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龍紫秀與林武兩人坐在一起吃飯，或許是心結解開，又或許是臨別在即，龍紫秀難得給林武夾了菜，林武詫異的看著龍紫秀，臉上漸漸籠上一層喜悅。他激動的握住龍紫秀為他夾菜的手，目光深情的看著她說「相信我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就帶你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龍紫秀沒有甩林武的手，靜靜的看著他，心中竟隱隱有些期待。

林武見龍紫秀臉上沒有任何反感的神情，眼神中反而隱隱有些期待，林武臉上的喜悅之情愈加強烈，他興奮的握著龍紫秀的手說「相信我，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去過我們想要的生活，我們一定會找到屬於我們的田園樂土」

或許是被林武說的動了龍紫秀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林武頓時高興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靜靜的看著紫秀，那一刻他多麼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可僅有的理智卻告訴他，不可得意忘形，現在還不是時候。來日方長，離開這裡后他們有大把的時間。

他端起飯碗將龍紫秀夾給他的菜一口吃掉，然後奮力的將碗中的米飯扒入嘴中，即使滿嘴的食物，嘴邊仍是掛著笑意。

雲霧之淵，芊蘺在自己的寢殿中愜意的趴在貴妃榻上，通過靈境查看著龍紫秀與林武的一舉一動，見到兩人關係發展的迅速，芊蘺十分欣喜。

逸凡緩步踏入芊蘺的寢殿中見她一臉心情不錯的樣子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見逸凡來寢殿找她，芊蘺內心十分歡喜，連忙起身走上前對逸凡行了個福禮。

逸凡端坐到貴妃榻上后，芊蘺便坐到一條紫檀木的茶几前，一邊熟練的烹茶，一邊問「殿下，怎知我今日回來？」自從她在鳴翠坊盯上龍紫秀后，便一直留在鳴翠坊，沒有回過雲霧之淵。

逸凡道「這偌大的宮殿，除了些洒掃伺候低階的精靈，便只有你我，你在與不在我豈會不知？」雲霧之淵有逸凡設下的禁制，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會知道。

原來殿下竟然如此在意她，芊蘺隱隱有些欣喜。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賣力了。

逸凡看了看懸在半空中的靈境，畫面中的兩人雖無過多的交流，卻相處的很是融洽，他收回靈境，說「看來事情進展的很順利」

芊蘺說「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的這麼快，本來我還想在添一把柴的，如今看來也用不到了」。

逸凡問「近日鳴翠坊中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芊蘺將茶盞端到逸凡面前想了想說「與往日一樣，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逸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靜靜的品了一口說「茶烹的不錯，看來你確實長進不少」

聽到逸凡的誇讚，芊蘺嘴角上揚。心中不由的泛起陣陣漣漪。

近幾日來鳴翠坊上下都在議論徐州蘇家，蘇家父兄在朝堂上獲罪，奴僕發賣，家眷都被沖入鳴翠坊。鳴翠坊中的女子幾乎全部是這麼來的，這些事情本不足掛齒，之所以鳴翠坊中會這麼議論紛紛，皆是因為蘇顏。大家都很想見一見這個當世難得一見的美人究竟美成什麼樣？

龍紫秀聽著這些議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隱隱覺得這批被沒入鳴翠坊的官眷跟林振武有關。

事實證明龍紫秀的預感是正確的，兩天後她與芊蘺並肩走在後院的游廊上時，遠遠便聽一陣吵雜聲。芊蘺聞聲望去「發生什麼事了，那邊怎麼那麼吵」

龍紫秀心中一陣慌亂，看著吵雜聲傳來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

芊蘺拉著龍紫秀的手說「走！我們過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龍紫秀下意識想要掙脫芊蘺的手。

「怎麼了？」芊蘺問

「阿···阿蘺，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間了」說著龍紫秀奮力的掙脫芊蘺的手，想要離開。

