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瑩兒的心事

第16章 瑩兒的心事

沐羽喃喃道:「未來的宿敵么?」

趙月瑩十分懂事地安慰孟歌笑:「先生,不要生氣了,羽兒會替你出氣的。」

孟歌笑苦笑着搖了搖頭,將心中的憂慮與苦澀暫且拋卻。他從胸襟中取出一個綠色的物事,交給了王通,道:「王統領,麻煩你替我去河邊取一些水來。」

王通撓著頭,憨厚笑道:「先生不必如此客氣。我只是區區護院統領,倒被你叫得像是個大官了。」

別看他身材雄壯,虎背熊腰,但是身手甚是敏健,幾個起躍從高地下到水邊,在水中一撈,端着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走回來。

等他走近時,沐羽和趙月瑩才看清,那原來是一個綠色的小杯子。

小杯上紋理縱橫,竟是用草編織而成。

孟歌笑說道:「方才的題目太難,作不得數。現在重新考一次,你們告訴我……水是什麼形狀的?」

趙月瑩思索片刻,好看的秀眉輕輕皺起,困惑道:「水就是水,有什麼形狀呢?」

孟歌笑笑而不語,指了指手中的草杯,其中正裝着滿滿一杯水。

趙月瑩目光一亮,答道:「我知道了,先生,水是杯子的形狀!」

孟歌笑將手中的杯子傾倒,水盡數傾落,被腳下的泥土吸收,「那現在呢?」

趙月瑩低頭看着地面,已經沒有了絲毫水的痕迹,搖頭道:「學生不知了……」

孟歌笑露出「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看向沐羽。

沐羽知道先生心情方才遭遇低谷,不忍讓課堂氣氛太過冷淡,於是十分配合地道:「水沒有具體形狀,或者說,它可以是任何形狀。」

孟歌笑道:「善哉。水可以如杯壺瓶罐、鍋碗瓢盆、江河大海,亦可以如水滴、水霧、雲朵。」

「明明都是水,卻可以有不同的形狀。就像人各有志,以後也會成為不同的人。你們以後想成為什麼『形狀』的人呢?」

孟歌笑微笑道:「說說你們的志向吧——這就是這次旬考的題目。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有絲毫心理負擔,只要是你們的真實想法即可。」

孟歌笑自然別有深意。

還有半年太學就要招生了,算算他也教了這兩個孩子四年,作為啟蒙老師的任務,也就要完成了。

在這之前,孟歌笑希望在這兩個孩子心裏樹立一個志向,讓他們以後為之奮鬥,最終成為一個有用之人。

趙月瑩望着滔滔不絕的河水,又看了看先生手中的草杯,她目光閃爍了片刻,隨後怔怔地出神,臉色突然有些蒼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孟歌笑一直在觀察兩個學生,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瑩兒,怎麼了?」

趙月瑩轉頭看向先生,她皺着眉頭,嘴唇也有些扁起來,問道:「先生,水任由人放在器皿之中。它想變成什麼形狀,豈非只由外界決定,根本由不得自身?」

說着,她語氣中帶上了些許悲戚,「它如此可憐,難道我們人,也註定如此?」

此言一出,孟歌笑沉默了下來。

世上條條框框的偏見頗多,豈不就像那個紙杯,束縛了水的形狀嗎?

「水是死物,人是活物。」沐羽突然說道,「路在人的腳下,走什麼路都是由自己決定。若無這條路,就從無路之處踏出一條路。不管你想做什麼,首先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身為一個劍修,他的性格本就像一柄劍,鋒銳開拓,斬破困難。

哪怕如今收劍入鞘,

韜光養晦,但養時愈久,其鋒愈利,其勢愈漲,絲毫不影響他內心的堅定。

孟歌笑還在斟酌用詞,思考如何才能把趙月瑩從牛角尖里拉出來,沒想到他新收的弟子立刻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點了點頭,孟歌笑道:「不錯,瑩兒你需要多一些信心。世俗之中總有偏見,這偏見往往束縛了人的行為。但有志者註定打破枷鎖,為人所不為,能人所不能,這便是『志向』的魅力所在!」

趙月瑩聽到沐羽的解釋,臉色緩和了許多,又聽到孟歌笑的話,目光中誕生一些自信,輕咬着嘴唇問道:

「先生,女子能夠習武上戰場嗎?」

孟歌笑瞳孔一晃,意味深長地盯着她,若有所思地道:「自古以來,軍旅之中皆是男兒。放眼四國,女子少有上正面戰場之說。但是你也不必灰心,在守城之時,不論老弱婦孺,皆可幫助處理後勤事宜。」

