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高子成一覺醒來時,已是晚上了,他動了下身子,覺得好受多了,頭也不疼了,也不冷了,看來燒是暫時退了。

他躺了一陣坐起下床,床邊有一雙干鞋,自己的鞋不見了,他只好穿上了那雙鞋,鞋還挺合適。

丁林柱來了,他一看高子成已下到地上,笑道:「醒了子成?」

高子成笑了下:「嗯。」

「沒事了吧,這會兒不燒了吧?」

「不燒了。」

「哎呀,你中午那陣子真嚇人,站都站不穩,已支撐不住了!」

「是的。」

「哎,你呀,要再晚出來半天,晚半天你就出不來了,得昏倒在山上,就算我們找到把你弄出來,也不會好這麼快了!」

「給你們找麻煩了。」

「看你說哪兒去了,走,出去吃飯!」

菜已擺小桌上了,一碗青椒,一碗炒雞蛋,筐里放著烙饃。

高子成望著雞蛋說:「林柱,你們太客氣了,炒雞蛋幹什麼?」

這時丁二叔端碗進來了,他介面道:「坐下吃吧,家裡也沒啥好東西,雞蛋還不缺,看你瘦的,專門給你炒了些雞蛋。」

「叔,我……」

丁二叔忙擺了擺手笑道:「別說了孩子,坐下吃吧,就咱爺兒仨,林柱,去再端碗稀飯。」

「好。」

林柱走後高子成過意不去又說:「叔,我真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麻煩什麼呀?不算啥,快坐下,給筷子!」

高子成只好坐下了。

剛吃過飯,丁大伯領著丁姍,丁超進來了,高子成忙站了起來。

丁大伯笑道:「怎麼樣子成,好些了嗎?」

「好些了。」

「好些就中,剛吃過飯呀?」

「剛吃過,你們吃了嗎?」

「也剛吃過,丁姍,幫著把碗端灶房去!」

丁二叔忙說:「我收過去吧,叫她在這兒玩吧!」

丁姍叫道:「我幫你收過去吧!」她把兩個菜碗放到饃筐中端走了。

大伯說:「來來,坐,坐下!」

高子成把椅子挪了下坐下了。

丁大伯笑道:「下午我已來了,見你正睡覺,就沒驚醒你,坐一陣走了。」

「大伯,讓你們都操心了。」

「看你說的,我們不操心誰操心?我們就和你的家人一樣,得為你操心,再說你對我們,不也好得很嗎?是不是?」

高子成笑了下。

「孩子,聽林柱他們說你病得不輕,我看了你后,真為你擔心,頭也破了,嘴上滿是泡。孩子,咋不拿自己當回事兒呢,有病就得早點出來,別在裡邊硬撐,我們又不是外人,誰都會照顧你的!」

高子成點了點頭:「是的。」

「一個人千萬注意好自己的身體呀?」

「是的。」

丁二叔和丁姍過來了。

丁二叔說:「出門在外,首先得保護好自己,不保護好自己,身體一垮,什麼都幹不成了!」

「是的。」

外邊雨暫時停了。

丁大伯望著外邊說:「這場雨幾輩子人都很少見,天天不停地下,下的還大,雷都不打一個,下得人吃沒沒燒沒喝的,給老百姓添了多少難呀?子成,聽林柱說你把房子都拆了燒鍋了,你這何苦呢,我們幾家雖然條件不好,不富餘,但有我們吃的,就餓不住你,你怎麼不出來呢?」