芊蘺卻緊緊抓住她的手往前邊走邊說「去看看嗎？說不定有什麼大熱鬧呢？反正回房間也路過那邊呀」

林振武將一群婦孺押送到鳴翠坊後院，逐一驗明正身交給老鴇。那群婦孺最小的不過八九歲的樣子，龍紫秀看著那群彷徨無措，哭泣不止的婦孺，彷彿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她怔怔的看著正在辦理交接手續的林振武，眼神中充滿了憤恨。

當年就是他帶領金衣衛抄了自己的家，將自己送到鳴翠坊來的。

林振武交接完畢，正準備離去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龍紫秀，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林振武從龍紫秀的目光中感受了恨意。

站在一旁的芊蘺沉默的看著這一切，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自上次在後院與林振武在後院碰過面之後，龍紫秀晚上便又開始噩夢連連。自從林振武說要贖她出去之後，她便開始有了期待，原本以為她可以放下仇恨，可是看到林振武押送犯官家眷來鳴翠坊復命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從未放下。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痛恨金衣衛，更恨林振武。

她不知道陷害她父親的人是誰，她只知道是金衣衛抄了她的家，林振武便是其中一人。

芊蘺坐在妝奩面前，對著菱花鏡細細的描額間花鈿。花鈿還未描完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

「阿蘺，是我」

聽到龍紫秀的聲音芊蘺，嘴角勾起一抹的笑意，慢慢的描完最後一筆，才起身去開門。

兩人坐定后，芊蘺拿起桌上的紫砂壺邊便倒水，邊說「聽說禮部的赦免文書馬上就要發布了，紫秀是來找我告別的嗎？」

龍紫秀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茶杯猶豫了片刻說「阿蘺，你···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這的嗎」

芊蘺輕輕抿了一口茶道「不記得了」

龍紫秀恨恨的道「可我記得，而且永遠不會忘記」

「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怎麼提起這事了？林大人馬上就要帶你離開這裡了，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想些開心的事，何必揪著那些不開心的陳年往事不放？」

「開心的事？我這輩子還有開心的事情嗎？」

「怎麼沒有？你跟林大人離開這裡以後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你可以想一下，去那裡生活？怎麼生活？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一個男子願意親傾其所有為一個官妓贖身，這應該是每一個青樓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歸屬。能夠離開鳴翠坊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可是為什麼龍紫秀心中卻一點也不高興不起來，一想到她要和林振武以後生活在一起，她的心中便別抗拒不已。

這個男子親手抄了她的家，是她的仇人·····

「阿蘺，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遇到了抄家時的金衣衛，你會怎麼樣？」

芊蘺意味深長看了龍紫秀一眼，怒道「那群衣冠禽獸，要是讓我遇見他們，我恨不得三刀六個洞，倒吊在房樑上慢慢放干他們血，抽他們的筋，剝他們的皮！讓他們一個個的痛苦而死」

龍紫秀聞言心中一顫，臉上血色全無。

「紫秀，你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難道當年是林大人帶領金衣衛抄了你的家？」

「不···不是···」龍紫秀低下頭，低聲辯解道。

芊蘺鬆了一口說「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若是與仇人共度餘生，那九泉之下的親人豈不是不能瞑目!」

龍紫秀怔怔的看著芊蘺，雙手緊握成拳，呼吸有些急促。

「紫秀，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沒事吧？」

「沒事，可能是昨夜沒有睡好，阿蘺，我先回去了」

芊蘺將龍紫秀送到門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掛著一抹狡黠的笑意。

深夜，一團青光乍現芊蘺悄然出現在龍紫秀的房間內，她看著床上熟睡的龍紫秀，雙手結印默念口訣，手上的靈石發出一抹淡淡的青光向龍紫秀射去。片刻之後龍紫秀眉頭緊皺，雙手緊緊的抓著被子，陷入了芊蘺為她編織的夢魘當中。

父母的慘死，抄家時的場景，夜夜出現在她的夢中。在芊蘺的干預下，林振武在查抄龍紫秀家時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從起初一名不起眼的金衣衛下屬，漸漸變成帶領抄家的金衣衛首領。

