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難言的心事

第52章 難言的心事

蕭苦女痴痴地看着兩個在一旁打打鬧鬧的孩子,她是看着這兩個孩子長大的,因為有了這兩個孩子,讓兩家人增添了多少歡樂。儘管蕭苦女和柳木男還沒有孩子,但這兩個孩子一有空便圍着他們轉,也讓他們感受到了生活中更多的樂趣。

何種夫把那擔草料堆放在蕭苦女家的豬圈邊上,又往豬圈裏送了一些,那幾頭不斷哼哼的豬就不再哼哼了,忙着吃起嫩嫩的水草。何種夫回過頭又給勞累了一天的老牛也添了一些嫩草料。做完了這些事之後,何種夫才脫下滿是汗漬的上衣,光着膀子進了屋子,坐到桌子邊上先「咕嚕咕嚕」喝了幾碗涼水,抹了一下嘴巴,然後便眼巴巴地望着柳草姑。

柳草姑每次看到何種夫這種渴望眼神就想笑,她略微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走進廚房裏,將酒和杯子拿了出來,放到何種夫的面前,又習慣性地數落說、:「你就是個酒鬼,離了酒就不能活。只許喝兩杯,不然下次就不要想喝了。」

何種夫「嘿嘿」了一聲,倒了一杯酒先一口喝乾了,然後又倒了一杯放在面前,望着柳草姑在和蕭苦女說話,又伸頭喝掉一半,再將杯子加滿了,把酒瓶里剩下的酒遞給了柳草姑。柳草姑看了一眼說:「這還差不多,算你自覺。」何種夫又「嘿嘿」了兩聲,這才拿起筷子,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咀嚼起來。

柳草姑有些納悶地問道:「那塊地再難耕也不能費一天的時間啊,耕完了沒?」何種夫「嗯」了一聲,柳草姑抱怨地說:「和你說話真是廢勁,你只會一個『嗯』字?」何種夫又「嗯」了一聲,柳草姑拿他沒辦法,想了想又問道:「你沒做其他的事?」何種夫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柳草姑,柳草姑就不再和他說話,轉頭看着蕭苦女說:「吃菜啊,看你總像個生人似的,真是不像是和我們一家人。」

石榴懂事地挾了一塊雞肉放到蕭苦女的碗裏,然後就看着蕭苦女笑,蕭苦女也看着石榴笑,石榴甜甜地說:「舅母長得真漂亮。」蕭苦女想起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頭上有了幾根白髮,就嘆了口氣說:「漂亮什麼,舅母快老了。」

阿郎在地上轉了一圈后,啃光了丟在地上的雞骨頭,然後屁股着地坐在石頭的邊上,石頭便偷偷地挾了一塊雞肉丟到阿郞嘴邊,阿郎伸著舌頭感激地望了望石頭,這才美美地品味着那塊雞肉。吃完了雞肉,阿郎忽地豎起了耳朵,隨後便跑出門去,石頭聽見阿郎似叫非叫地「哼哼」了兩聲,便肯定地說:「一定是舅舅回來了。」

柳草姑看了看蕭苦女,蕭苦女似乎沒有聽見石頭的話,依舊低着頭吃飯,柳草姑的心裏就像是冬天裏喝了一碗涼水。她知道蕭苦女的心事,蕭苦女和柳木男結婚後,一直盼著有一個孩子,卻總是盼不來。柳草姑慢慢地發現,蕭苦女看柳木男的眼神漸漸地淡了,不像剛結婚那幾年的時候,那樣地熱切了。柳草姑的心裏就有了擔憂,她想和蕭苦女說說話,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柳木男搖搖晃晃地跟着阿郎進了屋子,兩眼無神地望了望屋子裏的人,兩隻手想抬起來,似乎是要抓住什麼,卻又無力地垂了下去,身子往前一傾便摔倒在地上。兩個孩子驚慌地丟下飯碗去拉柳木男,卻怎麼也拉不動他。柳木男閉着眼睛躺在地上,嘴裏還在不停地喃喃著說:「沒,沒,沒關係的,喝,繼續喝,不喝就是孬種,我沒事,沒事,沒事的,喝,再喝。」

柳草姑放下了飯碗,

又看了看蕭苦女,蕭苦女繼續低着頭坐在那裏吃飯,柳草姑心裏就有了一種很酸楚的感覺,她知道蕭苦女是非常反感柳木男喝酒的。原來,柳木男還知道控制自己,一般也不會喝多。這二年,柳木男喝一回醉一回,每次都是喝的東倒西歪的回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認得回家的路的。

柳草姑又看了看何種夫,何種夫喝完了杯子中的酒,有些不屑地抬了一下眼皮,低頭看了看醉成一灘爛泥似的柳木男,然後又把酒杯里的最後一滴酒仔仔細細地倒進嘴裏,似乎是一滴也是不願意浪費的。

柳草姑看着何種夫漠不關心的樣子,眼圈忽地就紅了,淚珠子也不聽使喚地滾出眼眶來:「你就不能拉他一下子,不要忘了,爹在世的時候,你是下跪保證過的,要照顧好木男的。他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你不能這樣子對他。」何種夫脖子就有些僵直地別過臉去,又覺得自己好像欠下了什麼債一樣,終於立起身子來,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兩隻手拉起柳木男,像是拉着一袋麥子似的,背到了自己赤裸著的背上。