「我以為雨會停的,

誰知下了這麼久,後來我也想出來,可到處是水,也沒法出來,還有,我也有點兒不想給你們找麻煩就……」

「找什麼麻煩呢,你太見外了!孩子,別說是你,就是換個別人在我們這裡落難,我們也都一樣對他好的!」

第二天,趙奎從高子成身上取下溫度計看了下說:「還燒得不輕呀?葯沒停吧?」

林柱應道:「剛吃了沒多久,多少度?」

「三十九度,來,我給你聽一下。」

「對,聽一聽吧!」

趙奎拿出聽診儀聽了一陣說:「肺上有炎症,還接著輸液吧,今天再加點兒藥量。」

「對,加些藥量吧,藥量小了不行!」

就這樣,一直輸了三天液,第四天趙奎又檢查了一下說:「看來感冒是快好了,就是肺上還多少有一點兒炎症,怎麼樣,明天再輸一次吧?」

林柱忙說:「他病的時間長了,再輸兩天,讓他徹底好透吧!」

高子成說:「好了,別輸了,感冒好了就行,開幾天的葯吧,吃幾天消炎藥就行了。」

林柱忙叫道:「不輸怎麼行?你病得嚴重,得一次治好它!」

趙奎笑了下說:「他要不想輸就算了,吃幾天葯也行,多吃兩天葯和輸液效果一樣,炎症得慢慢消,多消幾天還好一些呢?」

高子成道:「別輸了,我覺得也沒事了,躺幾天了,我也有些著急,就開幾天葯吧?」

趙奎說:「今天得輸。」

他開始配藥。

高子成說:「一會兒算下帳,我把錢給你。」

林柱道:「慌什麼呀,你別操錢的心了,給他配藥吧,錢好說!」

趙奎笑道:「錢等會兒說吧。」

高子成說:「你算一下吧,錢先給你,紮上針后你好走。」

林柱說:「子成,你安心治病吧,我這兒有錢,一會兒我給他!」

「不不,哪能叫你給呢,我已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了!」

丁二叔笑道:「子成,你別管錢了,叫林柱給趙奎。」

「不行二叔,錢一定得我給!」

趙奎笑道:「好了,誰給都一樣,輸水吧,等會兒再說錢!」

高子成說:「你還是先算一下這幾天的帳吧,連今天的也算上,,錢先給你一會兒你好走。」

他已掏出了錢。

「這……好吧好吧!」趙奎拿出了一個小本兒。

林柱說:「趙奎哥,你別算了,一會兒再說!」

「好了,算一下吧,別讓兄弟過意不去了!」

「好吧,算吧,看看得多少我給你!」林柱也把手插入了袋中握著錢。

趙奎看了一下,又想了下說:「這幾天的葯和水加上今天的水,一共得一百塊錢,再開幾天的小葯也就幾塊錢,算了,幾塊錢不說了,算一百塊整吧。」

高子成忙抽一百塊錢遞上:「給!」

丁林柱上前扒開他的手說:「幹啥子成?我這兒有!」

說完他掏出了一疊錢。

高子成忙抓住他的手說:「不行林柱,怎麼能再叫你出錢呢,這些天我已很過意不去了,給趙醫生!」

趙奎笑道:「好,林柱,聽病人的吧,你們也為他忙幾天了,也對住他了,就要他的錢吧!」

他接過了錢。

「趙奎!」林柱叫道。

趙奎笑道:「好了,你們是朋友,誰的都一樣,還是要他的吧,別讓他過意不去了!」

「嘖,子成……」

高子成笑了下說:「好了林柱,收起來吧,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

「好吧,你真論太真了!

