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不期而遇

「敵機電台自帶備用電池，正在發送信息。」

「沒關係，繼續向南！」沈淵攤開紙質海圖，這種東西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被掃進了垃圾堆。

「我們現在在洛米達本島西側，只要繼續向南，對方有可以在兩個必經之路上攔截，東夷島北水道洋麵開闊，距離本島最近，必有航空隊重兵把守；三巴水道需要繞過帝國軍防區，對方可能會召回航母編隊攔截。只要我們做足了戲，把他們都吸引到南邊，咱就能向北面的戰略儲備油基地進發。只要進了油港，嘿嘿……」

啪！

一支鉛筆扎進海圖與木桌中間。

「艦長，有一段廣播視頻訊號，要接入嗎？」

「接入。」

全息窗口亮起，赫然是個清瘦男子，只見此人嘴角一歪，露出挑釁般的邪魅笑容。

砰！

18號嚇了一大跳，三腳貓讓他送戰鬥簡報，沒想到進門就看到沈淵對著全息窗口開槍。陽光從子彈穿透的破口射進來，照在沈淵變了形的臉上。

看得出來，那個男的是挺臭屁。狂妄而邪魅的笑容，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歪嘴笑，鼻孔向人高人一等的坐姿，低眉鄙夷的眼神，世上若有龍王，那他可算贅婿。

「我猜到是你啦，沈瘸子。」

沈瘸子？好像沈淵並不瘸腿呀。

「愚者，碌碌無為又忙忙碌碌。就像路邊的螞蟻扛著一條毛蟲，以為自己得了什麼寶貝。結果我一腳，全沒了。」

「就你，還想去公主殿下的舞會，多虧我一腳油門幫你滅了這點幻想。哎呀，想起你們的公主殿下，實在是千年一見的美人呢。我至今都回憶不起她的樣子，因為那一縷甜香縈繞的時候，已經銷魂盪魄。能夠和她跳一次舞，摟住水蛇軟腰，握住她沒有骨頭的手，這輩子也就夠了。」

男人越說越起勁，竟然閉起眼睛，好像公主殿下就在他眼前舞動。

「哦，忘了，你根本沒見過她，只能躲在陰溝里瑟瑟發抖。不過你也不用躲太久，第五航空戰隊是最優秀的打擊群，再過兩小時我就來踩死你了。」

沈淵深吸一口涼氣，陷入惶恐之中。這最後一句話確是不假，而且他可能已經被包圍了！

他不怕什麼雷擊隊，卻怕飛機，特別是在這艘沒有雷達的船上。

在新舊裝備交替的這幾十年裡，雷達一直是指揮官又愛又恨的東西，一方面他是最好的遠程探測設備，另一方面卻又面臨著諸多隱形技術和無線電測向技術的挑戰。開啟雷達等於暴露自己，可不開雷達卻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飛機卻能用光學設備定位自己。

自己剛剛擊落一架巡邏機，已經暴露了位置，但是卻不知道五航戰兩艘航母的位置，如果繼續走，說不定會吃埋伏。

「命令沙飛，放四架風箏，重點偵察東南面……」

「早餐多供應一些，中午可能有空襲。」

十分鐘后，B炮塔。

三腳貓啃著雞蛋卷餅，將18號拉到角落。

「這事兒一般是不能提的。十一公主十年前就許了曼羅郡王為妻，結果這丫頭訂婚當晚直接跑了，好幾年無影無蹤。三年前昂克聯邦大白艦隊來訪，公主就在一艘叫『奇爾沙治』的航空戰列艦上當大副。皇上知道以後自然是發了瘋一樣把她弄下來，不過十一公主很受外賓愛戴，後來就去了總理衙門。你猜怎麼著，剛到那邊，她就辦了個舞會，邀請所有外國武官和海軍軍官參加。

咱大哥就在邀請名單上。」

「十年前你也知道？」

「屁話，咱16歲上船，幹了快10年了。什麼事兒不知道？」

肥貓故意拖慢節奏，報複式的在18號牛奶盒裡吸了一口。

「其實沒啥大事，就是被車撞了一下，拉傷了韌帶，躺了兩個星期。可咱老大怎麼也是南方艦隊拔尖的艦長，那麼好的機會，不僅沒見著公主，還錯過了『刑天』艦下水，你說氣不氣？」

