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普通人
奧里沃市，未被封鎖的南部城區。
司徒夜深花費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的功夫，才從被隔離封鎖的無人地城市北區來到被當做短時人員安置區的南區。
雖然一個人自由行動不受他人影響會比較自在，但不按照總部的安排行動確實也會有麻煩的地方，就比如說像這種需要橫跨較大空間範圍的行動，沒有安排好的交通工具多少會有不便。
似乎是為了避免有人員意外闖入，所以即使是有自儲能源驅動運行一般不會停運的城市公共列車，也在南北區的分界段被切斷了線路。
這讓夜深不得不耗了些時間在分界區附近找了一輛還能使用的共享汽車，雖然他還未到能夠合法駕駛汽車的年紀，不過此時的特殊情況讓他覺得不用太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於是他動了一些手段輕易黑掉了車內的智能設備，並將那輛還能使用的汽車順利開動了。
靠著駕駛著那輛汽車他才得以在一小時左右順利抵達南區界線，不然如果純靠雙腳走，不知道得耗費多少時間。
夜深在將那輛汽車停靠在南區界線附近區域后，走下車時不得又一次在心裡感慨人類確實還是有太多局限性，在沒有助力的情況下獨自一人想要做什麼的局限性就更大了。
沒有提前準備好的交通工具，就連他輾轉半個城市之間都那麼麻煩，他要如何純靠自己進入一個甚至未被開發的無人區？
司徒夜深倒是少有這麼因為無措而覺得頭疼的時候，此時此刻他才對很久以前墨楚對他所說的一些話深有感觸。
在墨楚還是有名的黑道老大那些時候，他總會告訴夜深想要在人類社會生存並混的如魚得水，四處擴張自己背後的勢力是最重要的，畢竟人類就是需要四處借力才能生存下去的生物。
過去他雖然能理解這個道理，但對此卻沒有什麼太大的實質性感觸——過去司徒夜深覺得自己或許是那種一輩子都用不上那些複雜關係網和勢力的人，拓展和維持那些東西都太過耗費精力，他不覺得自己的人生會和這些事情有什麼聯繫，畢竟他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超過自己本人能力範圍外的事情，也什麼沒有特別遠大需要與人際社會掛鉤的目標。
但果然人的需求有些時候還是和機會一樣，到了時候才會來臨的，當你真正需要做什麼的時候，才會為自己沒做這樣的準備而感到懊悔。
不過好在夜深此刻的心情還未到那種臨近絕望的懊悔程度，只是略微有些感到懊惱，畢竟在他眼裡現在還不存在什麼絕對無法解決得事情，他或許可以等待機遇，或許可以自己創造機遇。
眼下這件事沒準就是個好機會呢。
他之所以會如此迅速的選擇上報可能有不明生物入侵這件事，除了為了防止損失增多影響到更多地區以外，心裡還有另一個算盤。
那就是他要讓這次任務原本的安排變得混亂。
他很清楚越是把這次任務的內容弄得複雜，讓總部那邊的規模評級變得越高，總部增加派調人員去清查處理龍族領域內根源問題的概率就越高。
就算他不被選中為進入龍族領地的其中一員，但只要有人被派遣去，就意味著會有總部放行的渠道和工具，那麼他就自有辦法可以用些手段讓他們「帶自己一程」。
這是他目前覺得最高效的辦法，為了能夠達成這樣的最好結果，他預想有必要的話，自己可能還得在接下來的任務里稍微給同事增添一點混淆視聽的麻煩。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構想順利實現，夜深首先得找到那些吸收了異常魔質並潛藏侵入安全區的生物，並且那些生物里最好至少有一個存在是他最先找到的，如此他才能從那些東西的身上做文章，最好讓總部的人相信那些「生物」來自龍族領地，如果和「古王」有關那就更好了。
正是因為做著這樣的打算，夜深才選擇尋找方法獨自一人趕往奧里沃市南區而不是等待其他人。
這次任務的遠派專員大部分還未抵達奧里沃市，而那群已經抵達目的地的隊長們大概也會因為突發情況打亂計劃而先做新的商議，不會迅速就趕來，那麼此時此刻能因為那封緊急報告真正立刻趕到這附近的，應該只有本地的分部專員。
而他們本就因這段時日的各種情況早就忙得不可開交，並且還需要保護安置區內群眾安全和維持秩序安定，不會太有閑空處理新的意外——不然當初也不會從首都抽調人員來解決棘手事件了。
所以夜深覺得自己的獨自調查時間應該還算充裕，至少應該會比較順利，畢竟和其他人相比自己有著一些在魔質上特殊的感知天賦，那些吸收過異常魔質的生物多少會留下痕迹，按照常理來說應該會比較好找才對。
而且那些東西似乎本來也是某些存在用來釣他的「餌」，如今他自己追著餌送上門了，對方總不能一改想法把釣魚的「餌」收了吧？
本來司徒夜深是這麼想的。
