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2章 一千兩百八十九章「耶。」

第1292章 一千兩百八十九章「耶。」

第1292章一千兩百八十九章·「耶。」

蘇明安看着面前的空白,忽然後撤一步。

卡薩迪亞歪著頭,盯着蘇明安:「怎麼不走?你也要我踹你下去?」

「我還是不走了。」蘇明安也笑着說。

二人視線相接。卡薩迪亞的面具動了動,顏料蠕動的速度似乎變得更快了一些,祂壓低了聲音:「蘇琉錦都過去了,你還怕我害你?」

「蘇琉錦確實是過去了,也許他走過去確實能抵達羅瓦莎,但……誰規定我和他會抵達同一個地點?」蘇明安抬起頭,目光驟然銳利,攤開雙手,緩緩向後退:

「父親告訴過我,判斷一個人的好壞,要從這個人的目標着手。」

「卡薩迪亞,你的目標是樂子和司鵲。但你送我回去把司鵲踹掉,這一行為既不會讓你獲得樂子,也讓你見不到司鵲。」

「你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送我回去。你我不過幾面之緣,你不可能為了我而打破司鵲的計劃。」

「我猜,根本不是司鵲讓你接我回去吧。直播間里他的演講如火如荼,沒有絲毫要讓號的意思,怎麼會讓你來接我?」

「你想讓我徹底消失,讓我再也無法登陸司鵲的號,這樣司鵲就能一直出現在羅瓦莎。」

「至於蘇琉錦,是你用來放鬆我警惕的道具。這個單純的水母大帝,當他毫無心機地走在前面,很容易誘惑我跟着他走進去。」

「——而你根本沒能聯繫上司鵲,從始至終,卡薩迪亞。」

「這一切行動,把蘇琉錦接出來,還有現在送我們回去……都只是你的個人行為。你想在羅瓦莎強行留下司鵲,為此不惜讓我消失。」

「前面的空白,我一旦踏進去了,就會出事,對嗎?」

蘇明安的一席話說完,空氣里很安靜。

一滴一滴顏料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卡薩迪亞低着頭,全身的色彩糊成了馬賽克。這似乎是祂心情低沉的體現。

然後,祂輕聲開口:

「……怎麼就那麼聰明呢。」

「你們都是一樣的原初,他就比你笨,最後落得那樣的結局。」

「你要是……自己乖乖走進去就好了。也省的我動手。」

祂七彩色的手捂著臉,露出半截上揚的血紅唇角,似乎在笑。滴滴答答的顏料在祂的面具流下,濕了一地。

蘇明安迅速看了眼周圍,遠處只有零星幾個玩家的人影,這裏太偏僻,建築都空着。

他早就發覺了卡薩迪亞態度不對,其實沒什麼判斷理由——僅僅是因為樂子人不可能這麼正經,乖乖巧巧地幫人幹事。

「你想在主神世界動手?這裏禁止直接攻擊。」蘇明安說。

「是不能直接攻擊。」卡薩迪亞托著臉笑,手指在空氣中畫了個圈:「只是一陣微不足道的清風。」

下一瞬間,蘇明安不自控地向前走了幾步,身後吹來一股強風。

他並不慌張,直接發動空間位移,瞬間拉開一段距離,那狂風卻緊緊追着他,宛如一隻無形的大手拉扯着他的腿腳,一步一步把他往邊緣拽。一旁的卡薩迪亞垂手而立,臉被面具遮住,蘇明安卻彷彿能看到祂幽深的視線。

祂在等待蘇明安法力值耗盡,只要蘇明安離不開這片區域,就遲早會被吹進空白。

「……除掉了我,你以為司鵲會高興嗎?」蘇明安淡淡道。

卡薩迪亞的聲音已經不再墜著歡欣:「至少,你消失后,司鵲還是司鵲,而不是一個被頂號的消失者。羅瓦莎只需要一個主人公,他是,你就不能是。否則,必然會有另一人身上的光輝變暗。」

「【羅瓦莎不需要作為配角的司鵲·奧利維斯】。自從你出現在羅瓦莎,他就在羅瓦莎的故事中消隱,只在偶爾幾個小節出現過一會。即使出現了也都是和你對話,徘徊在主線之外,淪為了故事中的附庸——我無法忍受。」

「把你的位置讓出來,讓他大放光彩。主人公只需要一個,蘇明安。」

皮靴擦到空白邊緣,拉出一條長長的擦痕,蘇明安再一次發動了空間位移,法力值再度下降。

他試過呼喊老闆兔,但沒有動靜。也許剩下的主辦方達成了什麼協議,沒人干涉卡薩迪亞的行為。

卡薩迪亞靜靜看着,祂專門選在了這種極其偏僻的主神世界區服,就是為了無人能幫到蘇明安……嗯?

