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變
「植木，後面……」
植木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小星不要說話。小星知趣的閉上了嘴。
在藤椅的後方，有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站在那裡，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植木瞥了一眼天台的門，那門是薄鐵板製成的，早已經銹跡斑斑，而且門體凹凸不平，每次開啟時都會因為振動發出巨大的聲響。
從他們上來之後，那門一直是緊閉的狀態，即使是小心翼翼的人類，開門時也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不知道白馬是從哪裡出現的。
這已經超出了常識的範疇，在意那些細節並沒有意義。他只知道，來者並不是給他們送禮物的。
小星有些害怕，她兩腿都是軟的。然而白馬並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只是伸出像刀刃一樣鋒利的舌頭在空中平甩，同時，它的後半身上張開了一隻巨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
街道上傳來了奇怪的響動，一叩一叩，像馬蹄踩在堅冰上。植木扶著小星向護欄邊移動，低頭向下面瞟去。
道路中央正有一隊馬在平穩的走著，說是一隊，因為它們排列有序，動作整齊劃一，就好像是走方陣的士兵那樣，引得周圍的人群紛紛側目。
在每匹馬的後背上，都馱著一個巨大的圓盤狀物，通體棕黃，上面是一圈圈細密的紋理，像是堅硬的螺紋火燒。
那是什麼……？
還沒等植木理解眼下的狀況，手心瞬間有種被炭火灼痛的感覺，他猛地一甩手，然後看向自己的掌心。
視野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感覺到了手心中的異樣，小星也是一樣，吃痛啊了一聲。他們的手心中各自出現了一個標記，植木手裡是紅色，而小星是藍色的。
十、九、八、七……
倒計時結束，他們身後的白馬突然消失了。
植木剛要喘口氣，卻聽見樓下傳來人們的驚叫聲。他和小星將身體壓在護欄上向下張望，發現街上的馬群已經不見蹤影。
人群的狀況並沒有因為馬群消失而變好，而是發生了更加嚴重的變化：大批的人倒下了，之前密集的分佈被間斷開來，暫時還平安無事的人們分堆聚在一起，組成一個個圓形的「菌落」。但很快，這些人也分散開來，或是跨過那些倒在地上的身體四散奔逃，或是蹲下驚懼的呼救，只有極少數的人，還在試圖喚醒倒下的同伴。
見到這種詭異的情景，植木只覺得雙腿發軟，一陣陣的眩暈感涌了上來。他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了某個聲音，一些奇怪的規則被灌輸到腦海中：
「從現在開始計時，每過十分鐘，若持有紅色標識的人半徑五米內活人數量為奇數，則此範圍內所有人死亡。」
儘管狀況並沒有好起來，而且變得更難以理解，但植木的不適感卻突然消退了。
自己早已沒有親人，也沒有女友和錢，人生也就這樣了，根本沒什麼可失去的；反倒是小星還有父母同學，還有幾年的青春時光。哪怕是為了讓她稍微踏實一些，自己也不能露出絲毫怯意。
植木看向小星：「別害怕，不會有事的。」
看到植木的樣子，小星的不安感也消退了不少，她搖了搖頭，強撐著擠出笑容：「沒事，我自己沒有關係，只是擔心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即使在這種時候，小星也沒有把自身的安危放在首位，而是先想著自己的家人，她還僅僅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不過也正因為性格上的相似，
兩人才會成為外人眼中不可思議的忘年交。
植木把手機遞給小星，讓她給家裡人打電話報平安，但手機的信號卻消失了，根本無法與外界傳遞信息，天台變成了漂浮在災難之海上的一座孤島。
「打不通也沒有事，先顧好自己吧。」植木說，「你是我為數不多的讀者，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安全。」
雖然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寫手，不過植木恰好寫過類似生存遊戲的小說，所以對於異變有一定的接受能力，他試圖理解，並迅速開始分析當下的情況。
目前知道的信息非常少，但他明白一件最基本的事，遵守規則，他記得小星手上是藍色的印記，便問小星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話。
「是有的。」小星說，「好像有人告訴我，計時每十分鐘的時候，藍色標記的人必須處在紅色或黃色標記的人半徑五米範圍之內，否則會當場死亡。」
和自己聽到的規則不同，這個答案出乎植木的意料，他小小吃驚了一下，竟然還有持黃色標記的人，那麼還會有更多的顏色嗎？
更不願接受的事實是，那些剛才倒下的人，可能已經救不回來了。
遠遠地，那些倒下的人身上似乎出現了什麼，從樓頂這個位置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藤蔓一樣的東西。隨著生長速度加快，那些藤蔓生長的越來越多，直到把原有的軀體覆蓋。
為數不多留在樓下的人紛紛後退，像躲避傳染病一樣避開長有藤蔓的屍體。有人撿起什麼東西撥弄藤蔓，有人則看看自己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是精神受到了較大衝擊，一時間無法思考了。
「除了這些呢，還有其他的規則嗎？黃色的標識代表什麼？」植木追問。但小星搖搖頭，告訴植木這已經是全部的信息了。
十分鐘過去，街道上僅剩的幾個人突然死亡，像其餘的屍體一樣，身上長出了翠綠的藤蔓。
剩下的人數並不是奇數，卻依然死亡了，看來紅黃兩色的標識應該比較稀少，或者是別的因素造成的影響。
兩人不敢胡亂行動，僅僅按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來看，只要這樣待在房頂上就不會出現意外。現在他們兩個人沒有出事，除了滿足部分情況之外，和運氣好也有很大關係。既然用手機已經聯繫不上其他人，兩個人商量著下一步的打算。
「我想回去看看家人，我很擔心他們。」小星看起來很焦慮，「但根據規則來看，只留下你一個人的話肯定不行……我沒有非要強迫你做什麼的意思，如果你覺得這樣會影響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我就不會瞎跑，老實的待在這裡。」
植木沉思著，過了一會才說：「我建議現在還是再等一等的好，畢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這種事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這種時候著急也沒用，只會起到反效果，我們再觀察一下看看情況，實在不行，再離開這裡也不遲。」
小星點點頭，默許了這個提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街道上到處都是以人的屍體為養料長出的植株，空氣中瀰漫著焦慮和不安的味道。
等到又一個十分鐘的時候，植木突然站起身，像意識到什麼一樣，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對，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等著，必須要下樓才行。」
「什麼意思？」小星沒鬧明白，「房頂上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植木停頓了一下，剛想解釋，天台的門突然間傳來了急促的晃動聲，緊接著是一下沉悶的撞擊聲，門被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