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話 亂花漸欲迷人眼(中)

第七十一話 亂花漸欲迷人眼(中)

等到良穆都外,天相望去前方,縱是他目力驚人,可在夜色塵埃中,也只能看到幾百米外的良穆都「山」字形北城門,城中情景半點難窺,便問:「大哥,這塵埃會慢慢散去的吧。」

「若是一切正常,濁氣自然會散去,可是天魔大費周章的邁出天魔域,豈會沒有準備?別忘了,天魔域以前也並不是天魔域。」

「大哥的意思是,天魔要把這裏污染成另一個天魔域?」

「這只是大哥的猜測,他們要如何做,我也不知,但願不是一味的殺伐。天相,你先聽聽,城中有無打鬥之聲?」

天相側耳聽了一回,可城中風恬浪靜,並無打鬥之聲:「城中沒有打鬥之聲,難道天魔已經取勝?」

天上道:「若是天傲出手,再加上花屬天魔,倒是有此可能。」說罷,帶天相小心落在城內,見城門處僅有百花封鎖城門,隱覺不好:「天相,天魔好像早知四城五門不會來此。」

「天相也是這麼想,這些花是擋不住四城五門的人的。可她們不在這裏,會去哪裏埋伏呢?」

天上雖有猜測,可不能確定,正在這時,忽有十幾位良穆都弟子到來,他們看到天上、天相,又見二人身邊有白鶴相伴,忙問:「兩位朋友,天魔在哪?」

天相問:「你們看到了天魔?」

「不錯,剛才有飛龍嚎叫聲從北傳來。」

天上問:「今日城中可有不同?」

「聽人說,好像有不少穿着艷麗的姑娘在街道亂逛,就是剛才,我們也看到一個,的確是艷麗。」

天上終能確定,忙道:「這是傲雪門門主令,那些穿着艷麗的女子就是花屬天魔,她們已經入城,而此城之所以忽襲塵埃,也正是天魔所為,為免城民被困,為天魔魚肉,勞煩你們儘快將所有城民從東、北二門疏散去御獸垣。」

「這……大爺,雖然您有傲雪門門主令,可我們是良穆都弟子,怎能聽您的命令,何況是如此重大的事?」

天上也知有些強人所難,只好露些手段,指城門處的百花道:「那些花正是為了阻攔城民逃出。」說罷,右腳一踢,腳下青磚飛進花叢,不待落地,已被捲成碎片。

十幾位弟子見此,個個心驚膽戰,可天上只是稍一揮劍,那些百花便不見蹤影。弟子們互相議論道:「他如此修為,還有白鶴為坐騎,又有傲雪門門主令,應該不會拿這種事玩笑,再說,塵埃來的蹊蹺,那些女人也來得蹊蹺,應該就是天魔。」於是都道:「我們願意疏散城民,可若按前輩說法,東門處也必定有花叢阻攔。」

天上道:「這個你們放心,我會再去東門一趟,這兩隻白鶴暫且借給你們,好讓你們四方傳訊。」再對天相道:「你也幫他們疏散城民,然後在南門那裏等我,我們乘白鶴再去原睦邑。」

「那大哥你可要來啊,黑乎乎的,天相有點怕。」

「嗯。」說罷,天上飛奔東門,破去百花之障后,又奔赴南門。

與此同時,梁城主等人到了良穆都南門,見南門緊閉,可附近卻無天魔,於是梁城主譴長子梁徹、次子梁征:「入內一探虛實,確認無天魔,速速打開城門!」

二子領命:「是!」運轉土屬道力,縱身躍上三丈城牆,四下張望許久,不見天魔蹤影,於是下到城門內。卻見城門處被百花所阻,常人必然無法近前。

梁徹道:「二弟,這是花曾開的某個術法,你我小心行事。」

梁征問:「怎如此慎重?用飛沙走石打落它們不就行了?」

「不可,難道你忘了當日情形?若如此,花瓣隨風紛揚,斑斕色彩將會觸動你我神魂。」

「那你有何妙計?」

「容易,動其花下土,將它們盡數掩埋地下。」二人施展土之力「流沙滾滾」,但見花下青磚紛紛晃動,不幾時就沒入土中。

梁征大喜,忙要去開城門,梁徹喝住:「慢!為求穩妥,先來個投石問路!」梁徹招來一塊青磚,望百花沒入處扔去。果然,青磚方一觸地,就見土中鼓動幾番,幾根枝頭花從地底竄上,繞上青磚,猛地一箍,那青磚四分五裂而出,青磚碎片激射到十丈開外。

