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乞丐荀彧
城南，一道風塵僕僕的身影，出席在開陽門外!
身上一襲單衣，布滿了泥土和灰塵，頭髮散亂著，隨意用一根樹枝簪著，鞋子上早就被泥土糊得看不見鼻眼，身形瘦削，全身靠著一根樹杈支撐著才沒有到底!
在滿布著草莖和草籽的頭髮和鬍鬚之間，只能看到一張清瘦的臉頰.
臉頰上兩隻眼睛，分外明亮!
「荀......荀大人?你這是?」
來人，正是荀彧!
城門令於安以前見過荀彧的，風度翩翩，風采文華譽滿天下的守宮令大人是他仰望不可及的對象.
他沒想到，今日再見荀彧，居然是如此落魄的模樣!
「大人這是遭了匪患了?」
城門令很震驚.
如果連堂堂的守宮令，陛下身邊的近臣都遭了匪患，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他們這些小小的城門令?
不過，最近沒聽說，大漢天子之地，京畿首輔的洛陽附近有什麼匪亂啊!
「無妨!」
荀彧艱難的揮了揮手!
很快，城門令找來一輛牛車，親自帶了幾個士兵送荀彧回府.
「多謝，有勞了!」
老管家接到消息，連忙帶人把荀彧迎了回去.
於安幾人，得了管家送的幾包糕點，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荀家是書香門第，哪怕出身潁川名門，而且荀爽還曾貴為三公之一的司空，不過，荀家的清貧樂道也是出了名的.
而且，荀家也是出了名的信奉君子之交.整個朝堂，其餘幾家三公府邸，每日里拜見的人絡繹不絕，但唯有司空荀家，一年到頭都難得有幾個人前來拜訪!
先帝御賜的偌大的司空府，連下人都沒有幾個!
所以，能夠得到荀家人送的糕點，都已經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了.
「少爺，你怎麼樣了?」
老管家攙扶著荀彧坐下，關切的問道.
「福伯，快給我拿點吃的，餓死我了!」
往日里文質彬彬的荀彧，居然高聲喊餓，也算是天下奇聞了.
很快，下人送過來糕點和一壺茶，荀彧不顧形象，甩開膀子大嚼起來.
直到兩盤糕點混合著茶湯下了肚，荀彧才覺得算是回了魂，慢慢的端著茶，品了起來.
這一趟，花了十五天，荀彧一人一騎，從平城門出發，一路往西北，包著整個洛陽走了一遍!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荀彧作為天下聞名的士人，不但琴棋書畫養養精通，就連弓馬齊射也是略有所成.
出發的時候，衣著光鮮，寶馬良騎，長劍勁弩!
待得他再出現在開陽門的時候，已經變得比叫花子都不如.
起碼叫花子還有一個破碗!
錦衣長袍，只能賣一千錢.
精鐵長劍，八千錢.
長弓，本來沒人敢要，最後荀彧說不要弓那劍也不賣了，才讓店家提心弔膽的以一萬錢的超低價拿了去.
最貴的是先帝御賜的寶馬良駒，居然賣了二十萬錢!
不過，這麼多錢只在荀彧手裡轉了一圈，就全部被換成了乾糧麵餅，被餓倒在道路兩旁的流民吃進了肚裡.
步履蹣跚的走在路上，離開陽門還有四五里的地方，荀彧看著路旁抱著自己哥哥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荀彧長嘆一聲，哆嗦著掏出懷裡剩下的最後半塊餅子，用小女孩的碗乘了點水化開，慢慢的灌進了男孩的嘴裡.
看著小女孩貪婪的用手指刮著碗底剩下的糊糊，
閉著眼睛享受的含在嘴裡，一臉滿足!
荀彧哭了!
這個該死的世道!
道路上，高門大戶的子女衣著光鮮策馬狂奔，路兩旁，瘦骨嶙峋的流民餓殍遍野!
這還是京畿首輔之地!
還不知道天下其他地方，民眾的生活是如何的艱辛?
想想自己之前還在陛下面前高談平安喜樂，想著陛下玩味的眼神.
荀彧的臉燒得像碳一樣.
但是，他的心底里，也是萬分的沉重和悲憤!
他荀彧，立志要匡扶社稷，扶持陛下中興大漢的青年才俊，不過是一個高談闊論的傻瓜而已，只會夸夸其談，連天下變成如今模樣的真兇都不知道.
不過是井底之蛙而已!
直到遇到了陛下，在陛下的引導之下，他才終於睜開眼睛看世界.
要知道，這幾年還算是風調雨順，並沒有太多的旱澇天災!
就是如此的天時之下，還有如此之多的流民餓死路邊，那如果遇到災年，豈不是我大漢王朝的末日?
一定要努力，輔助陛下，真正的中興大漢!
而且不是他之前想象中的那種中興，不只是要封狼居胥!
更是要如陛下所說的那樣，要讓大漢變得更好，要讓天下人能夠吃飽飯，能夠有一衣蔽體!
不為了別的，就算是為了路邊哭泣的小女孩那滿足的臉色!
不知不覺間，荀彧已經淚流滿面了!
窗外，荀爽看著陷入沉思的荀彧，滿意的點點頭.
自己家的麒麟兒，如今終於長成了!
作為朝中歷經三帝的老臣，貴為三公之一的老狐狸，荀爽早就發現了荀彧的變化.
之前新帝登基的時候，荀彧意志消沉，還琢磨著掛印而去，誰知道只是過了一天，這個小子就興緻勃**來，每日里所做所思，無不是意氣風發.
荀爽很清楚，自己的這個族孫一貫的志向是中興大漢!
而且荀彧還經常入宮!
何太后和董太皇太后這些人肯定入不了荀彧的法眼，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當今陛下.
陛下並不如先帝所說的輕佻浮躁不堪大用，而是內慧隱忍，蓄勢待發!
再結合最近朝中的幾件大事，荀爽昏黃的老眼中，欣慰之色更濃!
陛下，不錯!
荀彧，也不錯!
尤其是半個月前，荀彧提出要出去郊遊，結果丰神俊朗的貴公子出門，風塵乞丐一般歸家之後，荀爽更是高興!
對自己家這個麒麟兒，他是從小看著長大的，知道荀彧是一個心善的.
果然，結果與他預料的一模一樣!
到了現在，荀爽才終於放心，荀彧終於明白了中興大漢的意義是什麼!
不是名門士子的歌功頌德，更不只是千里奔襲封狼居胥，而是最簡單的，讓百姓門有飯吃，有衣穿!
幼有所教，壯有所用，難有所助，老有所養!
大漢中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