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弗蘭克和艾倫

再次見到白頭髮的弗蘭克是在第二天晌午。

才回到村裏的克倫大叔跑到萊恩的破院子，喊起了天快亮才睡着的萊恩。克倫大叔告訴他，弗蘭克和鎮上的衛兵們已經進谷去了，來了很多人。

萊恩一咕嚕爬起來，頂着兩個黑眼圈衝出了院子。除了要看看熱鬧，他的羊還在山谷里。

克倫大叔在身後喊了一聲：「小子，別亂跑！等等我。」也跟在了後面。

追着萊恩，克倫大叔氣喘吁吁地跑過了幾個山彎才看見那隊人馬。

弗蘭克騎着一匹青馬和一個同樣騎着馬，穿着鮮艷的盔甲罩衣，掛着大劍的人走在前頭說着什麼。弗蘭克他倆後面跟着三個同樣穿甲騎馬、腰掛刀劍的人，再後面是兩輛大車和三十幾個步行扛着長矛大斧大戟的兵士。

一隊人慢悠悠地走在道路前頭。

「孩子，別和他們靠得太近。」克倫大叔有點緊張。

「好的，大叔，我們先去南坡去找羊去吧。一晚上不知道它們都跑到哪裏去了。」萊恩擔心地說道。

克倫大叔提醒道：「你躲雨的羊圈不是在那邊嗎，說不定它們昨晚跑到哪裏也說不定。」

「對呀！我怎麼把這給忘了。」

兩個人抄小道爬上南坡，繞過小山頭。在一顆長在山崖上的榆樹下，羊腸小道邊，幾塊嶙峋的大石圍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洞口立着用粗樹枝紮成的籬笆門。

這是萊恩在山裏躲雨的臨時羊圈兒。

羊兒們並不在附近，克倫大叔和萊恩決定一人一個方向分開尋找。

「感謝諸神！」

萊恩轉過一座山頭，就看見自己的五隻羊一隻不少，就在眼前不遠處的坡地上安靜地吃草。興奮地萊恩轉過頭大喊：「克倫大叔，喂，克倫大叔……」

等到克倫大叔找過來，也是一臉慶幸。這幾隻羊要是丟了就太可惜了，對窮得叮噹響的小牧羊人萊恩而言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那幫老爺們在幹什麼？」克倫大叔摸摸自己的灰鬍子，有點猶豫地徵詢萊恩的意見。

克倫大叔有點好奇昨日發生在谷底里的廝殺。

萊恩看看他，說：「他們不會把我們抓起來吧？」小牧羊人有點擔心，昨天他可是幫着弗蘭克他們殺人了，但他並沒有把這件事講給克倫大叔。

「不會的。」克倫好似下定了決心。

兩個人各懷着心思向昨天萊恩觀戰的山頭摸去。

早在路上克倫大叔就告訴他，受傷的盾劍手艾倫已經被弗蘭克安頓在了鎮上的旅館中。

進鎮子時，守門的衛兵一見他們嚇了一跳，花了點錢，費了一點周折，才進了城門。不過聽到消息的警士營老爺們安排醫師給艾倫進行了一番救治，弗蘭克則被老爺們帶去問話。克倫大叔守在一旁看着醫師醫治艾倫，晚上弗蘭克出來大家才找了一家旅館過了一夜。克倫大叔讚歎著說，艾倫那傢伙可真是個硬漢，除了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有點不好，斷手的疼痛讓他有點精神萎靡之外，並沒有出現其他狀況。

晚上不讓出城，克倫大叔和弗蘭克在旅館坐了一整晚，照料疼得有點迷糊的艾倫。

弗蘭克早上就被警士喊走了，看着克倫大叔放心不下家裏面，艾倫讓他跟着弗蘭克一起回來。

昨天就得到商隊被襲擊的消息，直到今天早上，警士營的老爺們才召集了人馬，讓弗蘭克帶着他們一起過來山谷里確認情況。

艾倫獨自留在了旅館里養傷，弗蘭克沒有辦法，只得囑託了店主人照顧他。

萊恩和克倫大叔兩個人跑到昨天萊恩觀戰的山崖上，弗蘭克和那些人看樣子也是剛剛趕到。

警士們正在將一具具屍體抬到他們帶來的大車上，商隊的物資還好好地綁在商隊的騾車上，兩匹騾子都沒有掙開繩子跑走。

弗蘭克看見萊恩和克倫大叔出現在山崖上，就將他們喊到山下，叮囑了幾句。

弗蘭克讓萊恩就在村子附近放他的羊，不要一個人來山谷里，不要一個人離開村子太遠，山谷里不安全。他說他處理完事情還會回來找他。克倫大叔卻被老爺們喊去趕了一輛騾車，另一輛騾車被一個當兵的趕着，弗蘭克和克倫大叔又返回了鎮里。

等傍晚萊恩趕着羊回到村裏，克倫大叔早回家來了。被叫去趕車的克倫大叔回到了村子裏時，帶着弗蘭克給他的1個銀幣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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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七八天，山谷里一直平靜，村子周圍也沒有出現什麼陌生人。

萊恩聽了瑪利亞嬸嬸的話，就在村子周圍放着羊，卻迎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斷了一隻手的艾倫來到了村子裏。