丁二叔也笑道:「這孩子。」

近中午時丁大伯過來了,見高子成在屋中坐著,笑著正想開口,高子成忙站起來走到門邊:「過來了大伯?」

「哎,過來了,水輸完了?」

「剛輸完。」

丁大伯合上傘進了屋,把破傘放門邊后說:「我要不是早過來了,給你殺了只母雞,他們正在家中燉呢?」

高子成忙叫道:「大伯,殺雞幹什麼,我不吃!」

「嘿嘿,怎麼不吃呀,母雞補身子,看你的身板,不補一下能行嗎?坐下吧,坐會兒上那院去!」

「不了大伯,二叔他們昨天還殺了只母雞呢?你們……我……」

老頭擺著手道:「別說了,多吃只雞好,要不,咱就過去吧?」

高子成擺手道:「不了,我也正想和二叔他們說呢,我現在也沒事了,我得回山裡去,我怕裡邊被野豬再毀了!」

丁大伯說:「哎呀,現在哪能顧得上那些東西呀,毀了就毀了吧,棚毀了再搭,葯毀了再刨,菜毀了再種,你可不能胡來,病還沒好透呢,再淋濕了又嚴重了,顧命要緊!」

丁二叔說:「你那院子挺結實,你又放了幾天的鞭炮,估計沒事的,野豬十天八天不敢過去,那東西精得很,怕誰用槍打它們!」

丁大伯點了下頭:「是的,放幾天炮就沒事了,好了,別再胡思亂想了,走,上俺家去!」

丁大伯上前拉高子成。

「大伯,還是別過去了,哪兒都一樣!」

「不行,一定得過去,你大嫂嘮叨幾回了,一定讓你去住兩天,走!」

丁二叔說:「子成,這樣吧,你蘭枝嫂子已說出來了,你就去住兩天吧,住兩天再過來!」

「是呀,走吧!」

高子成只好笑道:「好吧。」

二人剛走到院中央,玉秀背著干麥草回來了。

她一見叫道:「大伯,你非讓高大哥去你家呀?「

「讓子成去幾天吧,你嫂子嘮叨幾天了!」

「那你們一個傘行嗎?給這個!」

大伯笑道:「俺倆一個傘就中,這傘雖破,大得很,快比你這倆了,快上屋去吧!」

高子成笑了下:「我去大伯家一下吧,你上屋吧。」

王蘭枝正在門口按腿,一看高子成進了院,忙笑道:「來了子成,病好了嗎?」

高子成笑了下:「好了。」

丁姍丁超和奶奶忙走到了灶房門口。丁姍叫道:「叔,你可過來了!」

丁大媽也笑道:「過來了子成?」

「過來了。」

丁大伯笑道:「快上屋!」

「對,快上屋吧!」老太太揚了下手。

進屋后王蘭枝沖他道:「坐吧兄弟!」

高子成沒坐,他望著王蘭枝的腿說:「嫂子,你這腿這樣的天氣疼嗎?」

「嘿嘿,有點兒疼,這老毛病了,陰天下雨都有些疼,坐吧。」

丁大伯已把小椅放到了高子成背後,他也說:「坐吧子成。」

「好。」高子成把小椅向後挪了下坐下了。

王蘭枝說:「兄弟,你看這天,已下了二十多天了,你咋不早點出來呀,早出來不也沒事了嗎?」

高子成笑了下說:「早些時以為雨會停,誰知它一直下開了!」

「唉,今年雨水太多了,前邊河裡的水都快漲到了林柱門前了,都到小半坡了!」

「是的,對了嫂子,剛才我見你還在揉腿,行嗎?」

「嘿,我這好幾年了,太嚴重了,活動著揉一下也好些,好象比以前強一點兒了,至少腿不麻了。」

高子成點了下頭:「多活動一下是好一些,你活動的時間還短,時間長了,就見效了,加上今年雨水又多,一時效果不明顯的。」

「也有點兒效果,天天揉揉捏捏,腿不但不麻木了,雨水這麼多,也和往年疼的差不多,並不是加重了,這說明你說的真中!」

「應該中的,醫生也說活動可以治這種病,只要堅持,真有可能也和人家一樣不用藥也能治好你的!」

「唉,我這老病了,能見輕一些就行了。」

「子成,你咋跑這院來了?我上東院找你去了,才知你來大伯家了!」犟筋說著走了進來。

高子成忙站起來笑道:「我也剛和大伯過來。」

「坐下吧!」犟筋跑到門口合上了傘。

把傘放到門外后,他說:「今早上去河裡看玉米,在山坡上逮了只野雞,想去叫你去我那兒,你卻來這院了!」

王蘭枝笑道:「剛才也讓你大伯殺了只雞,想給子成補下身子。」

「殺的母雞呀,我說進院就聞見股肉香味兒!」

「是的。」

「那老母雞你們吃吧,叫子成去我那兒吃野雞,野雞營養更高!」

「別讓他去了,老母雞最補身子,不一定比野雞差。」

「那好,我回去把那野雞弄過來,今晌午我不走了,也在這兒湊一頓!」

「嘿,中呀?」

「好,我去拿野雞,我已燉個差不多了,端過來和老母雞一塊燉一下吧!」

「別了犟筋!」高子成忙叫道。

王蘭枝笑道:讓他去端吧,哎,讓你大哥也過來吧,咱一塊兒吃飯!」

犟筋叫道:「叫他過來幹啥?別理他了!」他跑了。

王蘭枝說:「犟筋可關心你了,天天是問你呢?他這幾天不常去那院看你,是因為……咋說呢?玉秀呀,開始是說給犟筋的,玉秀相不中他,就轉給林柱了,所以犟筋一般不去那院的,如果你一開頭在我家,犟筋保准天天來看你幾次!」