趙月瑩聞言搖了搖頭,對「處理後勤」並不感興趣,滿懷希望地問道:「若是成為像我父親那樣的人呢?」

此言一出,孟歌笑再次沉默下來。

趙崇身為定北侯,統領着北方重鎮鶴壁城的數萬守軍,直面北梁鐵騎帶來的龐大壓力,肩負着守衛國家北境平安的重大責任。

他與統領南方南陽城數萬滄瀾軍、威懾整個南楚的沐鐵,同為軍方的兩大巨擘,是皇帝最為倚靠的臂膀。

趙崇與沐鐵的聲勢與威望,是在血與火之中殺出來的。趙月瑩身為一個弱女子,想要女承父業,何其難也?

沐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輕聲問道:「趙叔叔的傷,好得怎麼樣了?」

趙月瑩一聽這話,情緒低落起來,道:「半年前就好了。可是自那以後,父親他心情一直很差。」

一年之前,趙崇在返回洛陽城的途中,遭遇刺客的暗殺,被一根流箭射中了要害部位,險些性命不保。

當今聖上以一顆雪蓮玉蟾丹保住他的性命,將養了半年,勉強恢復過來。

可是自那以後,趙崇便像變了一個人,時常獨坐靜室,有時會突然大發雷霆。

孟歌笑望向空中,有些不敢面對女孩的目光,遲疑着問道:「瑩兒想要替父分憂么?」

趙月瑩連連點頭,滿含希望地看着他。

孟歌笑想了片刻,緩緩道:「這很難……」

趙月瑩瞬間沮喪起來,卻聽孟歌笑繼續說道:「不過曾經有人做到過……前大楚皇朝開國之時,就有一名女子曾擔任元帥,其故事至今廣為流傳。」

趙月瑩兩眼泛光,連忙問道:「先生,她叫什麼名字?」

孟歌笑述說:「她名為樊梨,自幼隨梨山老母習藝,一口綉戎刀無可匹敵。」

「她的公公是前楚鼎鼎有名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公公身亡之後,她繼任征西大元帥,蕩平動亂,居功至偉,被封為『威寧候』,乃是一位真正的巾幗英雄。」

趙月瑩喃喃自語道:「樊梨……威寧候……」

她眼中神色變幻,父親也叫定北侯,她是否有一天,能夠接下父親的重擔呢?

沒過多久,趙月瑩的目光逐漸變得勇敢起來,聲音十分堅定,道:「先生,瑩兒今後,要向這位樊元帥學習!」她抿了抿唇,「我要執兵戈、跨戎馬、上戰場,我要向父親證明……我……不輸給男兒!」

孟歌笑點了點頭,微笑道:「你一定能實現你的志向。」隨即又看向了沐羽。

沐羽想了想,道:「老師,弟子沒什麼遠大的志向……我只想做好每一件事,孝順父母,尊敬師長,善待友人。我要守護我身邊的親情,我要讓我所有的親人與愛人,都過得幸福快樂。」

孟歌笑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志向已經很遠大了。說起來簡單,可實際上要做到很難。能夠先人後己,你有一顆忘私之心。」

他看着兩個學生,欣慰地笑了,道:「很好,你們都有了自己的志向,我希望你們能夠以後為之努力,不懈奮鬥。」

今日的旬考結束。

臨近正午時分,三人趕回沐府。

趙崇恰好正在沐府,和沐鐵在書房內談些什麼。

趙月瑩知道父親來了,索性在沐府吃了午飯,然後來到了沐羽的庭院之中。

「王通叔叔,你上次教我的劍法還沒教完呢!」趙月瑩嘟著嘴,扯著王通的胳膊道。

王通的胳膊被她搖來搖去,頂不住她的撒嬌,道:「好好好,我們今天學『龍象劍法』第三式,這一招名叫『渡河香象』!」

趙月瑩眼睛一亮,興奮道:「好!」

王通從院子角落裏拿來兩柄木劍,自己一柄,趙月瑩一柄。隨後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教起了趙月瑩劍法。