梁征嚇出一身冷汗:「好險!」問道:「大哥是從哪裏知道這百花會有蹊蹺?前日與花屬天魔對戰時,我們並無此種經歷。」

「你不在父親身邊,不知也在情理之中。當年六位斥候襲擊極沐寒,花屬斥候使出術法,生出百花,就讓極沐寒城堡裂痕無數,才使寒城主夫婦半空掉落。」

「這都是爹給你說的?」

「是。」

梁征略有嫉妒甚至嫉恨,可無從訴說,無人訴說,又不好沉默不言,只好再問:「現在怎麼辦,他們還在等著呢!」不料他此際心性有變,說出的話顯得急躁又無禮。

梁徹卻未多想,道:「前日在冰目原與天魔對戰時,我們已知花屬天魔的功法與花有關,而花又能歸為木之力,因此可請張楓老師進來,以火之力將百花燒成灰燼。你在此稍待。」又躍出城去了。

梁征望着天賦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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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自己的大哥,心中雜念大起:「生得早,就有百般好處。幸虧我另闢蹊徑,不致仰人鼻息!」說罷,大步走上百花沒處,可這一次,不知他使出了什麼功法,百花雖有反應,可卻是憑空一箍,就似失了準頭一般,竟沒能傷到梁征分毫,讓他安然無恙地又回到了原地。

梁徹請來張楓,張老師二話不說,命水火夫諸使出火之力,將百花燒成灰燼,三人這才得以去到城門后,將城門打開。

梁城主率眾入內,按照既定策略,分成遠近兩路疏散城民由南門逃離,遠路由二十二人乘白鶴前去,近路由剩下十七人徒步前去,眾人正要散開,忽聞奇花馥郁,異草芬芳,又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八方傳來,四面看去,但見處處花紅柳綠,鶯鶯燕燕,竟是已被花屬天魔死死圍住。

眾人大吃一驚:「怎會如此?」正驚疑時,一個女子從夜色走出,但見她藍輕羅風吹不動,隨雲髻高挽隨雲,桃花嬌面羞芙蓉,蓮藕香肩沉皎月;髮髻上扎藍色蝴蝶結,栩栩如生,如一隻藍蝶正扇翅高飛去雲端;藍色發簪斜插掛耳旁,頂端一分為三朵淺藍色小花,倒懸直垂而顒望藍蝶;耳墜藍星花,懸照玉肩如星落月懷;腰系流蘇如柳垂金線,絲絲羈絆,縷縷牽掛。見女子這番裝扮面貌,眾人壓下驚疑,心中暗道:「這莫非就是天魔女護法,花戀蝶?」

花戀蝶並未理睬眾人,走出幾步,將目光直望那美貌女子,但見她雅然旁立,倭墜黛髻因風稍亂,梨花素麵略見纖塵,身穿長衣盡夜色,腰懸一劍掛銀鈎,北風吹得墨衣動,好似彎月中天游。花戀蝶上下看了幾回,更覺她美得自如自然,美得絢麗絢爛,讓人禁不住頗生憐愛,開口道:「常聽人說,九牧有『南美北瑾』兩大絕色美人,黑衣美人,你定是『南美』了。」

景勝美細看一番為首女天魔,嘆道:「真一個鮮艷嫵媚,風流裊娜。」笑回:「我是景勝美。若花護法願與九牧和平相處,以後會是三個。」

「這麼說,景城主是願意讓出良穆都了?」

「這個我恐怕做不了主。」

花戀蝶點頭一笑,朗聲道:「眾位九牧朋友,若願入我魔域,可免一死。」

南宮恆忿然作色:「混賬女魔頭,放眼九牧,你看可有人願與蛇蠍為伍?」眾晚輩都回:「不錯,我們寧死不屈!」

「好,好!」花戀蝶連道幾聲好,望梁城主道:「梁城主,此城已遍佈塵埃,你們人數雖兩倍於我,也不能阻我使聯合之術,『花歿神魂』出,你們立敗,又何必丟了性命,你幫我勸勸他們?」