「嘿嘿,還有這事兒呀?」

「可不是嘛,犟筋不好意思去那院就因為這些!」

「也不算啥。」

丁大伯笑道:「是不算啥,不過在別人身上不算啥,犟筋不中,啥叫犟筋呢?這傢伙平時都不和林柱說話的!」

「嘿嘿。」

丁姍過進屋叫道:「媽,俺犟筋叔回家端野雞去了?」

「嗯。」媽媽點了下頭。

「下這麼大雨他咋逮的野雞呀?

「誰知道呀,等會兒問他吧。」

一會兒,犟筋提著冒著熱氣的桶「叭叭」走過來了,剛進院丁姍就問道:「二叔,你咋逮的野雞呀?」

「咋逮的?它飛我傘里了!」走到門口他一遞桶,「給倒鍋里再一起煮一陣吧!」

丁姍接過了看了下說:「還不小呢?哎,你到底咋逮的呀?」

「你先倒鍋中回來再和你說!」

丁姍跑了,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她摸了下頭上的水說:「說吧!」

犟筋說:「吃了飯去西河看玉米,看著看著,聽見山坡上有野雞的叫聲,我看下這麼大的雨,估計野雞毛全濕透了,它肯定飛不起來了,就去找,真找到了兩隻,它們真和我想的一樣飛不起來了,我就去追,追大的這隻,我傘也扔了,衣服也濕了,摔了好幾跤之後,終於追上了這隻大的!哎呀,當時可把我累壞了,我坐在雨中歇了好大一陣子呢?」

