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聰明如雨(下)

「哎！！小康兒！你看，娘漂亮嗎？」年幼的小凌康呈痴傻狀獃獃地望著他眼前的霖雨，口水都快要留下來了！！娘親好美哦！！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娘親！就連蕭姨也比不上娘親啊！！

霖雨喜滋滋地站在鏡子前左看右轉，她前幾天特意偷偷地叫來了替庄內女眷做衣服的裁縫，又和小凌康去看中了潔色坊的一段紫色布料，製成了一襲水裙。

霖雨長長的黑色流蘇被她簡單地紮成一束斜披在左肩上，紫色的抹胸長裙包裹著她玲瓏的身段，露出一點點香肩，群擺很長，寬大的水袖，脖子上佩戴著一條紫寶石項鏈。衣服剪裁得很合身，該收的收，該放的放！更襯得霖雨的嫵媚與妖嬈！

霖雨揮了揮淡紫色的衣袖，蓮步輕移至小凌康的身邊，微傲地笑道，「怎麼樣？若你娘我穿成這樣出席，不丟人吧？」「什麼丟人？簡直羨煞旁人啊！連蕭姨都比不上娘啦！」小凌康開心道。

「好！！那你答應娘！不要告訴你爹哦！！」霖雨神秘地對小凌康眨眨眼。

小凌康立馬點點頭，「我知道，娘！你放心吧！」「嗯！好！」哈哈！看你那天會有什麼反應！！霖雨在心裡偷笑。

翌日「莊主！！莊主！！」紫青殿外張若青老遠就聽到了劉老管家蒼老的聲音，喘息中帶著欣喜。

「什麼事啊？」張若青迎了出來。劉伯在山莊已是老一輩的人了，伺候了他們家三代，故而很受若青敬重。他扶住跌跌晃晃跑來的劉伯，「到底怎麼啦？看把您老急得？」「少……二……」劉老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忙道，「庄……主，二少爺回庄啦！！」說完，他又趕緊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你……你說的是真的？二弟他……他真的回來了？」張若青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張若雲，青雲山莊的二少爺，是張若青的弟弟，十年前離家行走江湖，至今只回來過幾次，據聞，他現在已是江湖中小有名氣的人物了。

張若青心中狂喜，他邁開大步走向前廳，滿腦子都是二弟回庄的喜悅。

青雲山莊的大廳內，整潔的堂上端坐著一名白衣男子，眉目英挺，卓然瀟洒，長得與張若青有幾分相像，他憂鬱的眼神中儘是風霜，彷彿涵蓋了一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二弟！」張若青沉穩的聲音從廳外傳來。

那男子趕緊戰將起來，略有期待地看著。

「二弟！你總算回來了！！」張若青踏進廳，一把抱住了若雲。

「大哥！」若雲被他抱住，也很有感觸地喊了一聲。

「大哥？」張若青鬆開臂膀，喃喃道，「我已經有多久沒聽你這麼叫我了？」他扶著張若雲坐在一張紅木香樟椅上，自己坐於他身邊，「怎麼了？是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這時，僕人端來了兩杯茶，若雲盯著白玉杯里沉浮的茶葉，若有所思道，「再過兩天不就是山莊的大日子了嗎？我……特意回來看看！」「噢？」張若青張大眼睛，覺得有些意外，「那麼多年你都吝嗇於回庄，怎麼就今年捨得回來啦？」重逢的喜悅勁兒一過，他就開始數落起若雲的不是來了！

「大哥！」張若雲輕喊道，「我累了！所以想回來看看！」他左右顧盼了兩眼，「而且我聽說……」「聽說了什麼？」張若青吹了口飄在杯子上的茶葉末子，隨便介面。

「我在西杭時聽說……大嫂自縊了！！是真的嗎？」「聽說？？難道連江湖上的人也在傳言嗎？」「當然！青雲山莊的勢力不可小量，就連朝廷也禮讓三分。再說，以我們青雲山莊位居三大山莊之首在江湖上的聲譽，這麼大的事肯定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大哥！你不能不早作打算。」張若青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打算？什麼打算？這事是真的！又怎麼樣？」張若青撇撇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大嫂真的自縊了？那她現在怎麼樣？」張若雲一聽，立馬急地站了起來，拉住張若青的綉袍，趕忙問道。

張若青略挑了挑眉，道，「二弟，你怎麼突然關心起你大嫂來了？」「大哥！」張若雲有些無奈地低喃，「大哥！難道我沒有資格問大嫂嗎？」「不！！或許，在整個山莊內，只有你一個人最有資格問她的生死！」張若青冷靜道，手中依然端著仍冒白煙的白玉瓷杯。

