出一張少年的臉，掛着人畜無害的笑容，膚色白皙，眉眼精緻，竟不輸於女人。
「呦！野鴨，-小爺好這口。」
步卒被看的有些心裏發毛，他知道小王爺第一紈絝名聲雖在外，但對他們這些北疆軍將士還是極好的。不過聽多了外界關於小王爺的惡名，多少還是有些害怕。
小王爺楚乘龍命步卒退下，便提着鴨子湊近自己老爹。
楚開國聞到血腥氣，睜開了微眯著的眼，接過野鴨打量一番，隨即誇讚道：
「不錯，佑騎的箭術越發精湛！象力境界已經不再追求力之大，而講求用力精準。看來，佑騎很快就能再進一步。」
聽罷，楚乘龍撇撇嘴，就從老王爺手中搶過了鴨子，也依樣打量一番。
這鴨子身上只有左眼有血孔，其餘地方並無任何傷痕。
楚乘龍不禁有些困惑，問道：「爹，怎麼只有一處箭孔？長箭貫入怎麼着也應該有兩處。」
老王爺哈哈一笑，故意道：「看你也琢磨不明白，直說了吧！佑騎這一箭力度恰到好處，箭穿過眼孔擊碎鴨腦便驀然而止，沒再多一分力。」
楚乘龍頓時怔住，想起這段時間吃的野味身上的箭孔越來越隱秘，到如今只有一孔，可見楚佑騎是快練成又一境界了。
但相比較之下，自己則完全稱得上手無縛雞之力，斷斷續續也算是練了幾年了，連虎力境界都稱不上。
起初老王爺也有些心急，四處收搜羅天地珍寶，稀缺藥材給楚乘龍服用，不過一直沒什麼起色。
這兩年老王爺也看淡了，只要南唐不倒，哪怕他不在了，楚乘龍憑世襲王爺身份也可以平安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