「真的呀,那另外一隻你咋也不逮住它呀?」

「你這死閏女,這一隻都快把我累死了,還讓追另一隻,另一隻還會卧那兒等我追呀?它早跑得沒影了!」

幾個人都笑了。

丁姍又笑道:「你咋不領狗呀,早點領著狗也不累了!」

「不是忘了嘛,再說這麼大雨,誰也不知會遇見野雞呀?」

下午時,雨慢慢停了,第二天雨也沒再下。

玉秀抱著兒子來到了王蘭枝家。

王蘭枝問:「玉秀,林柱呢,咋沒和你一起過來呀?」

玉秀放下兒子說:「灶房漏了,趁天沒下他在修灶房。」

高子成忙說:「房子漏了,我去幫一下吧?」

玉秀笑道:「不用過去了,咱叔他倆呢,好修,一塊薄膜就行了!」

王蘭枝也說:「坐下吧子成,不管他們了,好弄!」

「我還是去幫一下吧!」他要出去。

丁大伯說;「去啥呀,房子漏點雨,倆人還不夠呀?坐下!」

「坐下吧高大哥,好弄!」玉秀笑道。

高子成只好點了下頭坐下了。

丁大伯站起說:「趁天不下了,我去地里看一下,子成,你們玩吧。」

「好。」

玉秀說:「大伯,西地你家的都淹死了,不過北地還可以,咱庄數你家北地的好,一棵也沒淹死!」

「唉,全指望北地二畝了!」他出去了。

王蘭枝叫道:「爹,拿著傘吧,別讓再下了!」

「不拿了,我看這天該不下了!」他走了。

老頭剛走,犟筋「噌噌」低頭進院了,抬頭一看玉秀在屋中,猶豫了下一還是向院內走來。

高子成看了玉秀一下,忙站起來笑著望著犟筋。

犟筋擺了下手站住了,他沖高子成和蘭枝說:「我不進去了,鐵杴借我一下,我去地里看一下!」

王蘭枝說:「鐵杴在灶房,自己去拿吧。」

「好!」他進了灶房。

出來后他沖高子成說:「子成,有空我再過來,坐下吧!」

他走了,沒看玉秀一眼。

玉秀看了一眼在裡邊看書的丁超,問王蘭枝:「嫂子,丁姍呢?」

「讓她背麥秸去了!」

玉秀又轉向了丁超:「丁超,咋看歷史開了?咋不看語文數學呀?」

丁超說:「我啥都看,我愛看歷史,歷史上都是故事!」

「看歷史也行,反正什麼都得學。」

高子成笑了下:「升初中了嗎?」

丁超笑了下:「升了。」

玉秀說:「丁超還可以,在班裡占前幾名,比他姐強了不少,不過丁姍也行,也都上初中了!」

「都考上就好。」高子成心中挺高興。

玉秀轉向王蘭枝:「嫂子,到時候丁超和丁姍會不會分一個班?」

王蘭枝道:「那誰知道呀?」

玉秀說:「他們要真分一個班最好,可以互相監督互相照顧,丁姍腦子笨一些,丁超也好幫她!」

丁超說:「俺姐數學不中,語文雖差不多,作文卻不好,胡亂寫!」

「那你就多幫她嘛!」

「我常給她講數學,有時還能說明白,可她作文再說也寫不好,如果說的多了,不等於我寫的了?」

高子成笑道:「作文其實也好寫,你得向她指明白,寫作文時,要發揮好想象力,先找出或構思出一件或幾件事的大概輪廓,然後再細心把他們加工一下,讓他們變得詳細一些,之後再抒發一下自己的感情和看法,就能寫出一篇好作文,作文的關鍵就是得抓住主題,讓寫的事和題目有聯繫,只要寫的事和主題緊相聯,就可以隨心所欲了,作文也就不難了!」

玉秀已盯了高子成一陣子了,聽著他的話她有點意外,沒想到高子成會講出這麼高深的話來,看來高子成還有不少學問,她不明白一個有學問又當過兵的人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高子成無意看了玉秀一下,忙扭開了頭,他感到自己剛才失態了,怎麼這麼多話?急於關心丁超?

玉秀笑道:「丁超,看你高叔說多好,明白不少吧?」

「嘿嘿,子成叔說的和老師說的一樣!」

丁姍背一包麥秸回來了,她笑道:「你們在屋裡說什麼呢?」

嬸子笑道:「說你呢,叫你操心上學!」

一整天沒再下雨,傍晚時,陰沉的天空亮敞了不少。

丁大伯看了一陣天說:「好了,這天可能真不礙事了,雲正散呢?」

高子成也看了下說:「可能不要緊了,雲縫中有紅光了,要晚晴!」

「唉,千萬別下了,再下受災的地方更多了!聽丁泉說,長江都決口了!」

「長江決口?」

「是呀,可能真開口了,丁泉說不少部隊都調去了,汽車都開著堵口子里了!」

「這麼嚴重呀?」他想到了家裡,不知家裡情況怎麼樣,他已擔心很久了,自己的兩塊地都很窪的。

「可不是嘛,唉,幾輩子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

王蘭枝在門內說:「今年不知毀了多少莊稼呀?」

「唉,毀的多了,從江南到東北,都受災了!」

一夜過去了,第二天是陰天。

犟筋一早過來了,聊了一會兒他對高子成說:「子成,你乾脆別刨葯了,跟我一塊出去打工吧,咱兄弟和妹子都在浙江打工,那邊工廠多的很,你和我一塊去找他們吧,我也不想在家呆了!」

高子成輕笑了下說:「打工是中,我也打過幾次工,不過不可靠的地方掙不到錢的。」

「你說那是建築隊,那是野民工,咱這是進廠的,跑不了一分錢!咱妹子他們在呢,可靠得很!」

「嘿,我現在也不想打工了,好地方也不想去了,在這裡已習慣了,也懶散慣了,打工我嫌不自由,我也知道那個滋味!」

「你這人,要多自由呀?打工是去掙錢,不是去玩,只要給錢,人家讓咱幹啥就幹啥,不就行了?你說你一個人在山裡又苦又累的,有啥意思呀,要多寂寞有多寂寞,都要像今年這樣,人不餓死山裡了?」