張若雲猛地一震，恍然地望向張若青，「看大哥說的什麼話？」他慢條斯理道，「大哥的意思我不懂！」「不管你懂不懂，回來就好！反正再過兩天筵席就開始了。到時，溫王也會親來，馬虎不得，有你在，我就如虎添翼啦！」張若青故意話頭一轉，不提了。

張若雲笑了笑，「大哥做事一向沉穩俱到，更何況你身邊還有個精明能幹的蕭姑娘呢！」「呵呵！看來庄內發生的任何事二弟都瞭若指掌，怎麼？難道這些江湖上也有傳聞？」張若青不禁有些嘲諷道。

「大哥！別小看江湖中的小道消息哦！」張若雲悠然道，「別忘了十年前驚動武林的血案——紫竹古亭，不還是被我們找到了兇手？要不是江湖雙煞的幫忙，再加上百曉生提供的線索，我們哪能那麼快替大嫂家報仇？八年前，有人到山莊刺殺大嫂，最後竟安然逃走，要不是銀鎖刀魏霖，九節鞭華雷以及其他朋友傳遞的消息，我們怎麼又能成功抓住兇手？大哥，武林中消息的傳遞速度可不比爾虞我詐的朝廷慢多少！！」張若青不說話了，他怔怔地凝視著大廳的黑玉石地，陷入了沉思，眼中劃過一絲贊同。「二弟說的也對！」過了一會兒，他開口道，「我會小心行事的！放心吧，我沒忘記那些看我們眼紅的傢伙！」「那就好！」張若雲拍了下若青的肩膀，「那……我想去看看大嫂！大哥應該不反對吧？」張若青沉默了下來，他點點頭，「你去吧！但……唉！或許是我想多了！！你去看看她也好！」隨後他對著廳外喊道，「來人啊，帶二少爺去香雨閣！」張若雲站了起來，道，「那我就先去了！大哥，晚上我再去找你喝酒！！算算，咱們二人已有多年不曾舉杯邀明月了！！」「那好啊！戌時我在紫青殿等你！」香雨閣「哎哎哎？小凌康你又耍寶了！」「娘親，什麼叫耍寶啊？」「哈哈！耍寶就是裝可愛，賴皮唄！」「哦！原來如此！」張若雲還沒走進香雨閣的房內，便聽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那麼歡快，那麼爽朗，他不禁納悶了，這會是誰呢？

他走近抬手敲了兩下門，頓時，門內的歡笑聲嘎然而止，一個略帶幼稚的聲音響起，「誰呀？」聽這裝大人樣的小人聲音，張若雲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什麼人，他對答道，「哎？難道多年不見，小侄兒就把我這個叔給忘了？」「小叔？小叔是你嗎？」嬌嫩的聲響隨著一陣腳踏，「吱呀」門被打開了。

張若雲輕輕一笑，一見張凌康，就伸手一把抱起了小凌康，逗道，「幸好小康兒還記得我這個小叔！」他說著跨進門來。

霖雨一看來了個外人，且小凌康跟他似乎還很熟，又聽他喊「小叔」？難道這個英俊瀟洒的男人就是張若青的同胞弟弟——張若雲？

張若雲也呆住了。自己眼前這個美麗開朗，嫵媚多姿的女子是林秋雨？毫不害怕陌生人的眼神，眼中儘是好奇的女人就是林秋雨嗎？

他不確定！於是，他試探地問著小凌康，「康兒，這人是……？」「是我娘啊！小叔怎麼把我娘給忘了？小叔以前不是對我娘最好嗎？」小凌康微微有些不解道。

「真的是你娘——林秋雨？」張若雲仍不敢肯定。

「你別再反覆問康兒了，我確實是林秋雨！」霖雨歪著頭瞧了半天，最終忍不住插嘴。

「秋雨，你……？」張若雲放下懷中的小凌康，木納地連眼睛都不眨。

哎哎？這個小叔子好奇怪。怎麼說她也是他大哥的媳婦，他應該喊她「大嫂」不是嗎？「秋雨」？喊得好親熱哦！

「你就是我小叔？」霖雨躺回美人塌上懶懶地問。

看著張若雲滿是疑惑的臉，小凌康解釋道，「娘自縊未遂，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后就失去了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哦！是這樣啊！」張若雲若有所失地自語，「全都忘了嗎？」霖雨笑道，「小叔不必站著啊，隨便坐坐好了！！」張若雲再次驚訝地望著霖雨，她現在是多美啊！原本清麗的美中又揉進了三分嬌媚，有種難以言喻的獨特魅力，慵懶的躺在美人塌上的她簡直可以撩撥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秋雨，曾經的山盟海誓，私定終生；曾經的悲痛哀愁，生死離別，你全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