沐羽在一旁看着他們使那龍象劍法。

這龍象劍法中規中矩,是一種大開大合,力敵千鈞的劍法。

適合用重劍施展,適合男子習練,適合軍隊操練,適合戰場殺敵,適合多人同時使用,可令威力、氣勢疊加。

王通教得並不認真,只是應付任務,打發趙月瑩這位大小姐。

趙月瑩本身並無內力,也無武功底子,像模像樣地學着,態度十分認真,嬌喘吁吁,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沐羽見她如此刻苦,不由得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曾苦心孤詣地練劍。

十年練劍,一朝出山,四年悟劍,縱橫江湖。

他不由得豪氣陡生,心癢難耐,也拿起一柄木劍起來。

木劍輕盈脆弱,極易斷折,不能與鐵劍爭鋒,只能在練習時使用。

可若是沐羽恢復前世的修為,單憑手中這柄木劍,便可以輕易斬下敵首。

這還不是最厲害的。相傳,劍法的最高境界,便是「萬物皆可為劍」。

不滯於物,不拘泥於形。飛花摘葉皆可傷人,草木竹石均可為劍。

到了那種境界,哪怕只是一根枯枝,一段朽木,也能成為殺人利器。

我為劍主,萬劍朝宗,運使萬物為劍。一念生,一言出,皆有滔天劍意。就算比起傳說中的陸地神仙,恐怕也差不到哪裏去。

「也不知道我這一世,有沒有機會到達那樣的境界?」沐羽心馳神往,一時出神。

「羽兒,你能陪我練會劍嗎?」

趙月瑩抱着木劍來到了他面前,而王通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問才知道,王通教完她劍法就走了,美其名曰「你自己練習領悟」。

沐羽對王通的秉性明白的很,每天這個時候,都是母親那個名為「阿彩」的侍女閑暇的時間,此時王通八成是去寒梅苑找阿彩說話了。

沐羽微微一笑,「好,你把剛剛學的劍法使一遍。」

趙月瑩依樣葫蘆地使出那招「渡河香象」,沐羽用木劍在她身上拍拍提提,告訴她姿勢哪裏不對,哪裏需要使力。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有些糊裏糊塗,但沐羽一直在旁觀察,對她動作上的錯誤是一清二楚。

其實這路大開大合的龍象劍法,並不適合趙月瑩。

她身為女子,年幼力小,身體柔韌,無法領悟這劍法剛猛無儔的精髓。

沐羽嘆了口氣,放下木劍,道:「其實劍術只是外物,身體強健才是根本。我教你一套鍛煉身體的口訣吧。」

他跨開雙腿,伸展手臂,雙臂一震之下,衣袍竟然發出「啪」的一聲,震散了衣服上吸附的灰塵。

「雙足分立似根植,臂展一線如葉枝。旋歸轉體納正氣,循環往複丹田實。盤根錯節以生長,枝繁葉茂愈上舉。收氣內守以養身,生氣發動周復始。」

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完成後,沐羽長舒一口氣,說道:

「你以後每天早上練習一遍,可以使得身體強健有力。將來真正練武的時候,能夠事倍功半。」

這套四時健體法,是蜀山每個弟子都會的基礎功。長期練習,可以使得筋骨強健、氣血旺盛,是他們每天早上的必修功課。

這幾年來,沐羽每天早上都會帶着冬芷在院中練習一遍。如今把它傳授給趙月瑩,是希望幫助她實現今天所說的志向。

對於趙月瑩為何想以女兒之身上戰場,沐羽並沒有多問,只是選擇支持這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羽兒,你懂的真多。」趙月瑩頗為羨慕地道。