最近幾日龍紫秀夜夜夢到故去的父母，夢中的父母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嘴唇一直張著似乎有話要對她說，可每當她要靠近父母聽他們說話時，便看到父母慘死在她的面前。

當龍紫秀將每晚都會夢到父母事情告訴了芊蘺，芊蘺瞪大了眼睛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讓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他們頻頻入夢，是不是想要告訴你什麼？」

芊蘺的話如一把尖刀一樣刺進龍紫秀的心裡。她精神恍惚的回到房間。

侍奉她的丫鬟見狀關切的問道「姑娘，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有什麼心事嗎？」

龍紫秀問「你說一個人為什麼會夢到已經死去的親人？」

丫鬟說「當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呵呵」

「姑娘，你怎麼了？」

「沒事，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赦免文書一下來，林振武便立刻趕到鳴翠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龍紫秀。聽到這個消息龍紫秀並沒有露出任何欣喜的神情，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

「龍姑娘，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沒事，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林振武雖然覺得龍紫秀的神情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多想，以為她是高興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便說「還有一些手續要辦，龍姑娘，你先收拾東西，兩日後，我便來接你，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過我們想要生活」

看著林振武一臉憧憬嚮往的神情，龍紫秀木納的點了點頭。

林振武將文書跟贖金交給老鴇后，便匆匆離去。

禮部尚書的公子剛一進門不知為何便腳下一滑，撞到了迎面走來的林振武。

「你不眼……」禮部尚書公子氣急敗壞張開罵到，可一抬頭看到對方的金衣衛制服，便將剩餘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在下一時疏忽，不小心撞到了大恩，還望大人見諒」尚書公子拱手賠禮道。

金衣衛威名遠揚，朝堂之人皆畏之如虎。即使身為禮部尚書的公子，他也不敢隨便得罪錦衣衛。

林振武知道對方的身份，不敢託大，立即回禮道「公子客氣，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就此告辭」

尚書公子本想在客套寒暄幾句，可當他看清對方容貌之時，剛熄下去的火氣，騰的一下便又上來了。他死死的盯著林振武離去的身影，眼神像一把利刃一樣，恨不得當場吃了林振武。

廂房內芊蘺招待著一臉怒氣的尚書公子，她笑盈盈的倒了一杯酒端給尚書公子道「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怒氣沖沖的，還在跟林大人生氣嗎？」

不提林振武還罷，一提起他，尚書公子頓時便火冒三丈。

芊蘺勸道「公子，何必跟金衣衛過不去呢？金衣衛可不是好惹的」

「哼!一個小小的金衣衛總領，本公子難道會怕他不成！」尚書公子怒氣沖沖的說

「林大人剛剛抄了蘇家」芊蘺笑了笑調侃道「你就不怕他抄了你的家？」

「我爹可是朝廷重臣，深受陛下信重，借他三膽，他敢嗎？」

芊蘺咯咯笑了兩聲說「那是，尚書大人位高權重，豈是一個小小的金衣衛總領所能染指的」

芊蘺的話，尚書公子聽著很舒服。不過片刻，他便深深嘆了一口氣。

芊蘺忙問「公子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呢？」

尚書公子說「剛聽你提到蘇家，真是可惜」

「可惜？可惜什麼？」

「早就聽說蘇家小姐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卻一直無緣相見，好不容易有了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人卻死了····」

芊蘺嘴角勾起一抹譏笑，「這蘇小姐是怎麼死的，抄家之前，抄家之後？還是抄家之時，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芊蘺的話讓尚書公子，靈台一震，他的腦海中迅速閃現出一個念頭，若是這個念頭是真的，那他捏死林振武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即使不是真的，那林振武不死也會惹上一身腥。

看著尚書公子臉上暗自竊喜的樣子，芊蘺知道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她便自顧自的喝酒，不在理會尚書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