徵得萊恩和克倫大叔的同意后，艾倫住在了萊恩的破院中。他的氣色還是比較差，一隻手綁得嚴嚴實實地吊在胸前。他說自己無處可去，不想一直住在旅館里等弗蘭克回來，也不用擔心他的傷。來之前，他請醫師看過了，身上刀割出來的傷口快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傢伙想要他身上銀錢的命。

萊恩沒有聽懂艾倫故作輕鬆的玩笑話。安頓下來的艾倫用一隻手做事讓他很不習慣，他有點低落地對萊恩說，他已經廢了。

這個坐在草房檐下木墩子上，不時會發一會兒呆的壯漢有點頹廢，好在他除了換藥時會痛得哼哼幾聲，身上真的沒有什麼其他癥狀。

萊恩在第一次見到艾倫解開包布，露出恐怖的斷腕時，在一旁幫忙的他差點就把手裏要替換的藥麵兒和布扔了，還是艾倫用牙咬着布的一頭自己給自己換得葯。完事後，他們倆都是臉色蒼白，一身大汗。

艾倫來時雇了個車，帶來了死去弓手的獵弓和兩壺羽箭，連同一把鋒利的短匕一起送給了萊恩，他感嘆著說萊恩有當弓手的潛質。

「那一石頭真是太他媽准了！」

這個意外地驚喜讓萊恩激動了很久。

瑪利亞嬸嬸被艾倫雇傭了，負責照顧他和萊恩的飲食。艾倫帶來了兩袋麥粉，一大塊腌肉，一小袋鹽。香噴噴的黑麵包和加了肉的菜湯，讓一天胡亂用亂七八糟的食物囫圇肚子的萊恩感覺日子幸福了不少。

弗蘭克去了遠方。

艾倫說那個蘇薩爾城可比去河谷鎮遠多了，弗蘭克從河谷鎮離開差不多十來天才能返回來。死去的商人，弓手，和兩個夥計已經被弗蘭克請來河谷鎮的神廟祭司，按照王國軍隊的傳統儀式火化了。夏天的屍體可不好保存，要是帶到遠方的蘇薩爾城早就臭了。弗蘭克要帶着他們的骨灰和貨物返回蘇薩爾城那邊處理後續事宜。

繳獲的馬匹和皮甲被警衛營的老爺們半強制地買走了。

那幾匹戰馬可價值不菲，那可是遠方草原上才會產的西薩馬和草原馬，在王國內一匹最少值二三十個金幣。這種良馬據信奉異教的西薩人說，是他們的神駕馭的飛馬的後裔，連他們的旗幟上畫得都是飛馬的畫像。可警士營的老爺們總共只給了弗蘭克三十個金幣，這裏面還包括了收繳繳獲的武器錢、皮甲錢和殺死強盜的賞錢。

「這群貪婪的傢伙們。」艾倫說到這裏就嘆息一聲。萊恩卻有些好奇那異族神是怎樣騎着飛馬到處跑。

至於哪些強盜們，屍體被掛在了城外河邊的木架上，食腐的鳥雀們在品嘗他們的人肉味兒。這是警告他們的同夥們，在王國境內不要違法亂紀，不然就把他們都弔死在木架上。

這些都是艾倫晚上傷口疼得睡不着覺告訴萊恩的事情，白天萊恩要出門去放羊。

艾倫褡褳里有5個金幣，萊恩也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金幣這種東西。艾倫送了一個給他，說這是弗蘭克特意交代他的事情。小牧羊人卻不敢拿，艾倫說這種光燦燦的小玩意兒一個能頂100個銀幣，這還怎麼花啊！

金幣的一面是個帶王冠的頭像，艾倫說這是王國的開國老國君，-第一代的王，奧爾達一世的頭像；一面是王國的標誌，萊恩一開始還以為那張開大嘴露出尖牙的是個狗頭。艾倫大笑着，吸著氣給他解釋那可不是狗，是狼，還是個名字稀奇古怪的狼。金幣的兩邊兒都圍着一圈萊恩不認識的磨得有點模糊的花邊兒字。

萊恩掰著指頭算了算，他的大羊一隻才賣差不多300個銅子兒。一個銀鏰兒幾乎能買他所有的5隻羊，至於那一隻小羊羔子，不值什麼錢，算作添頭。而一個金幣卻能換100個銀幣，能買多少只羊，他就算不來了。

弓手的獵弓是個半舊的柘木弓，立起來和萊恩的下巴差不多高。弓弦是制好的牛筋，箭桿是直挺的硬木，有萊恩的小拇指粗，一邊是沾好的鳥羽，一邊是帶有倒刺的鋒利鐵簇。艾倫教他如何上弦放箭，萊恩很快就學會了，可惜力氣不夠，那弓他只能開一半兒。

他從來沒有摸過弓的手玩不好這玩意兒，射出去一點準頭都沒有，還不如他投卵石來勁。投石可是他的拿手好戲，又遠又准。

艾倫堅持說他有射箭的天賦，所以把死去弓手同伴的弓箭送給他。又說射箭看似容易，卻不好精通，死去的弓手才是個三級弓手，而他則是一名四級劍盾手，遠去的弗蘭克則是六級投矛手和刀盾手，他們都是四處冒險的傭兵，這幾年靠給人做護衛賺一點小錢兒。他是跟着弗蘭克混的，弓手是被死去的商人臨時雇傭，卻死在了這一次回來的路上。

死去的商人執意要走這邊的偏僻古道，預記着能節約一點稅錢，卻把大家給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