「至於那個陰陽怪氣穿紅綠色調的傢伙，化名伊天誠，聽說是個貴族，我也覺得是，要不是從小沒人敢告訴他紅綠衣服丑得爆表，有點自知之明的也不敢這麼穿。據說那天公主是戴著面紗跳舞的，他是唯一看見公主面容的人。」

18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麼臭屁的臉，這麼土味的穿搭，這要多重口味的女人才能為他摘下面紗呀。

「不是你想的那樣，公主的面紗是一層珠簾，他長得矮從下邊看到的。」

「總之啊，老大覺得這是奇恥大辱，只要見著他非找回場子不可，我看這回是不死不休了。要說老大這個人，太衝動，性情中人怎麼做大事，你說是吧？」

「現在人家是圍上來了，還往上沖，這不彪子嗎？」

18號點點頭。

「明白就好，以後你就做咱小弟，跟著大哥混准沒錯的。」

「嗶！正南方向損失一架無人機，全體人員進入戰位！」

什麼？

18號心頭一緊，突然失去聯繫，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看來那個伊天誠沒有說謊，第五航空戰隊就在附近。那樣的話，不管「刑天」號怎麼走都會大概率進入對方打擊範圍。

「全部無人機掉頭向北！」

「航向東北，起飛剩下兩架無人機！」

向北？那邊是十二艘導彈驅逐艦！

18號冷汗直冒，就算傻子也明白現在的處境。

這半天的功夫，他基本上看懂了「刑天」號的作戰模式。由於雷達作用距離被極限壓縮，戰艦不得不依靠無人機光學制導進行導彈攻擊。「刑天」的打擊兵器就是那四門381mm線圈發射器，或者船體側舷有什麼垂直發射器之類的東西，就算有也不會太多，畢竟艦體就那麼大。反過來，對方是一支兩艘航母組成的打擊群，還有一大票導彈驅逐艦，他們的無人機也在搜索本艦。

就這麼個包圍圈，別說軍艦就是泥鰍也很難滑過去。

沈淵就像一個朝著敵群衝鋒的騎士，十死無生。

「嗶！東南方向無人機失去信號。」

兩小時后，殘餘風箏已經回到戰艦上空。

「刑天」號降低航速，保持逆風，開始回收。

「嗶！左舷，海面目標！」

18號調整全息窗口，在炮術長目鏡下果然隱約有一條軍艦。

「阿爾法、貝塔，向左，快！」

將倍率放到最大，還是看不清目標性質，沈淵急得大喊：「瞭望哨，那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

「全炮位裝填88式穿甲彈。」

「嗶！檢測到連續波雷達信號！」

是火控雷達！

18號將倍率放到最大，似乎看到目標甲板的炮塔在轉動，兩側巨大的導彈發射箱輪廓讓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識別手冊》驅逐艦頁，重型對海導彈驅逐艦——光級。

「打開干擾機！」沈淵又喊。「不要怕！這是老式的導彈驅逐艦。」

老？

干擾機一開，果然破壞了對方瞄準。此時敵軍熒光屏上是一連串的欺騙信號，從30000米到40000米排成一溜，由炮瞄雷達控制的火炮自然就成了啞巴。如果要破除干擾效果，戰艦必須逼進到一定距離，這樣回波信號強度就足夠壓倒干擾信號，這個距離就叫做「燒穿距離」。

對於回波信號本來就很弱的隱形軍艦，燒穿距離肯定小於視距。

「敵艦炮口閃光！」

什麼！

「右舵15！」沈淵發出舵令。

敵艦射速極快，每秒閃一次，這是在根據光學瞄準具的射擊諸元強行開火。反倒是威力巨大的16枚反艦導彈，因為雷達無法鎖定目標，現在成了一個擺設。

「肥貓！你的射擊諸元好了沒有！」

「沒好！」矮胖子嚷嚷起來，「對面激光壓制了，什麼都看不見。」

「你TM……」

沒等沈淵罵出來，屏幕上突然出現一串數字。

「距離35627米，方位角46-33，高角04-77。」

數據來源……B炮塔。

沈淵稍稍猶豫，但是屏幕上彈著倒計時飛快的運轉，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心一橫，手一劃，數據直接輸入計算機。

「轉入自動解算！第一次齊射！」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