「你要是男人,老夫或許會考慮考慮。」

「梁城主看不起女人?」

「豈敢!只是我夫人的話我且不聽,若聽你的,恐怕我夫人再不會回心轉意。」梁城主有兩人夫人,元配馮氏,生下樑徹、梁征,不過後來馮氏鬱鬱而終,梁城主又做了續弦,名叫王弱水,王弱水為其生下樑執、梁悅。可後來,二人也鬧矛盾,王弱水遂搬到御獸垣居住。

「梁城主竟是重情念舊之人,既如此,我不好再勸。」說罷,花戀蝶掃望眾人一眼:「手底下見高下吧。」就將修羅衣袖抬指眾人,十八女魔領命,各持兵器在手,向著眾人漸漸逼近。

見此,景勝美道:「使者、斥候交給你們。」躍下白鶴,主動尋上花戀蝶。

梁城主知女魔頭本領非凡,恐景城主有失,忙對荊木邦弟子道:「郭銘,郭縈,郭潤,周煒,周坤,你們去助令師。」五位俊傑連忙去了,而他新近領悟厚土之力,修為已與景勝美不相上下,雖無神兵在手,可要斷天魔合擊之術,舍他其誰?因此尋上使者之首的祭使者,力求先敗之。其餘人則迎戰其餘五位使者、十二斥候。

東方昭、西風正、南宮恆、北辰明各領二弟子溫珊珊、三弟子尚青雲、四弟子程容、五弟子李浩然,對上葬、枯、落、賞四位使者;六弟子郁清河去助方門主,一老一少共敵馨使者。

但這一次,天魔使者不須示敵以弱,紛紛拿出兵器,馨使者手中瑪瑙藍短簫名叫「洞情簫」,賞使者手中琥珀綠玉鏡名叫「綠玉鑒」,落使者的束身旭日紅羅帶名叫「守節繩」,枯使者腰掛的琉璃金香囊名叫「沉香帶」,葬使者胸前系著的珍珠白羅帕名叫「招魂幡」,五位使者拿出真章,憑藉魔兵,術法之威與前番不同,馨、賞使花曾開第五術能動人神的「奼紫嫣紅」、第六術能迷人魂的「花迷虛情」,落、枯使花曾舞第五術能亂人神的「花顏憔悴」、第六術能囚人魂「落花慘淡」,葬使者使花曾香第五術能驚人神的「故地驚夢」、第六術能傷人魂的「夢魘花魂」,五處戰鬥,九牧雖未落敗,卻也無一能佔得上風。

金石開、張楓、畢竹盛、江璇四位老師,各自尋去憐、悲、懨、悻四位斥候,梁徹、梁征,胡誠、原正道四位良穆都俊傑聯手御獸垣四位弟子任平生、金乾、劉香、梁悅,迎戰凋、墜、荒、蕪四位斥候,四位御獸垣弟子本身並無修為,各自憑御獸土靈龜、金土欽原、木金玉兔、木水紅毛鼠與天魔為戰。其餘四位良穆都俊傑曹少師、公孫佩、許文、許武去助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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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四位俊傑展不平、展非凡、景如畫、景如慧,八位俊傑攻取芳、菲、嫵、媚四斥候。

十二位花斥候各自迎上對手,也是不甘示弱,芳、菲亂射銀針,嫵、媚舞動耳環,花曾開之前四術「花開時分」、「花開兩紅」、「花靨綻放」、「百花競艷」使出,滿地都生枝頭花,分別能攻能守,能動人道力、迷人道力;凋、墜頻發如意珠,荒、蕪搖響環佩,花曾舞之前四術「花舞漫天」、「舊城飛花」、「花落誰家」、「落花流水」使出,半空花遍空颯落,能攻能守,能亂人道力、囚人道力;憐、悲晃起香帕,懨、悻暗發袖裏箭,花曾香之前四術「花香滿園」、「芳心如故」、「廢墟遺香」、「韶華虛度」使出,落地花亂襲怪香,能攻能守,能驚人道力、傷人道力。只是前四術,就讓四位老師以及眾晚輩攻不能出、守不能住、神魂迷動、道力紛亂,眾人大驚有悟:「當日她們是故意示弱!」

芳、菲嬉笑道:「不嫌太遲了嗎?」十二斥候更加術法之威,逼得四位老師以及眾俊傑不得不盡出全力,這才與天魔互有攻守。當然,無論是與使者之戰,還是與斥候之戰,此時的九牧對花歿術法知之不甚詳,這也是他們人數雖多,天魔雖然還未施展大神通,卻被天魔佔了先機的原因之一。與此同時,南門附近百姓也都被戰鬥驚動,出屋見了眼前陣仗,紛紛呼親喚友,往東門逃去。