王蘭枝笑道:「是呀,和犟筋去打工吧?」

高子成看了她一下,低下頭笑道:「不了,不想打工,哪能都和今年這天一樣呀,以後多個心眼就行,多備些乾柴禾,吃的也多備些,還有葯,感冒藥就多備一些。」

犟筋叫道:「你呀,以前讓人坑怕了,沒嘗到真正打工掙錢的甜頭,咱這是去工廠,沒人坑騙你,錢也現得很,月月給,算了,等我聯繫好再和你說吧!」

「再說吧。」

「哎,子成,天也不下了,走吧,去我那兒住兩天,水下去后就叫你回山裡去!」

王蘭枝說:「別了犟筋,住哪兒不一樣呀,咱不是一家人呀?」

「蘭枝嫂子,叫子成去我那兒住兩天吧,我也快兩個月和他沒見面了,這幾天沒說夠,叫他住我那裡幾天,好和我聊聊,我已讓林國買速食麵去了,餓不住子成!」

「這……好吧,子成,要不你去犟筋那兒住兩天?」

高子成說:「不了,我還是哪兒也不住了,天已不要緊了,我得回裡邊去,我已沒一點兒事了!」

「沒事也不讓你急著回去,回去吃啥燒啥呀?現在你裡邊有乾柴禾燒呀?」

「是呀,你不胡鬧嗎?」犟筋也叫道。

「不要緊,可以想點辦法的,裡邊我真擔心野豬過去!」

「沒事兒的!你放了幾天的炮,野豬十天半月也不敢去了!走走,上我家去,天還沒睛,,才一天不下了,回去咋弄呀?」他站起去拉高子成。

高子成擋了下他的手說;「別拉,我還是回山吧,沒事的。」

丁大伯過來了,他說:「不能回去!現在回去不胡鬧嗎?怕我們管不起你飯?」

「不不,大伯,不是的,我只是放心不下裡邊。」

「放心不下也得硬放心,你看這天,昨傍晚還想睛,今兒又陰了,你還想再受二回罪呀?要急的話去犟筋那兒住吧,你們好玩!」

「對,走吧!」犟筋又扯高子成。

高子成只好站了起來:「好,你別拉了。」

中午時,雲又散了,隱隱約約似乎還能看到雲上邊太陽的影子,天真的想變晴了。

吃著犟筋煮的速食麵,高子成心中一動,自己這次多虧了他們幾家人了,不然小命就真擱這裡了,不如給他們幾家都買些速食麵吧,他們也都沒吃的了!

下午林國放羊去了,犟筋和高子成聊了一陣后說:「走,咱出去轉著玩玩去,不能老悶在家裡了!」他站了起來。

高子成只好站了起來:「上哪兒玩呀?」

「上丁慶家找丁慶打撲克去!」

「我不會打撲克,要不你去吧,我去大伯家坐會。」

「胡扯,這麼大人不會打撲?走走,打著玩,不賭錢!」他去拉高子成。

高子成後退了一下說:「不行,我真的不會打,我從來不打撲克的!」

「哎,你煙不吸,酒不喝,咋撲克也不打呀,裝的是不是?要不咱喝酒,我去王崗弄兩瓶酒去,你在家等我!」

「不不不,別了犟筋,你什麼都不要弄了,我酒真不會喝的,我如果什麼都會,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嘿嘿,什麼不都學的嘛,煙吸了沒什麼好處,我不勸你學了,我也不吸煙,就學喝酒吧,酒少喝一點兒對身體還有好處呢?走走,咱一起去,悶院子里也不是個事兒!」

高子成又後退一下說:「好了犟筋,你的心意我領了,我的病剛好,葯還有一包沒吃呢,胃也有點兒毛病,又不會喝酒,你就不要勉強我了。」

「你,你看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咋跟個女人似的,什麼東西都不沾!女人還喝酒吸煙,賭錢呢?」

「嘿嘿,算了,我真什麼都不行。」

「唉,你呀,真是個清規的和尚!不過沒媳婦也不能當和尚呀?你看我,吃喝嫖賭什麼都會,活得多自在?噢對了,嫖,我可不沾,咱不幹那事兒!除了嫖,我樣樣精通!走吧,喝酒為了玩,咱弄一瓶少喝點兒!」

「不行!不行!犟筋,真不行的,要不買瓶你自己喝吧,我給你去買瓶吧?」

「高子成,你這啥意思呀?」犟筋生氣了,他指著高子成叫道。

「嘿嘿,犟筋,你別生氣,我也沒啥意思,我真不喝酒,我想讓你喝點兒,林國你們倆喝也行。」

「哎呀,那也不能這樣呀,你在我家,你這不等於我向你要酒喝嗎?子成,我是覺得現在沒什麼意思,下這麼久了,太悶,想和你玩一下,你要真不喝就算了,咱隨便出去轉一下吧?」