「我靠!快看——!」

突兀的叫聲響起。

遠方,沒什麼人的街道,竟然有玩家注意到了這邊。

卡薩迪亞感到驚愕……不可能,這邊太遠了,那群玩家到底為什麼會看向這邊……

祂疑惑地抬起頭,忽然望見蘇明安的頭頂,頂着一系列燈泡般顯眼明亮的大稱號——

【新手關卡第一人,第一玩家,梅開二度,梅花三弄,二階先鋒,巔峰競技mvp,大四喜,三階先鋒、四階先鋒、五階先鋒、魅力之星、弒神者、linkthefire】……

……好多人啊。

一排排大字列在一起,燈光熠熠,亮瞎人的狗眼,千米之外都能望見。

在玩家眼裏,這些稱號就像閃光彈一樣顯眼,他們看不清字,卻能看到極亮的光,不禁紛紛涌了過來。

……

【至今,蘇明安仍不清楚自己哪裏暴露了。直至他遠遠聽到了這麼激動的一聲:

「——我曹!那就是第一玩家啊,真是夠明顯的,頭上頂着那麼一大塊!」

蘇明安的表情,略微僵了。他調出系統鏡子,照上自己,緩緩上移。

……而後,他看見了晃在自己頭頂上的,宛如網游id一般的稱謂:

——【第一玩家】

明晃晃,金燦燦,面積比他的頭還大,就這麼頂在他頭頂上,像個巨大的電燈泡。】

……

從前,蘇明安被這個稱號拖累,被狂熱粉絲們圍追堵截,在他的要求之下,老闆兔才添加了【是否隱藏稱號】的選項。

這次,他直接巧妙地利用這個設定,把稱號打開,頓時,頭頂的一系列稱號,亮瞎了卡薩迪亞的狗眼。

卡薩迪亞萬萬沒想到,蘇明安會想出這種奇奇怪怪的招,簡直莫名其妙。

與此同時,那些玩家也終於完全看清了這邊的事,紛紛大呼小叫:

「什麼情況!?」

「怎麼有人在打架?那個不會是羅瓦莎的樂子惡魔吧,五顏六色的?」

「旁邊的是誰……太亮了看不清。」

「啊?我靠,我們不會撞見了大事吧,我要錄屏下來發論壇!」

眼看人越來越多,卡薩迪亞視線微沉。

祂能使用這種間接手段針對蘇明安,是因為蘇明安現在狀態特殊,蘇明安的遊戲ip還在羅瓦莎,而卡薩迪亞恰巧是羅瓦莎人,可以鑽空子視作「羅瓦莎副本的內部鬥爭」,而不是「主辦方之一在針對一個玩家」。但這些休閑玩家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完完全全的純血玩家,和羅瓦莎扯不上半點關係,祂不能對他們動手。

卡薩迪亞盯着蘇明安。

祂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如果蘇明安活着,司鵲就一定會走上一條犧牲的道路……那一點也不樂子,一點也不好笑。

唯一能制止司鵲的辦法,是讓蘇明安消失,司鵲就不得不活下去。司鵲只要活着,祂就會收穫越來越多的樂子,晉陞之路再無阻礙。

望着還能堅持一會的蘇明安,又看向涌過來的玩家們。

一邊是近在咫尺的希望,另一邊是深淵。

來不及了,不,不,不。

不能讓司鵲消失。

祂必須要做點什麼。

「……我想到了。」

這一刻,腦中閃過一道電光,祂的笑意忽然又出現了,像是祂感受到了由衷的歡欣與愉悅。

「我想到該怎麼辦了……」

祂必須……

……

【卡薩迪亞,你是我近期寫過最滿意的人物,我們要好好相處哦。】

【哦?那要取決於你能帶給我多少樂子了,紫毛的創作家。】

【我知道,你的設定是愉悅與歡欣之神,你想要樂子對嗎?我可以每天給你講一個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這?卡薩迪亞最不缺的就是笑話,你怕是下錯了菜碟,小喜鵲。你果然也是一個無趣的人,你以為說笑話就能滿足一個神明?】