兩家是緊挨在一起的,中間只隔着一個院子,蕭苦女拿着柳木男吐了一身污漬,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在前面走,何種夫背着柳木男跟在她後面,轉過一個彎便到了蕭苦女家。

房門平時是沒有上鎖的,蕭苦女伸手推開了房門,何種夫像卸下一件包袱一樣地把柳木男放到了床上。柳木男的嘴裏還在不停地嘟囔著:「沒、沒事,喝、喝,不喝就是孬種。」

蕭苦女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站在一邊,不再看柳木男,而是神情有些木然地望着何種夫,何種夫的心底里便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絲憐惜來,他最怕看見蕭苦女的那種眼神,便偏過臉去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門去。阿郞跟在他後面,叫了兩聲后便蹲在了蕭苦女家的門口。

勞累了一天,又喝了一些酒,何種夫洗了一個熱水澡,便早早地躺到了床上。要是往常那樣勞累了一天,他上床后只要眼睛一閉便會睡著了。今天在床上翻了十幾個身,卻仍舊是睡不着。何種夫不管是睜着眼睛,還是閉着眼睛,腦子裏都是蕭苦女晃動的身影。何種夫心裏就覺得有些愧疚,怕柳草姑看出什麼來,就閉上了眼睛假寐。

柳草姑洗完澡,洗完了衣服,做完了所有的事,又將兩個孩子安頓好后,才進了房間躺到床上。柳草姑也睡不着,想着柳木男喝得醉醺醺的樣子,心裏便特別地難過。她側過身子看了看躺着一動不動的何種夫,心裏曉得他並沒有睡着,因為何種夫要是睡著了,肯定是要打呼嚕的,他打呼嚕的聲音特別響。

柳草姑想和何種夫說說木男的事,又不知道說什麼,說不到點子上的話,何種夫要麼不睬,要麼就會沖她「嘿嘿」一笑,算是告訴她說的有多可笑。柳草姑不知道何種夫躺着在想什麼心事,她也不想問,問了也是白問,他是不會告訴她的。何種夫就是這個樣子,有什麼心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裏,柳草姑就是問他一百遍,他也不會說一個字,什麼都不會說的。

柳草姑想到柳木男這些天總是喝得爛醉,很晚才回家,忍不住自言自語着:「都說善有善報,爹在世的時候做了那麼多善事,老天為什麼就不開開眼呢?要是他們也有了孩子,他也不會這樣子糟塌自己的身體。」

何種夫聽着柳草姑獨自說話,依舊躺着一動不動。柳草姑繼續說着:「木男的病看了有四、五年了,一點效果也沒有,你就不能為他們操點心想個法子。」何種夫閉着眼睛,覺得柳草姑說的話很好笑,心裏想我能有什麼法子,醫生都說了沒有法子,我又不是醫生,我還能有什麼法子?真是好笑的女人。

柳草姑知道柳木男有病是五年前的事,那時候,柳木男和蕭苦女結婚有兩年多了,柳草姑看不到蕭苦女的肚子大起來,就猜疑他們倆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她打定了主意,要帶柳木男和蕭苦女去醫院檢查。

柳木男聽柳草姑說要帶他和蕭苦女去醫院檢查,把臉偏向了一邊,看也不看柳草姑,語氣有些生硬地冷冷地說:「你不要逼我,逼我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柳草姑很生氣地說:「你說什麼笑話呢?是你有問題,不是我有問題。你不去不行,不去怎麼知道是哪個的問題?我是你姐,我說話你也不聽嗎?爹在世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不記的了嗎?這件事你一定要聽我的,不願意聽也得聽。」

柳木男從小就習慣了聽柳草姑的話,只要柳草姑說:「我是你姐!」他立馬就慫了,柳木男也就沒有了辦法,他願意聽也好,不願聽也好,最後還是要聽柳草姑的。因為她是他姐,爹在世的時候對他說過不下幾百次:「木男啊,-以後遇到什麼為難的事,你就聽草姑的,你雖然是個男人,卻沒有主見,草姑雖然是個女子,卻能沉的住氣,遇事總是能想出自己的辦法。你們一定要像親姐弟一樣,不能讓我失望啊。記住了,以後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聽你姐草姑的,你願意聽,不願意聽,都必須聽。記住了?」

柳木男每次聽老爹這樣和他說話,都會兩眼下垂乖乖地答應道:「記住了,爹。我一定聽草姑的。」爹就會望着他,放心地笑了:「是聽你姐的,記住,她是你姐。」

柳草姑躺在床上,想着這些事,想起柳木男小時候,想起柳木男乖乖地答應聽話的樣子,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何種夫有些莫名其妙地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心裏「哼」了一聲,覺得一股困意來了,便閉着眼睛睡了過去。

柳草姑聽着何種夫的呼嚕聲越來越響,知道他這回真的是睡著了。柳草姑閉上了眼睛,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木男這樣子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吃藥吃了幾年也沒用,再勸他吃藥是不可能的了。還有什麼辦法能讓蕭苦女懷上孩子呢?不能讓老爹失望啊,爹在世時總是說自己有辦法,現在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老柳家斷了根啊。」

阿郎在門外叫了幾聲后,又安靜了。柳草姑又想起了給柳木男看病的前前後後,總覺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對,但她也不知道哪裏不對。柳木男開始是認真吃藥的,因為沒有效果才放棄了,這也不能全怪他,哪應該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呢?

(下期預告:第五十三章老爹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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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愛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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