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重生，新生

韓易宸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脫離了身體的束縛，隨風漫無目的漂浮著，感官還在，只是看不清自己在哪裡，周圍並沒有光。

死掉以後是這樣嗎？是不是自己要去地府了呢？

蕭知凡反而覺得此刻的感覺還不壞，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也感受不到手腳四肢的存在，四周的一切也看不到，聽不到，便不去理會，昏昏沉沉的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不知道自己究竟飄蕩了多久。

突然一陣吸力籠罩了自己，蕭知凡驚恐的察覺自己不受控制的向著某個方位拉扯，拉扯的力道很大，甚至覺的此刻的自己開始變形和扭曲。

蕭知凡有些恐懼，剛想抵抗，就突然被緊緊的包裹住，久違的溫暖的感覺，讓自己渾身暖洋洋的。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腳，只是想要活動一下卻根本不能動彈，只能被束縛著蜷縮成一團，自己這是在哪裡？想到這裡蕭知凡隨即猛然驚醒。

原本睜開眼睛也看不到任何色彩，黑咕隆咚的世界突然變得明亮和刺眼。

巨大的力道壓的自己渾身生疼，原本渾身溫暖的感覺也突然消失，變得冷嗖嗖的，張嘴想要說話招式，卻變成了嬰兒的響亮啼哭聲。

「恭喜，恭喜啊，嫂子，是個男孩！」

說話間，一個穿著帶有補丁卻還算乾淨的女人接住了剛出生的嬰兒，利索的剪斷臍帶，用熱水毛巾把孩子擦拭乾凈，拿過一旁準備好的小包被把孩子包裹住，抱著湊到了躺在床上虛弱的女人眼前。

「你看，這小臉，眉眼清秀，真像你。」接生女人低頭打量著包被裡的孩童，輕輕把孩子放在床頭。

一隻白凈纖細的手在被褥里探了出來，輕柔的撫摸著剛出生嬰兒的小臉，一張漂亮的面孔雖然虛脫無力，卻又帶著幸福和慈愛。

韓易宸愣了，哪還能不明白此刻經歷的是什麼，自己這是出生了？

難道，這是重生？身邊人說的什麼他並不懂，但不影響他自己的判斷。

韓易宸覺的自己經歷的很荒誕，因為自己還帶著原本的記憶，這就是小說中的靈魂重生？

重生在了哪裡？蕭知凡想要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周圍全是刺眼的光亮，根本看不清東西。

不過心思一轉，但願自己投個了好胎，當個富二代可以飛揚跋扈，從今以後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

「哇哈哈……」越想越開心，不由得笑出了聲。

「呦，你看這小傢伙，笑的真甜，一看這小臉就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不過話說回來，但願我也能生一個像他一樣的小娃娃。」

接生的女人扭頭看了看緊挨著床上女人臉頰旁邊笑咪咪的小傢伙，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會有的，到時候他倆做個伴，你也快生了吧？」床上女人虛弱的回應，看了看床邊女人的肚子，「這次還好有你，謝謝你了！」

「這說的啥話，跟我客氣什麼，咱兩家比一家人都親，你先歇歇，我去給你燒熱水。」

女人說完轉身走向屋外，走到門口卻又停了下來，悠悠嘆了一口氣，「唉，只是可憐了你們娘倆，孤兒寡母的」。說完扶著肚子慢慢走了出去。

床上女人聽了微微有些失神，緊接著低頭仔細的瞅著小娃娃的小臉，心裡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眼神也浮現出了堅毅的光，探出手把孩子摟進了懷裡。

之前的談話韓易宸完全聽不懂，並不是他原本的言語，

不然這個剛出生的小娃娃，一定會一隻小手探出被窩用力向天比個幼嫩的中指吧。

現在的韓易宸只覺得此刻的自己無比的幸福，窩在母親的溫暖懷抱，暢想著美好的未來，沉沉睡去。

睡夢中韓易宸夢到了前世的世界，依舊在一個陽光昏黃的黃昏，行走在曾經無數個夢裡回到的地方。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還是記憶里的模樣，絲毫沒有改變，這是他的故鄉。

