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哭聲

筆者是因為一首正在熱傳的歌曲而去可可托海的。

到達可可托海已是夜晚時分，那裏的美山秀水就一時無法真切感受。幸好，還能順利找到那個愛情故事的主人公巴特別克，筆者也顧不上幾天來的舟車勞頓，逼不及待地聆聽這個牧羊人的愛情故事去了——

幾頂白色的氈房散落在草場上，頗似幾塊遺落的麵包，遠遠望去，與附近吃草的白色羊群融在一起，那更像是藍天上飄過的白雲。愰惚間，已分不清哪兒是地上，哪兒是天上。

「嗚嗚嗚……嗚嗚嗚……」氈房外突然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哭聲。

「誰家的娃兒，哭個啥呀？」巴特別克剛剛躺下午休，睡意正從腳下往頭上爬，不想被突來的哭聲趕跑了。他一掀被子坐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出氈門外，只見一個小女孩坐在地上，蹬著雙腿，手擦着眼睛哭泣。站在旁邊的兩個稍大的男孩，見有大人來了，嘩的一聲跑開了，巴特別克認得清，那兩個男孩是來可可托海放羊或養蜂的人家的孩子。

巴特別克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問小女該說：「怎麼啦，哭啥？」

小女孩把擦眼的手拿開，指著那兩個跑開的男孩。巴特別克清楚地看到了小女孩兩隻美麗的眼睛，儘管長長的睫毛上還噙著淚珠，可彷彿清晨帶露的花瓣一般迷人。看服飾知道，這小女孩不是哈薩克族人。

「她是誰家的孩子呢？」巴特別克沒見過她。初夏時節，他趕着羊群來到了可可托海放牧，他用戈壁上的紅柳木，還有芨芨草和氈子，在這裏建好了自己的氈房，和羊群一起度日。周邊也有一些牧羊人和養蜂人的帳房，大家不時碰面，誰家有小孩彼此都曉得的。

巴特別克扶小女孩站起來，伸手擦拭她的眼淚，安慰說，「別哭了哦，別哭了哦……」

「嗚嗚嗚，他們搶了我的糖果，嗚嗚嗚……」小女孩哭着說。

「哼，這兩個小哥哥真是不懂事，欺負我們小妹妹，待叔叔用羊鞭抽他們！」巴特別克拉着小妹妹的小手，往自己的氈房走，又安慰說，「走，到叔叔家裏拿好吃的，不給那兩個壞哥哥吃！」

他們走到氈房門口，小女孩站住不願走了。

「小妹妹，進去呀，叔叔給你好吃的。」巴特別克催促道。

「不，不進！」小女孩一本正經地說，「我媽媽說不能進陌生人家裏……」

「呵呵，是嗎？」巴特別克聳聳肩，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那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給你拿好吃的。」

說罷，他一掀氈門走了進去。

他在房裏尋找能哄小孩的食品，早上做的那仁已吃完，罐里的奶茶又不好哄小孩，找來找去，找到早日到可可托海鎮上捎回來的烙餅。

「給，小妹妹。」巴特別克將餎餅遞給小女孩。

「謝謝叔叔！」小女孩吃着烙餅，轉哭為笑了。

巴特別克突然對這個小女孩有了更大的興趣，忙問：「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林媚媚。」

「林媚媚？好名字！今年幾歲啦？」

「6歲。」

「哦，6歲。」巴特別克又問，「那你家住在哪兒？叔叔送你回去。」

林媚媚用手指著東邊的山坡，說：「在那邊呢。」

「哦，那你怎麼跑到這邊來玩啦？」

「是小哥哥帶我過來的。」

二人一邊往東邊山坡走，一邊交談著。一會兒，他們來到了一道清澈的小溪邊，水中或圓或方的卵石，還有左躲右閃的游魚，都歷歷在目。

「魚——，魚——」林媚媚手指著溪水中的游魚驚呼，還蹣跚着腳步往前走，彷彿就要撲上去一般。

「媚媚，小心！」巴特別克連忙扯住林媚媚的衣服，可她的一隻腳已踏進了溪水中。幸虧拉得及時，媚媚只是弄濕了褲腳，要不整個人都會栽進溪流中去了。

「來，叔叔抱你過去。」巴特別克一把抱起媚媚，踩着溪中突出水面的石頭，小心奕奕地走到對岸去。

穿過幾個氈房時，又遇見了剛才的那兩個男孩。他們看見巴特別克護著林媚媚往前走，便躲閃著不敢靠近。

巴特別克看見他們兩人，故意舉起拳頭揮了揮，那兩個男孩一看，連忙像溪里的小魚一樣，一閃，閃到氈房背後去了。

巴特別克沒有理會，繼續往東走。來到東面山坡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開得正歡的格桑花。一枝枝，一簇簇，一叢叢，從眼前蔓延到山腳。

山腳那邊，有一頂矮矮的帳房。

「媚媚，那是你家嗎？」巴特別克指著山腳那邊的帳房問。

林媚媚沒有回答。

「媚媚，你啞巴啦？快說，那是你家嗎？」巴特別克又問。

還是不見媚媚回答。

巴特別克低頭一看，林媚媚已不在身旁，他連忙轉身尋找，發現媚媚弓著小腰在往格桑花叢里鑽。

「媚媚，你想幹嘛？」巴特別克立刻追上前去。原來有一隻大大的蜜蜂在花瓣間飛飛停停，媚媚想去抓它，可就是抓不著。

「媚媚，別動！」巴特別克一把扯住媚媚，忙說，「那是蜜蜂，會蜇人的！」

「不，我要抓，」媚媚嘟著嘴兒說，「那是媽媽的蜜蜂，不蜇我的！」

「呵呵，是嗎？走，趕快回家！」巴特別克不由分說，已將媚媚拽著往前走。

走到山腳邊，巴特別克才看清楚，在帳房周邊還碼著一排排蜂箱，嗡嗡嗡的蜜蜂飛翔聲直撲過來。仔細看，蜂箱口爬著密密麻麻的蜜蜂，也有不少在天空中飛舞。

「媽媽——，媽媽——」林媚媚往帳篷內叫喚。

帳篷內一點動靜都沒有。

「媽媽——，媽媽——」媚媚又提高了嗓子叫喚。

還是不見有人回應。

巴特別克帶着媚媚走進帳篷內，四下里瞧瞧，唉，發覺帳內空無一人！

「媽媽去放駱駝了，沒有回來。」媚媚說。

「哦，那你在家等著，」巴特別克摸了一把林媚媚的頭，說，「你不要再跟別家的小孩亂跑去玩啦，在家等媽媽哦。」

「嗯。」媚媚點了點頭。

巴特別克正要抬腳往外走，帳篷外隱約傳來了駝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