沐羽隨便找了個理由解釋道:「這些都是府里的侍衛叔叔們教我的。」

趙月瑩聞言嘆了口氣,十分失落,「父親不喜歡我學這些,侍衛們也不會教我,他們連靠近我的院子都不被父親允許。」

沐羽聞言默然,不好對趙月瑩的家事發表意見。

但他也不禁感嘆趙崇治家之嚴。這樣的安排對女兒而言,確實是一種保護,不過也變相禁錮了女兒的自由。

或許趙崇真應該聽女兒說一說,她真正的想法。

其實,就算侍衛能靠近趙月瑩的院子,多半也不能教她什麼。

普通的習武之人,頂多知道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兵器招式。

像沐羽教她的「四時健體法」,屬於內外兼顧的啟蒙類功法,老少皆宜。乃是蜀山的前輩高人總結出來,專門為剛開始武學之路的弟子打下良好基礎的獨家法門。

長期練習的弟子,日後不論修行內力還是外功之時,都能事半功倍。這也是世外宗門得天獨厚的優勢所在。

武學最講究傳承,這也是為什麼在凡俗中,真正的高手比較少見,多半集中於各大江湖門派、武學世家。至於先天境界的高手,更是鳳毛麟角,可遇而不可尋。

就在沐羽和趙月瑩一遍又一遍練習「四時健體法」時,不遠處的屋檐下,四道身影正趴在圍欄上默默地觀看。

其中三道身影湊得極近,另外一道身影離得有些距離,但也並不算冰冷疏離,彷彿只是下意識地不願與人挨得太近。

「你們知道那是誰嗎?」秋蓉一副懂得很多的樣子,頗為得意地道,就差沒把「我知道」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定北侯府的大小姐……」夏萱總是端莊恬靜,說話也輕聲細氣的,表情波瀾不驚,竟然也知道趙月瑩的身份。

「這位小姐的閨名,叫趙月瑩。」春棠笑了笑,她知道得更多一些,「我聽顧媽媽說,公子剛出生的第二天,趙侯就帶着趙小姐來定親了。雖然最終沒定下來,但還有個推遲十六年的口頭約定。」

幾人嘩然,秋蓉吃驚地長大了嘴巴,連忙問道:「這麼說,趙小姐以後,會是我們的大少奶奶咯?」

春棠聞言臉色微變,皺眉看着秋蓉,輕聲道:「噓,就算以後趙小姐過門了,也是三少奶奶,最好就叫少奶奶,可不要說錯了!」

她一向柔和的面容變得異常嚴肅,秋蓉心裏一驚,不敢多問,連連點頭。

一旁的冬芷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着院中……亦或是走了神,在盯着空氣。

沐羽自然不知道幾個侍女在討論八卦,他教完趙月瑩「四時健體法」,想了想,又撿起了木劍。

「任何武功都重視基礎,習練劍法,尤其如是!打好了基礎,才能築起萬丈高樓!」

「接下來,我便教你基礎劍法,共有十三式,看好了!」

沐羽劍尖后勾,立劍格擋,說道:「此乃『掛劍』!」

隨後劍身一轉,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滿的弧形,說道:「此乃『划劍』!」

緊接着,他或裹或撥,或圈或劈,或砍或挑,或撩或捅,或扎或刺或剪,木劍彷彿擁有了生命,如游龍飛舞,靈動矯健,似驚鴻留影,輕盈迅捷。

「此乃『裹劍』!此乃『撥』!此乃『圈』!劈!砍!挑!撩!捅!扎!刺!剪!」

明明只是最基本的動作,卻在沐羽手上彷彿擁有了靈魂,變成了最精妙的劍法,一招一式銜接之間,自有無窮后招隱而不發。

趙月瑩小嘴微張,目光跟上沐羽的動作,已經忘記了要把招式記下來。

不知不覺之間,就把演練劍招的沐羽,當作舞蹈表演欣賞了起來,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房檐下的冬芷已經看呆,喃喃道:「這是公子讓我練了四年的基礎劍法嗎?竟然還有這等境界?這便是『化朽木為神奇』?」

十三式完畢,沐羽停劍佇立,調整呼吸,閉目說道:「世上所有劍法,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拆分化解之後,都能得到這十三式基礎劍法。」

趙月瑩這才想起這是劍法,而非舞蹈,連忙收起了鼓掌的手,提劍湊了上來,嘻嘻笑道:「好羽兒,你快教教我!」

沐羽無奈地搖了搖頭,欲要說話,卻突然心口一痛!

木劍墜落地面,濺起灰塵。

沐羽臉色驟變,捂著胸口,彎腰半蹲,很是痛苦的樣子。

好痛!

血色劍氣在作祟!

冷汗涔涔,從沐羽額頭滴落。

時隔四年,幽冥合魄訣甚有功效,血色劍氣幾乎被驅逐殆盡,殘留在心脈中的,只剩下最後一絲,幾乎沒有了反抗的力氣。

不知怎麼,現在竟是又垂死掙紮起來!

這一刻,沐羽彷彿失去了視覺與聽覺,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耳邊陷入一片寂靜。

突然,一個血紅色的人影浮現在眼前,沐羽看見這個人影的五官樣貌,心中掀起了滔天波瀾!

不因其他,只因眼前這個人影,和他前世長得一模一樣!