緩緩行走在街道上，不時有路過的行人穿過自己的身體，一開始他還生怕撞到而躲避，可漸漸發現了自己的特別，自己並沒有直覺，像是靈魂並沒有實體，他也就不再躲閃。

偶爾會見到幾個熟識的面孔，韓易宸總會停下腳步微微向著對方一笑，顯然對方並不能看到自己。

即便走的再緩慢，腳下的路終究會有盡頭，韓易宸有些不敢向前走，前面就是自己的家。

猶豫徘徊很久，還是挪動了腳步，此時心裡充滿了異樣的情緒，他不敢去看父母，不敢去面對這一切。

沿著樓梯數著台階一步一步緩緩向上，停下腳步時，面前的是一扇有些老舊的防盜門。

門上貼著那張原本紅彤彤此時卻微微褪色泛白的燙金福字。全家福，平安是福。

韓易宸很想伸手去撫摸這張福字，這是他去年回家過年時親手貼上的。

心裡滿是苦澀，眼淚充滿眼眶的站立在門前很久。多想可以再一次喊一聲，媽！我回來了！

並不需要打開房門，身體就已經穿門而過。

房間，客廳里並沒有人，房間的擺設還是老樣子並沒有什麼改變，雖然有些簡陋，可這，就是自己心底屬於家的樣子。

韓易宸注視著這一切，手指虛摸過牆壁那副花鳥畫，他知道掛畫的後面還殘留著他小時候調皮亂畫的塗鴉小人，不知道多年過去，水彩筆有沒有褪色。

靠近沙發緩緩坐了下來，手習慣的握住扶手，雖然此時並沒有任何的觸感，他卻知道扶手上的秘密。

扶手雖然被母親用同色的布料細緻修補過，如果微微用力按下，還是會塌陷一塊。

沒錯，也都是他的傑作，孩童時的頑劣，手指經常摳挖而出的空洞，雖然已經被細心的修補好了，可這種痕迹卻深深留在了心底。

坐在沙發上，手沿著扶手補丁的邊角輕輕摩挲，眼睛注視著周圍擺設，雖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閉著眼睛也記得哪裡擺放有什麼，可還是想要多看一眼，他明白，或許，這眼前的一切都將只能成為他烙印進心底的記憶。

正看的入神，突然聽到父母卧室里有動靜，那是伴隨著抽泣的輕輕哽咽聲。

手指有些顫抖，韓易宸知道那是屬於母親的聲音，看向卧室方向的眼睛又溢出了濕潤。

他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

十歲開始，父母就教誨自己，從現在開始，自己就是個小男子漢了，作為男人可以流血流汗就是不能再流眼淚。

在那以後，哪怕踢球摔斷了腿，下樓梯磕破了胳膊，他也沒有哭，因為他是男子漢，只是此時的眼淚卻跟本控制不住。

越是靠近卧室房門，越是覺得腿沉重的抬不動，父母一直是他最大的牽挂，也是他現在最不敢去面對的人。

帶著沉重和愧疚，腳，終究還是跨過了門檻。

母親此時正坐在靠窗的床沿，雙手捧著臉低頭輕聲哽咽著，雖然壓低了聲音，可落在韓易宸的心頭卻是比刀割還要疼痛。

他不明白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夢裡的心也可以這樣苦楚嗎？如果是現實，自己怎麼會來到這裡？

不管是夢境還是真的靈魂歸來，蕭知凡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聲的向著母親喊了一聲：「媽！」

喊完就直接胯步衝到母親身邊，想要緊緊的抱住母親，可，這隻能是徒勞。

手臂穿過母親還在哽咽顫抖的身體，觸碰不到肌膚，更感受不到溫暖。

韓易宸不管這些依舊虛抱著，大聲的，一遍又一遍呼喊著母親，「媽，媽我好想你，媽我很好，媽你別哭了，是兒子不懂事，辜負了你和爸，不要在為我哭泣。」

直到喊到喉嚨沙啞，韓易宸漸漸冷靜了下來，這些，母親都再也聽不到了。

韓易宸直起身，靜靜的看著母親，眼淚終於湧出了眼眶順著臉龐滴落，在昏黃的陽光照耀下，「滴答」一聲落在母親的手背四分五裂。

母親突然停住了動作，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茫然的抬起頭注視著空蕩蕩的房間。

「是宸兒嗎？是宸兒回來了嗎？」

母親急忙站了起來，緊接著用手背拭去眼中的淚水，把滑落的頭髮攏在耳後，努力做出一個淺淺微笑。

「宸兒回來了，媽不哭了，只是想到你受了那麼多苦，就是有點心裡難受。」

說完又抬手抹去了湧出的淚水。「媽很好，你爸也很好，你就放心吧，媽不哭了，你不用擔心，不用挂念我們倆。」

看著眼前的母親，強做言笑的為自己寬心，可就是這些話語讓自己的心，再一次破碎的像玻璃。

他能聽到母親的言語卻不能讓母親聽到自己，哽咽著看著母親蒼老了許多，原本只是根部有些泛白的頭髮也整片的花白，心底的愧疚感更多了。

防盜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手裡拿著的文件袋輕輕放在茶几上，邊脫外套邊急沖沖的張嘴向卧室方向喊。

