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

百餘名壯志少年,手握楚刀,揚長而去,這一刻,黃沙不再飛揚,天地間,悲歌起又起。

少年騎中亦有大纛,這面大纛不是筆寫,而是少年血書。

曾經有個老書生說過:「少年啊,眼中本該是星辰大海,手中本該是濁酒萬壺,腳下本該是山河萬里,所處本該是逍遙江湖,所觀本該是風花雪月,但是,歲月不給機會,不留一絲薄情,讓那還未落盡人間雪的肩頭,扛起大纛。」

老書生姓張,名進清。

一生收了一名徒弟,名為:史毅。

……

並排而行的少年,青絲隨風飄搖,血纛亦是隨風飄搖,似在揮手告別這人間。

還是那名叫澹臺崢嶸的少年,左右環顧著,朗聲說道:「兄弟們,敵軍起兵壓我大楚,大勢已起,那便讓我們,拔刀,敬大楚!」

說着,他高舉楚刀,率先衝殺而去。

面對茫茫騎卒,他沒有怕,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笑……

血門城、謫凰城前,不見大楚重騎氣勢衝鋒,只見血色大纛在黃沙中來回飄搖,始終未倒。

這一日,銀河倒懸,落日照孤魂。

……

上官長膺邊打邊朝着雲巉壑退去,雖然,他不確定北狄會不會追過來,會不會被引進雲巉壑,但他現在毫無辦法,只能選擇相信北狄會追來,這是唯一能贏的方法。

這也是為何一開始,司馬巉岩不願意打這一仗,如果北狄、趙、梁騎軍不進這雲巉壑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他們只能賭,賭對了,便是青史留名,賭錯了,便是臭名昭著。

北狄、趙、梁騎軍之中,南宮翎羽仰天大笑道:「上官長膺啊,司馬巉岩啊,你們真以為我是傻子嗎?我就在這耗著,看你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但就在這時,有小卒子來報:「太子軒轅和悅,請將軍入帳議事。」

南宮翎羽頓感不妙,但也只好下馬褪甲放劍入帳。

帳內,有一年輕男子,身材高大,相貌是標準的北方男子長相,皮膚有些黑,眼神十分堅毅,身着一身錦緞甲胄,配備了一把金色華貴的長刀,斜掛在腰間,頭髮未盤,青絲飄搖。

年輕男子單手扶刀,單手附后,背對着跪在地上的南宮翎羽冷冷地說道:「將軍,傳令下去,拔寨,追。」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但都不敢說什麼。

南宮翎羽抬起頭,強壓着滿心怒意,說道:「太子殿下,這不妥吧,恐有伏兵啊。」

年輕男子軒轅和悅側過身來說道:「將軍,你要違命?」

南宮翎羽站了起來,說道:「太子殿下,這樣不妥吧!」

軒轅和悅此時完全轉過身來,冷笑地俯視着這個大將軍,說道:「將軍,我是北狄太子,一國儲君,你何敢違我?」

這時南宮翎羽也按壓不住滿心怒意,大聲說道:「這是送死,這是為西楚送地盤,是辜負我戰死騎卒。」

軒轅和悅也很生氣的握緊了金刀說道:「南宮翎羽,你是臣我是君,而且我北狄有鐵騎數十萬,更有趙、梁兩國騎軍相襯,怎會打不過?」

南宮翎羽冷笑一聲說道:「不懂兵法,卻又要指點江山,如果你不是我北狄太子,老子早斬了你,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軒轅和悅拔刀出鞘,刀尖抵著南宮翎羽的脖子說道:「你不過是我們家養的一條狗,誰給你的膽子,本太子不僅要打這一仗,更要親自打。」

南宮翎羽剛要御劍而來之時,他想起了家中老少,只得將那已伸出的手給收了回去,不過他已經握緊了拳頭,全身顫抖。

軒轅和悅將刀插回鞘中,說道:「給我跪下。」

在他看見南宮翎羽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提高了音調說道:「跪下!」

南宮翎羽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向地下跪去,咬牙切齒地說道:「恭請太子親征。」

軒轅和悅連頭都沒低地指著南宮翎羽說了一句:「來人,給我卸了南宮翎羽的兵權,再不能入我大軍。」然後,他便從南宮翎羽的頭上跨了過去。

上官長膺和司馬巉岩看見,北狄、趙、梁騎軍如猛虎一般朝他們撲來,相視一笑地說道:「請君入甕!」

……

雲巉壑內,待到上官雲辰三人率軍援馳而來之時,六營騎軍基本全軍覆沒,只剩下了幾十名滿身鮮血的騎卒,他們不是騎在戰馬之上,而是站在了屍骨堆上,有些魔怔地揮着楚刀。

三位少年面對眼前一幕,早已瞠目結舌了,他們知道大楚騎軍的勇武、忠烈,但有什麼事比親眼見過更能震撼人呢?

但是他們還是強壓着心中那絞心的疼痛,努力不哭出來,上官雲辰朝着雲巉壑內剩餘敵軍方向擺了擺手,然後轉過身去,掩面平復心情。

他們身後,六千白羽重騎列陣、起矛,衝鋒而去。

雖然,白羽騎軍是大楚重騎老字營,但是行動速度絕對不遜色於一般輕騎。

僅在一瞬之間,白羽重騎如雪白巨龍衝出,雲巉壑內彷彿只在一瞬之間,便跨越初秋,直至深冬,夢回大雪落江南,天空似乎給死去騎卒,下了人間最後一場雪。

這一刻,誰人不知這慷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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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起雲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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