血紅色的「無恙」看着他,突然嘿嘿嘿陰森地笑了起來。

「兵解……是這麼好擺脫的嗎?」血紅色的「無恙」聲音是那麼熟悉,但是充斥着瘋狂與暴戾,「不要試圖殺死我,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前世,你要親手殺死『無恙』嗎?」

沐羽看着眼前這一幕,難以置信。

突然手中一熱,沐羽低頭一看,玦塵劍魂出現在手中,烏亮的色澤冰冷而又幽暗,正在堅定地閃爍,似乎在說:

「斬了他!」

血紅色的「無恙」看到玦塵劍的一刻,感知到了玦塵劍的心意,大驚失色,「不!你不能!玦塵,我是你的主人啊!」

聽到這話,玦塵劍魂散彷彿被激怒,更是發出了凌冽殺意,使得周圍溫度驟降。

血紅色的「無恙」臉色大變,連忙對沐羽說道:「我是『無恙』啊!我就是你的前世,你不能殺了我!」

沐羽冷靜地盯着他,說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無恙」臉色一喜,說道:「你應該放棄這破爛功法,不要再抗拒我,與我合二為一!只有我們合為一體,才是真正的你!」

「是嗎?」沐羽微微一笑。

如果是旬考之前的他,還真有可能聽信這血色劍氣的話,可是……

烏黑的劍光一閃,劃過空間,血紅色的「無恙」斷去一臂。

它哇哇大叫起來,尖利地道:「為什麼!」

沐羽搖了搖頭,「你不是無恙,我才是無恙!我是無恙也是沐羽,一念既生,我可化身千世輪迴,生生世世皆是我!」

說着,他再次揮劍,斷去血紅色的「無恙」另一條手臂。

「啊!不可能!」

血紅色的「無恙」突然散開,化作一道明滅不定的劍氣,毀滅性的氣息如山洪暴發。

「你竟然能勘破生死、妙悟輪迴!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待在這裏!」血色劍氣的語氣不可置信。

「你前世有求於我,利用我斬盡強敵,供奉出你的血肉靈魂,乃是理所當然!這就是你身為凡人發動兵解的代價!」

沐羽皺了皺眉,血色劍氣的氣息撲面而來,威壓一直在上升,越來越可怕。

看來它明知沐羽不會放過它,強行激活這迴光返照一般的短暫強勢,要孤注一擲了。

沐羽笑了笑,絲毫不害怕,很快想通了其中關鍵。

他盤膝坐下,將玦塵劍放於腿上,開始運轉起幽冥合魄訣第三層的功法。

「五行作舟,月精為閥,天人橫江,渡我幽冥!」

漸漸的,他身上浮現起六色光芒,融於肉身,彷彿化作一座琉璃寶相,水火不侵,諸邪避退。

血色劍氣見此情形,尖叫道:「這是什麼功法!你的野心好大!」

六色光芒化作一柄出鞘利劍,從沐羽天靈蓋直衝霄漢,形成玦塵劍的模樣,裹挾天威斬下。-

幽冥合魄訣凝聚的力量,彷彿天生克制這血色劍氣,六色劍光到處,血色如冰雪消融。

「貪心不足蛇吞象!小兒,你今日躲過一劫,但如繼續修鍊這個功法,終有一天會慘死!哈哈哈……」

血色劍氣的聲音消失在六色劍光中。

沐羽只是利用幽冥合魄訣的力量,凝聚成一柄劍,使了一招十三式基礎劍法之「劈劍」,就成功將其徹底滅殺。

對於血色劍氣最後說的話,沐羽並沒有選擇相信,認為多半只是危言聳聽。

如今兵解隱患盡去,他可以放心地開始習練高深劍法了。

《劍神譜》……亦或說是「蜀山秘劍」……

沐羽再次睜開眼。

他看到了趙月瑩擔心的目光。

與此同時,四個侍女的驚呼聲在不遠處屋檐下響起。

木劍掉落在地上,濺起灰塵。

距離他心痛蹲下,彷彿只是過去了短短一瞬,如同黃粱一夢,倏忽即醒。

「羽兒,沒事吧?」趙月瑩嚇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說話有了哭腔,「對不起,我忘記你身子弱,不能練劍的!」

沐羽心裏一暖,微微一笑,安慰道:「我沒事。」

就在這時,院子門口響起一道威嚴憤怒的聲音:「瑩兒!我早就和你說過,小羽患有嚴重的心病,不能劇烈活動!你竟然還拉着他練劍,把為父的話當作耳邊風了嗎?!」

趙月瑩嚇得連忙站起,木劍也掉到了地上,「爹……」

院子門口,趙崇面沉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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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瑩兒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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