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浮山行（下）

羲融的眼裏，是風雨中的島西。他默默地望着這一隅之地，沒有出聲。

眾人在修整了一番后，再次準備出發。距離鐘樓已經不遠，繼續前進，走了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座殘破的鐘樓。

鐘樓掩映在一片蒼翠之中。羲融感覺他們像是一群來訪者，來到了一處遺跡中，這座遺跡里只有座鐘樓，還有環繞着鐘樓的青蔥群木。

鐘樓的大門上掛着一把鐵鎖，這可阻擋不了眾人。羲融揮刀一斬，鐵鎖就斷開了，他推開了大門。

一股陳舊而清寂的味道撲了過來，這座鐘樓向一行人敞開了懷抱。入眼是鋪着一層灰塵的石地，還有一個樓梯，在鐘樓底層的角落裏，還堆著一些建材。所有人走進鐘樓，站在地上，身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水。

他們都被雨淋得濕透，急需換件衣服。鎮長這時候走了上來，說道：「咱們去二樓，那裏有個房間，裏面放着一些衣服。」

而後，他又解釋說：「我之前一直想修復這鐘樓來着，於是就買了一些材料放這裏，等著將來修復的時候用。幾個月前我還來過一趟，檢查了一下情況。」

羲融想起來了。鎮長之前一直想修復這鐘樓，可惜礙於資金，一直沒能如願，鎮長表面上說着一直缺乏資金，沒能動工，實際上一直在為修復做着準備。

那些建材，也許是鎮長掏腰包購買的，只是要修復鐘樓，這點材料或許還不夠。

二樓有一個房間，那原本是為敲鐘人準備的以供休息的房間，現在被鎮長當做放一些雜物的房間。

他們在二樓換了衣服，羲融還在房間里找到一條布帶，這樣就可以把柳濤綁在身上，不用天天提着。他還需要一些白布來纏住刀身，以免誤傷，只是現在還找不到白布，他只好作罷。

羲融看見了房間裏面的筆記本，就放在桌子上。他打開來看了看，上面有一些金額計算和修復草圖之類的，看來，鎮長一直在為修復鐘樓而努力。

羲融和光頭伯伯等男人換完衣服后，出了房間，留給苗姝和張姨換，張姨還在昏迷，就由苗姝幫忙。房間里還有張小床，苗姝換好衣服后，將張姨放在了床上，然後走出房間。

羲融等人上到三樓，這一層是敲鐘室。以前海島上的報時都是通過鐘樓進行的，那時居民還不多，都住在山腳下，他們聽鍾而起，聽鍾而眠，日子也是平淡如流水。

那時敲鐘人在島上還是很受人尊敬的，現在鐘樓沒落了，鎮上修了做小鐘塔，裏面用着機關術，不用人操控也能準點報時，鐘樓就淡出了人們視野。

鎮長是個懷舊的人，他小時候是聽着鐘聲長大的，在鎮上修了小鐘塔后，他就愈發懷念起鐘樓的鐘聲。

敲鐘室沒有四壁，只有四根石柱以及一張頂。生鏽的銅鐘立在眾人面前，背景里是灰白的雲天。羲融舉目遠眺，在鐘樓的東面，就是他成長的島東鎮。

只可惜，現在的島東鎮，已經大亂了。

「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吧，免得又把衣服打濕了。」昊叔擺擺手說道。

大家回到了一樓，在那裏站着，大眼瞪小眼。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缺少生活用品，也就是物資。

「阿爸，你在鐘樓里，存了糧食嗎？」羲融滿懷希望地問道。

鎮長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好端端地放着倉庫不用，我會把糧食存這裏？」

「這可咋整？」昊叔問道。

鎮長和羲融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光頭伯伯，顯然是想聽他的意見。光頭伯伯見狀，說道：「我們還是需要物資，沒有物資，哪怕沒有變異者，我們也遲早要餓死在這裏。」

光頭伯伯說了一個大家都懂的道理。確實，沒有物資的話，他們躲在這裏，哪怕避開了變異者們，也會陷入絕境。只是，他們才剛剛尋到一處庇護所，就要再次下山，難免有些累人。

眾人都同意了光頭伯伯的說法，光頭伯伯繼續說：「搜集物資，未必要所有人都出動。我建議我，羲融和老僕人三人一起下山搜集物資，鎮長，苗姝和昊叔留在這裏。」

「我為什麼不能去？」昊叔問。

「我們不能把所有的戰鬥力都往一點上用，」光頭伯伯雖然是在回答昊叔的問題，但他的眼睛始終看着羲融，「如果我們都走了，萬一再有變異者找到這裏來，誰來抵擋？」

羲融起先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光頭伯伯這是在教他生存之道，他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昊叔沒什麼口才，被駁回來后也就閉了嘴，服從起了指令。

鎮長又問道：「那麼，我們去哪找這些物資呢？」

光頭伯伯想了想，說道：「去我的房子。如果那些異化的生物還沒侵佔那裏的話，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些物資。」

鎮長點點頭。

光頭伯伯說道：「既然決定好了，那麼我們就休息一下再出發吧，趁著這段時間，羲融，我可以教你幾手技巧，用來防身。」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光頭伯伯開始教羲融一些刀法，從直劈，斜劈，橫斬到一些步伐上的糾正，體態上的正形，光頭伯伯傳授了一些基本知識，羲融很快就通了，他缺少的只是練習。

苗姝在一旁很認真地聽着，微微上翹的眼睛倒映着羲融的身影，她淡淡一笑。

光頭伯伯沒有避開眾人，顯然是有教授眾人之意，在這種情形下，多一份防身之術，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時間慢慢地流逝，外面的風雨依舊很急，風聲，雨聲，交織著回蕩在鐘樓里。昊叔在二樓的房間中找到了一件雨披，但只有一件，光頭伯伯把它給了羲融。

「該出發了，」光頭伯伯說道，「我們得在天黑之前回來，不然晚上的山路可就難走了。」

老僕人自始至終都默默地守在光頭伯伯身邊，羲融本想要將雨披給老僕人使用，可是老僕人拒絕了。

「你用吧。你年輕，還有希望。」老僕人說了句這樣的話。

三人準備妥當，再度下山。羲融知道，這次物資搜尋，多半不會順利，可他沒有畏懼。

他們打開鐘樓的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