可是當他真正徹底進入有人煙氣息，被當做安全撤離點的南區範圍內后，卻遇到了在他預料之外的情況。
他無法在這片區域追查到任何異常魔質的氣息了。
明明在他前往南區的途中他還一直能夠不時察覺到那些魔質痕迹，他甚至刻意跟著留下了痕迹的那些道路走，就是為了看看這些餌的盡頭到底有什麼，可是當他真的進入南區的時候，所有的氣息卻在那個已經被他跨過的邊緣戛然而止了。
就好像那些痕迹在南北區的交匯地帶徹底消失，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樣的情況讓司徒夜深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難道所謂的幕後黑手目的已經達成，將他一路引至此地，但本身那些東西就是不需要他咬鉤的餌，所以在關鍵時候將它們收了起來？
到底是那些吸收了異常魔質的怪物真的在交界處憑空消失，還是藏在這座城市裡被隱蔽了蹤跡？
夜深在短暫的思考之後決定相信情況是後者，畢竟他不打算質疑自己「有不明生物存在」的結論，也不相信那些東西真的可能會憑空消失。
那麼唯一的可能確實就只有它們的存在連同氣息被藏匿了...這似乎確實驗證了它們出現的背後確有操手，但對方的目的卻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難道在這種時候它還在等待什麼時機嗎？
如果只是放任那些被異常魔質影響了的生物作亂此刻顯然就是最好的，畢竟此時正式總部的專員大部分還未就位，庇護者們還沒趕來的時機，這種時候最適合讓這片聚集了大量平民的地方陷入混亂。
可是此時南區的城市區一派祥和，雖然是夜晚凌晨間算不上熱鬧，但確實也看不出任何異常，甚至偶爾還能看到零星幾個行人在街道上走過。
這一切都像暴風雨前的平靜....
夜深不知道讓這些怪物出現的背後操手到底在等待什麼，但是他清楚能夠將那麼不穩定的魔質氣息徹底抹去屏蔽，甚至讓他都無法覺察到蛛絲馬跡的背後操手一定相當不簡單。
而這又到底是針對他來的還是針對他背後的總部來的呢。
想到這裡司徒夜深發出了一聲略微自嘲的輕笑聲，雖然都說債多不壓身，但莫名其妙的仇敵豎得太多了，偶爾也還是會糾結一下今天想來對付我的傢伙是哪家。
不過面對對方一副等待時機不急於引爆炸彈的態度，夜深就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在這場都看不見對手的博弈里搶佔上風就必須和時間賽跑了。
他得在對方等到的那個時機到來前先找到那些像定時炸彈一樣的異常魔質感染者，不然接下來的情況一定會變得更麻煩，這是他的直覺。
可是此時此刻他失去了過往自己最為可靠的工具，那天生對魔質極其靈敏的感應派不上用場，想要在這麼大的片區里找一群完全不知道什麼模樣的移動物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在短短的一瞬間，他忽然又有了一種常人常會有的名為「無力感」的體會。
司徒夜深深吸了一口氣，擰了擰自己的太陽穴在街道上行走，但他沒功夫消沉，只是很快就給自己定下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如果不能依靠自己的優勢能力，就只能依靠一些比較原始的方法先做嘗試，比如黑入這附近的一些監控體系，從可能記錄下的視頻里尋找異常情況。
不過對方既然能隱匿魔質氣息，那麼很可能也能隱匿實體外形，他對這種方法不抱太大希望。
而且一個人瀏覽整個城區的工作量也太大了...或許這種時候就應該催促一下總部那邊施壓。
夜深想到這裡又忽而轉念一想，心說距離自己發送緊急報告已有一段時間，當地的專員應該已經分出了一部分人員來做異常情況篩查了，那麼自己其實直接接手一部分他們的數據也是很好的選擇。
至少這樣可以提高效率...很多事情一個人無法完成，所以才會有組織和團隊的存在。
司徒夜深少有的對這些話語頗有感觸。
在面對一些自己原本所有的特質無法發揮作用的情況下，自己說到底原來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啊...做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那麼偶爾試試不全部一個人處理似乎是不錯的選擇，至少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要把身邊所有能利用的東西利用起來，這樣才能達成目的。
司徒夜深如此想著打開了手錶的位置指引導航，將目的地設置為這片城區的總部分部信息所，調轉了自己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