此間九牧人只剩梁執一人還未參與戰鬥,他本意欲與父親梁城主共敵祭使者,但知父親心性高傲,他一時未敢貿然相助,只好在旁用心觀戰。只看幾個回合,已知祭使者不能敵過父親,便將目光投向景城主與女護法。但見那女護法所使術法雖與斥候雷同,但三術變幻,層出不窮,且威力遠勝斥候,這可逼得景城主不得不一直應變,以金之力「一刀兩斷」破花曾開,以「劍戟森森」阻花曾舞,以「流光溢彩」防花曾香,幾回合下來,竟不能有半分攻勢,等五位弟子趕來相助,卻也插手不得,自不能對局勢有所裨益。景城主不想五位弟子進退兩難,更不好分心保護他們,便道:「你們且站一旁。」

梁執心思:「父親明知五位俊傑不能插手,為何仍讓他們來此?」正思量之際,卻見景城主已拔出銀月劍——若非情勢所逼,她也不會先行亮出神兵,在女護法還未動真章前——當年天魔域之戰,女護法須憑一把扇形之兵,才能與她爭個高下,如今女護法未亮魔兵,她卻先出銀月,已處被動。

景勝美心知,此地此時,若被天魔如此消耗,絕非明智之選。於是揮動銀月,但見墨衣墨袖墨瀑發,夜色下,風聲中,塵埃里,輕盈舞姿不可輕窺,唯見銀月劍望地一掠,如月光流曳,泄滿地銀輝,滿地銀輝如皎月耀伊水,粼粼泛起波光,原是飛射而出的百般利刃,正是金之力「揮劍成河」。

花戀蝶見了,贊道:「這功法倒是好看,我可不能被比下去。」調動術力,使出花曾開第八術其一的「花有重開日」還以顏色。但見幾十朵枝頭花開在月下,「揮劍成河」的利刃射來,枝頭花紛紛被斬而落。可在景勝美看來,每當一朵枝頭花落地,利刃附近就又會生出一朵枝頭花,百般利刃不斷追去枝頭花,並不能傷到花戀蝶。

景勝美驚道:「這樣也不能逼她動用魔兵!」心念一轉,再使「金虹貫日」,就有漫天劍影如日光穿雲射下,此金之力本就威力非凡,又有銀月劍加持,瞬間就將幾十朵枝頭花一同斬落在地,這才破去「花有重開日」,向花戀蝶攻去。與此同時,隨着「花有重開日」術法消失,景勝美神魂重安,回想一番,得知玄機:「此術動人神魂,因此我才覺枝頭花不斷重開,才控道力去追斬重開之花,原來只是空耗道力,那些重開的枝頭花只是假象,真正的術法只是最初那幾十朵。」

花戀蝶見幾十朵枝頭花皆成齏粉,正好使出花曾香第八術其一的「花香何處尋」化解攻來劍影,藍袖輕拂,百花齏粉揚灑半空,此術法出,驚得景勝美神魂離位,所使功法也脫離掌控,「金虹貫日」竟攻向四位門主處。

幸好景勝美方才有悟,能以微知著、觸類旁通,早分道力穩守神魂,才使神魂離位只是一息。一息過後,景勝美神魂重歸,見「金虹貫日」攻去己方人,忙收銀月,就有漫天劍影忽然迴轉,盡數歸於銀月劍中,原是金之力恢復功法「藏鋒斂銳」。

與此同時,另一戰場中,祭使者幾經試探,已知自己不能敵過梁城主,便生機巧,再不藏拙,拿出兵器「斷情鐲」——手上戴着的檀香紫手鐲,魔兵在手,氣勢更增,第五術「故地驚夢」使出,梁城主忽覺腦海一震,神驚之下,所見情形就有不同,眼前竟成小樓居處,樓前花開,樓后水流,樓上立一人,正是已故元配馮氏,卻見馮氏提裙下樓,撿樓前落花,掬樓后流水,正自由自在地遊玩……

一幕幕情景讓梁城主略有傷感,不覺道:「你還是原來樣子,我卻老了。」

祭使者心嗤一句:「姐姐說的不錯,他還真是重情念舊,可惜他的舊情也太多了些。」說着,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恨意湧出,道一聲:「夢魘花魂!」第六術「夢魘花魂」使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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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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