「孩她媽，那小子抓到了，咱兒子的仇終於能報了！」

說完又拿起文件袋緊走兩步來到卧室門口，看了看眼角泛紅的母親。

「我說你咋又偷哭了，那臭小子指不定在哪逍遙快活呢，就算再投胎，肯定也是個衣食無憂的二世祖，可比在咱家享福。你再哭讓他知道了更難受不是？」

父親嘴裡說著話就要去幫母親擦去眼淚，「剛收到消息，那小子抓到了，也不枉我在那轉悠了好幾天找目擊者，那破地方連個攝像頭都沒有，還有，如果不是被搶那女孩突然站出來作證指認，這事也不會這麼利落，你知道么，還有就是。。。」

「兒子回來了！」

沒等父親叨叨叨的講述完，母親一句話就把父親說愣在了當場。

「宸兒回來了，雖然我看不到，但是母子連心，我能感受到！」母親一字一句的對著父親說完，扭頭看向四周，對著空蕩地方大聲說道：「兒子，你聽到了嗎？你的仇能報了！」

看著風塵僕僕鬍子拉碴的父親，通紅的雙眼裡滿是疲憊。那個記憶里不苟言笑的高大漢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並不如印象中的高大了，脊背也悄悄的彎曲了許多，背駝了，腰桿卻依然站的筆直。

父親嘴角抽動了兩下，不信鬼神的他，卻拉著母親走向沙發，讓母親做到中間，自己坐在扶手邊扭頭對母親說道：「兒子回來了，你就更不能哭了，讓那臭小子看笑話。來來來坐好，讓我也說句話。」

父親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也幫母親理了理脖領，之後手掌放在扶手上坐的很板正，手指居然也如同韓易宸習慣一樣，去輕輕扣那個補丁。

「我和你媽很好，你也做的很好，懲惡揚善才是我們男人該做的事！我。。。我沒能力，讓你吃了太多苦，老韓家沒能讓你有個順風順水的環境，是我對不起你。你也別多想，以後有我照顧你媽，我倆身體都還好，不用擔心我們！還有就是，我不後悔有你這個兒子！你永遠是我們的驕傲！」

韓易宸靜靜地聽著父親的言語，這一切算是父母對自己最後的叮囑，用心聽著父母最後的教導。

「爸爸，媽媽，對不起，是兒子讓你們傷心了，我恨自己，沒能去盡孝就離開，我也重來沒有後悔做你們的子女！」

說到這裡韓易宸跪倒對著父母狠狠磕了兩個頭，剛磕完就發現父母並沒有看向自己這邊，又趕緊站起來，找了一個父母同時注視著的位置重新跪倒。

「爸媽你們以後要多保重，照顧好自己，爸爸愛喝酒以後。。。」

韓易宸正說著，父親突然猛的一拍大腿，起身走向脫掉的外套，在內兜掏出一個沒開封的新手機。

「臭小子，你看，花了我仨月工資給你買的新款，聽說是鋼化屏幕防摔又防水。」

說到這裡眼圈一紅，扭過頭不讓母親看到，偷偷伸手抹去眼裡的淚水，「便宜你了，臭小子！可得給我好好的！好好的！」

韓易宸跪著看著父親的動作，又深深看了看端坐著的母親，閉上眼睛，頭深深地磕在地上。

異世界里，襁褓里的小娃娃，鼻子一抽一抽的，輕輕的哭泣著。

床上的女人感受到異樣，低頭看了看懷裡熟睡中哭泣的嬰兒，心疼的也跟著落淚，秀氣的面孔滿是心疼和憐愛。

伸出纖細手指輕柔的抹去了嬰兒眼角的淚水，微微用力把嬰兒抱的更緊一些，手掌輕輕的拍著後背。

嘴裡低喃著話語，「寶寶乖，不哭不哭，以後讓媽媽來照顧你，寶寶乖…」

因為女人知道，剛出生的嬰兒如果在睡夢中哭泣，那是在和上一世的父母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