「好,哎,我還是去買瓶酒吧,林柱大伯二叔你們對我這麼好,還是弄兩瓶酒坐一塊兒熱鬧一下吧,這些天真給你們添麻煩了!」

犟筋擺了下手說:「算了吧,買什麼酒呀,我是想和你玩才說的,你真不喝還買它幹啥?還不如省幾塊錢你買幾把麵條呢?」

高子成耳根一熱,雖然犟筋說的是真心話,沒笑他的意思,但他還是感到不好意思。

他說:「我不喝也得讓咱幾家在一塊兒坐坐,這次真多虧你們了,我買點東西去!」說完他向外走。

犟筋忙拉住了他:「站住,你幹啥?」

高子成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懇切地說:「犟筋,你別拉了,這些天我真的太過意不去了,讓我表示個意思吧?」

「嘖,高子成,你胡扯啥了?我剛才那可真沒啥意思呀?本來想著和你對脾氣,咱倆又都光棍兒一個,想喝點酒玩玩,你卻不喝,不喝就算了,還買酒幹啥?你要買不等於是我向你要的嗎?別胡扯了,來,坐下吧,咱還閑聊!」

「犟筋……」

「好了,別說了!」犟筋硬往凳子上拉高子成。

高子成只好坐下了:「好,,我坐下,我真過意不去。」

犟筋說:「子成,我明白你的心情和意思,過意不去是不是?要真認真,只怕我們還欠你的情呢?你的野豬肉值多少錢?我們幫你這能值多少錢?本來治病我們也得給你出點兒錢的,還是你自己掏的,太見外沒意思了,好了,什麼都不說了!」

高子成只好笑了笑。

傍晚時西方天邊出現了霞光,很火紅的霞光,第二天真晴了。

早飯後高子成說:「天已晴了,這下該讓我走了吧?」

犟筋叫道:「走啥呀,天剛晴,你走得了嗎?河裡過不去!過兩天水下去了再走吧!」

林國也說:「現在不能走,再等幾天吧?」

高子成著急地說:「不行,我真不能再等了,還繞道走。」說完他站了起來。

「哎?」犟筋和林國都站起來。

犟筋說:「你胡扯啥?就再住兩天就不能?你現在走,到裡邊你吃啥燒啥?啥都濕的,你咋弄呀?坐下坐下,真要著急咱出去走走,還上我大伯家玩去!」

高子成沒坐,他奈著性子說:「不行,我得走,我擔心裏面的藥材,溫度這麼高,不弄出來曬一下,不然全毀了!」

犟筋和林國也感到為難,互看了一眼。

犟筋說:「要說藥材是不能讓毀了,可山上太滑,水太大,又沒吃沒燒的,要不明天走吧,明天能曬些乾柴禾了。」

「不能等了,吃的也有,一會兒我去買些吃的,燒的還能湊合幾頓,棚上有茅草,你們別再說了!」他轉身要走。

「哎……」犟筋忙叫道,「好了子成,走就走吧,不留你了,吃的就別買了,這兒還有半箱速食麵,你帶著吧,燒不燒火都能吃!」他說完忙去拿。

高子成忙拉住他說:「犟筋,你不用拿了,你們也得吃,我去買一箱吧,買兩箱也中,多吃幾天,你這留下吧,現在也不能出山,你們也沒吃的!」

「哎,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買!」犟筋忙向外也走。

高子成站住說:「你就別去了,我一會兒就不過來了,直接從西邊兒走了!」

「我和你去吧,在家也沒事幹!」

「別去了,對了,林峰的衣服在裡邊,先放這裡吧,回頭你送過去,我就不和三叔他們打招呼了!」

「打什麼招呼呀,哎,林峰的衣服你穿吧,你穿著挺合適的,我去給你拿!」

高子成忙又拉住了他:「犟筋,你就別和我羅嗦了,年青小夥子穿的我不穿!你讓我快走吧,我真急壞了!」

「看你急的!」二人送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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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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