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離去

站在文殊師利院的高牆之上，遙望着漫天陰魂，以及滿目瘡痍的黑風山脈，楊錦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進入觀音禪院寶庫時，天地還是一片清明，而今只過去短短數日時間，黑風山脈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天空陰沉的可怕，數不盡的陰魂遮天蔽日，別說陽光，就連外面的空氣似乎都無法衝破陰魂組成的圍牆。

放眼望去，黑風山脈各處狼煙滾滾，許多山峰風景不在，轉而被陰氣籠罩，曾經翠綠盎然的森林樹木，幾乎全部枯萎，一朵朵詭異的曼陀羅和彼岸花爭相鬥艷，讓整個世界蒙上一層死亡的味道。

身後馬蹄聲傳來，將楊錦從沉思中喚醒，楊錦回身望去，看到唐僧騎着久違的白龍馬，正怔怔出神。

俊逸聖潔的面容上不再有平時的鎮定與從容，那對悲天憫人的眼眸中充滿了驚愕與悲涼。

楊錦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與唐僧見面時的情景，那個時候明月當空，唐僧似普度眾生的神佛，俯視着一切，可如今，唐僧終於變回了凡人，看着周遭一切，顯得那般陌生與彷徨。

唐僧勉強讓自己從震驚中緩醒過來，轉頭看向楊錦，發現這一次，這位「便宜」徒弟正俯視着他。

師徒二人靜靜對視片刻，不知為什麼，唐僧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勇氣，那種感覺與他初次離開長安，踏上取經之路時的情形極度相似。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不知世間險惡，覺得只要憑藉一心向佛的熱誠，終究能抵達西靈山，求得真經。而現在，給予他勇氣的不是向佛之心，而是站在高牆上的那個身影。

楊錦緩緩將目光移開，看着站在唐僧身後不遠處的六牙寶象道：「我可以留下來的。」

六牙寶象搖了搖頭，滿臉凝重道：「你留下非但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牽扯我們的精力，慧廣增阿羅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只要你離開黑風山脈，我們便會吹響反攻的號角。」

楊錦深吸一口氣道：「強行將我拉出來，又不肯告訴我計劃究竟是什麼，這很難不讓我懷疑，你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一旁的夫諸分身忍不住打了個鼻息：「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也不要把我們看的輕，如果想為我們貢獻最後一份力量，那就趕緊滾出黑風山脈。」

楊錦不禁皺眉道：「你不是打算跟我一起離開的嗎？怎麼聽你的意思，似乎又打算留下來。」

夫諸分身冷笑幾聲，似自嘲又似無奈道：「你小子惹出這麼大的亂子，地府為了追殺你不惜出動數名堪比五御境界的高手，我若是跟你離開，豈不是自尋死路，既然這樣，我為何不留在這裏與紫賢金剛等人共進退，至少比跟在你身邊更安全一些。」

坐在唐僧懷裏的可愛女童聽到這番話，立馬起身叉腰道：「你這隻臭鹿，怎敢這般奚落我爹爹，本來還覺得你品行不錯，如今看來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簡直有辱神獸夫諸的威名！」

夫諸分身瞥了女童一眼，咧嘴道：「小娃娃簡直跟你爹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但魯莽，而且愚蠢。你能化形多虧了我傳授伽羅淚煉化之法，如今用不着我了，立馬翻臉不認人，得虧我決定不與你們一同上路，不然以後面對危險，說不定當場就會被你們拋棄！」

黑魂妖氣急，翻身躍至白龍馬頭頂，指著夫諸分身便破口大罵，那架勢簡直與村野潑婦如出一轍，而且罵出來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夫諸分身越聽臉越沉，楊錦眼看情況不對，趕緊沖黑魂妖一勾手，無形之力堵住女童的嘴，轉眼間便將她送至楊錦身邊。

將黑魂妖死死摟在懷中，楊錦滿臉歉意道：「夫諸尊者見諒，孩子小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夫諸分身重重噴了口鼻息，轉過身去不再看這爺倆。

黑魂妖掙扎着想出來繼續發泄心中不滿，卻奈何楊錦的力氣過大，以黑魂妖下品妖帥的修為，竟然連楊錦的一根手指頭也掰不開，努力半天之後，黑魂妖非但沒能掙脫出來，反而被楊錦勒得喘不上氣來，圓嘟嘟的小臉很快變成了豬肝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然突出眼眶，可楊錦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

「時候不早了，楊尊者與唐使者這便上路吧，觀音禪院那邊還需我等趕回去支援。」

六牙寶象望着兀自打鬧的爺倆，眼中竟浮現出一抹柔色，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但很快，眼中柔色消失，轉而變成濃濃戰意。

說罷，六牙寶象轉頭看向衣衫襤褸的凌虛子：「凌虛子道長，據我們得到的情報，西側道門那邊承受的壓力較小，只要你們度過中間這段地帶，抵達道門領地，應該就可以趁勢離開，接下來的路請恕我等不能同行，楊尊者的安危就拜託道長了。」

連續數日不眠不休為楊錦鍛造法器，凌虛子的氣息稍顯不穩，但依舊無法掩蓋他仙風道骨的氣質。

凌虛子單掌立於胸前，行道家禮儀道：「請諸位放心，即便拼了這條老命，貧道也一定會將楊尊者等人平安送出黑風山脈。待楊尊者離開之後，貧道會留在道門那邊主持大局，屆時說不定道佛兩方可以聯手抗敵。」

六牙寶象朗聲大笑道：「道佛雙方在此地爭鬥了數百年，不曾想有朝一日也有攜手殺敵的時候，若土德星君尚在，或許會驚掉下巴。」

凌虛子也放聲大笑道：「正因為土德星君不在，才會有如今的局面，不管怎麼說，黑風山脈自家的事情應該由自家來解決，豈能輪到地府之人在此地作威作福！」

「道長所言甚是，多餘的話不說了，請各位上路吧！」

說着，六牙寶象舉起一枚金色令牌微微晃動，文殊師利院高牆之後的佛門護法大陣，頓時打開一個缺口。

做這些的時候，六牙寶象未曾看楊錦一眼。

凌虛子揮動衣袖，大團祥雲包裹住唐僧與白龍馬，飄然而起。

楊錦立於高牆，沖着六牙寶象等人所在的方向抱拳道：「千萬可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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