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鴻門殺宴（四）

「且讓草民一試。」

那張乙真人退了一步朝謝紉作了揖禮。

宋臨巒望着上方那一出迂迴周折，沉眉冷目。

卻見那張乙真人拔開了身後的長匣，抽出一柄桃木長劍。當着眾賓客的面抬手便開了匣。

那長匣並非是劍匣的構造，僅僅側壁被掏了劍孔。

藉著抓周的案台，放了些香燭、幾疊紙錢與符紙，一碗深井清水。

只見那張乙真人雙指攏行，沉重地劃過桃木劍劍身，眼隨指走，行的是步罡踏斗、手裏跪奉著奏表書符再三拜后，欲以此調兵遣將。嘴裏低低吟誦些賓客聽不清晰的咒語，又注了些異靈氣息於那桃木劍中，隔空便拈取了案桌上的符篆，配以行令之手訣，嘴裏叨念，並不休止。

隨即那劍尖上的符紙竟隔空而浮，繞着賓客一圈而行。忽地在宋臨巒身前止住了。

剎那，焰起。

符紙驀然砰地起了焰火，還未及眨眼，那焰灰便猛地朝宋臨巒俯衝，落在袖擺上，霎然星火於袖間四漫。

宋臨巒無動於衷。

那般冷目沉靜，似乎其餘惶惶不休的眾人方是禍亂之始。

「呔！何、何地之惡靈，竟附於宋小公子之袖！爾有何等冤情！務必從實招來！弟子必遞狀於天庭！啟我八荒神佛！」

無人應答。

那焰火飄忽晃蕩，時明忽泯，宋臨巒的袖子卻絲毫無損。

不及謝紉發作，那林氏潑天哭地。

「宋小公子！你這是好狠毒的心腸！竟著此渾沌惡氣身，招來冤魂引禍顯兒！」

說罷上前便要去扯拽宋臨巒。

解荃直直擋在了宋臨巒身前，不讓那林氏癲婦再上一步。

火焰依舊明敞着，卻並不熾烈。

忽然門外有喧嘩之聲。

宋臨巒陡然怪笑莫名。

她朝着後院的入道處望去。

眾人亦不自覺隨着望去。

......

「將軍！民婦有事要秉！」

一女子婦人打扮，甩開了一旁士卒的阻攔，穿過曲徑，一下跪到謝紉身前。

「你們怎麼不攔住她......」

「定南將軍，民婦擅闖，實在逼不得已。」

那婦人打斷了謝紉的怒怨。

「民婦是二橋潯陳氏！昨日民婦與丈夫出攤，我家那口子出門去抬鄰縣的溫泉水，怎料......」

那婦人竟傷心地垂淚。

「你有何話，且全說出來，今日是本將軍犬子的周歲宴，州府衙門的各個官員全在此處，他們會為你討公道！」

那婦人又收起了抹淚的袖子，嗚聲喘著粗氣。

「我等了他好些時候，也不見我男人影子，於是，便出門尋他去了，誰知民婦再見到他時，他竟被推下了路途中的涕盪崖下，屍骨粉碎，他身上還、還背着一人......」

「民婦細瞧了許久，竟是，州府官衙的楊曹掾史楊大人的屍首！那手裏還捏著一枚羊脂玉璧......」

「然後呢？」

席間有州府官衙的官員賓客開口道。

宋臨巒抬首瞧過去，卻是管商戶稅事的官員——徐曹掾史徐征守。

那婦人顫巍巍抬起了手，垂著眉眼向後一指。

「那玉璧上滿是殘血，內凹處刻有一宋字！正是宋小公子宋臨巒所佩之玉璧！他常來民婦攤子上吃面，民婦見過那玉璧好幾次！民婦以性命起誓！是宋臨巒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