【不,我的意思是……】

【嗯?】

【我要每天給你講一個不好笑的笑話,卡薩迪亞。】

【……你。哼哼哈哈哈哈……有趣,有意思,我開始感到愉悅了……你真是個聰明人。就算為了看看這些笑話有多不好笑,我都要留下來聽一聽,欣賞你竭盡全力編笑話的樣子。越不好笑的笑話,反而會越讓我感到好笑——這是多大的樂子呀!】

【你開心就好。】

【不過,馴服一個神明的代價是沉重的……一旦你讓我感到不好笑,一旦我察覺到你變成了一個無趣的人,我會立刻殺了你。可能哪天你睡着后,你的心臟就到了我的手裏。】

【但樂子永恆,卡薩迪亞。】

【樂子永恆!哈哈,哈哈哈哈哈……】

……

【喜鵲,你要打造世界之書?】

【是的,卡薩迪亞,終焉遲早會降臨,唯有構建伊甸園,我們方可尋得安寧。】

【……這不是個好笑的笑話,反而讓我覺得失落,我想殺了你。】

【你可以用吃的方式,我更喜歡。對了,請給我留下一顆心臟,不然我給自己辛辛苦苦建的八千八百平米的偉大司鵲紀念館就沒實物了。】

【……】

【你怎麼了?卡薩迪亞。】

【瘋子……瘋子!你怎麼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我見過最瘋的傢伙!太可怕了,太愉悅了!太有趣了!】

【是嗎?我又讓你感到愉悅了啊,那太好了。】

……

【司鵲?司鵲?】

【……】

【你在哪裏?司鵲,你在哪裏?】

【……】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你身上都是血?】

【……】

【你為什麼躺在那裏,不說話?你為什麼閉起了眼睛,胸口空蕩蕩的?】

【……】

【你又在逗我笑了,對吧。】

【……】

【是他們乾的,對嗎?這群可惡的皇者……他們吃掉了我最大的樂子!】

【……】

【可我不感到好笑,你這個因為世界之書計劃而逐漸變得無趣的傢伙,我早就想殺你了……幸好你先一步死了,不然我還要親手殺你。】

【……】

【但你睜開眼說一句話吧。】

【……】

【記着你還欠我一個笑話。】

……

卡薩迪亞看向了蘇明安。

這一刻,夜色之下,蘇明安彷彿透過五顏六色的面具,望見了卡薩迪亞的眼眸。祂一向上揚的血色嘴角下垂著,彷彿一根從地獄垂下來的蜘蛛絲。

然後,他聽到了祂的笑聲。

「呵呵……哈哈哈哈哈……」

滲人的、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祂在笑嗎?

面具遮住了祂的表情,只能看到聳動的肩膀。

祂突然上前,伸出手,碰觸了蘇明安的脊背,一推——

——蘇明安沒想到卡薩迪亞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因為狂風來不及把蘇明安吹下去,所以卡薩迪亞直接對他動了手。

這會被世界遊戲的【規則】懲罰甚至抹殺的!卡薩迪亞為什麼會這麼做?

蘇明安向下墜落,仰頭,看到了卡薩迪亞的頭頂上空,劈來一道白色電光——曾經違反【規則】的玩家就是因此而死。

白光劈下,那道七彩色的身軀,在這一瞬間開始碎裂、四散、透明……祂的面具碎裂,墜落在地上,露出光怪陸離的面容,神情卻是瘋狂的歡欣,張牙舞爪地狂笑:

「那個最大而最有趣的樂子……必須要活下去,才有趣。」

「怎麼?規則要抹殺我嗎?哈哈——哈哈哈哈哈!樂子惡魔竟然因為找樂子被懲罰——這實在是——太有樂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鵲·奧利維斯!!!」祂對着空氣狂喊:

「你這個騙子!騙子!!你根本沒給我講過任何一個真正讓我開心的笑話!!」

「但我為了你這個無趣的傢伙,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行為的事——實在是——太好笑了!太滑稽了!哈哈哈哈——!」

彩色的顏料碎了一地,四散融化,沾滿了血跡和組織液。

面具泛著七彩的光。

「歡欣永恆,樂子至上。」

「歡欣永恆,樂子至上——!哼哼哈哈哈哈哈!!」

祂碎裂的軀體,掉落而下。

白色在他與祂的眼眸中共同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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