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鍊氣

每到凌晨兩點，客人已經漸漸稀少，蘇況就會開始鍊氣，即是可以守夜，也是因為夜半時分，精力最為集中。

蘇家的祖先最初是戰國初期秦國的奴隸，在戰爭中因有戰功被去了奴籍，做了小軍官，

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因為身在軍營其祖先便修習了兵家的理論，從那開始一代代便成為了職業軍人，在古代，軍事技術是被家族性壟斷的，成為軍官也是一些家族的特權。

到了秦末始皇帝尋訪天下仙人的時候，他的祖先作為扈從與其中一路方士歷經千辛萬苦在西南的靈山中真遇到了仙人，幸蒙仙人不吝賜教，都收為了弟子。自此蘇氏加入修仙之道，可是這修仙豈是易事，自是需要長年累月的堅持修行，始皇帝只是想求得仙丹，自己卻不願修鍊，所以眾人也無人敢將這修仙之術帶回始皇帝。

直到始皇帝薨，天下大亂，劉邦和項羽起兵反秦，祖先作為秦人自然要回秦國平定叛亂，也因此將修仙的法門從仙山之中帶回到紅塵世間，可惜秦朝氣數已盡，待秦亡后，先祖隨著大將章邯降了漢朝，最終成了漢朝的將軍，從此蘇氏一門，外修兵法，內習仙術，以武將為世間安身立命的根本，私下裡還仍舊堅持修仙之路。只是經過數百代的開發，蘇氏修兵一門各種新的理論層出不窮，已然形成自己的流派。

後來漢承秦制，因為最初出身奴隸，蘇家的祖先並不擁有土地，到了漢中期，開放了人口的流動，蘇家才在河洛地區入了農籍，但是仍舊沒有放棄從軍的慣例，畢竟古代，軍事階層的特權是有利於家族的延續的。

自漢朝時起至今，他們已傳了近百代了，直到清末時期，他們家族回到了河南專心務農，此時他們一族在當地已經發展成瞭望族，但是修仙的法門只在少數族人中傳習，據說祖上也有幾代人飛升成仙，可增壽八百，日行千里，飛劍殺人。不過這些歷史蘇況也只是在家史上讀到過，自己也從未見到哪個長生不老的先祖活到了現在。

到了現代，仍舊堅持修行的更是少之又少了，族人們都相繼融入了現代的生活，既沒心思，也沒天賦去修鍊，可是十幾年前一場變故，讓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全部消失，至今不知當日具體發生了何事，只是從秋姐處得知，是有世敵尋仇，父親兄長皆已殞命，從此開始，這變成了蘇況的心魔。

每想到這裡，他也會為自己的家族唏噓不已。

說起修仙。

相傳周滅商時，有一個樵夫，一日上山砍柴，遇到風雪困于山中，饑寒交加，忽遇一巨猿在山澗中飛行，驚恐萬分，跪地而拜。哪知巨猿竟通人語，與樵夫交談，樵夫方知這巨猿已有三千歲壽數，是天地精華所誕，納世間之精氣，已得長生，樵夫遂拜此仙猿為師，學得仙經九篇，前四篇為《氣》《神》《念》《意》，后五篇為《觀》《溶》《納》《藏》《發》，從此仙經始現於人間，樵夫雖凡夫肉身，卻也增二百壽元。其後人亦傳習而修。但直到秦漢之際，才收得外姓弟子，自此，仙經才傳入俗世。

外姓弟子在後世結合各種理論思想，相繼形成了自己不同的法門，在這九篇之後又另外開發了諸多篇章，但所有的理論皆原發於此。

但是歸根究底，仍舊是已其中《氣》經為基礎。

氣之第一句：氣為本源。

蘇況在長兄點撥后已經自行修鍊將近十五年，自覺得已經初見成效。

以蘇況的理解首先是需要感受到周遭氣的存在，

這裡的氣並不是氣息，而是抽象的能量，是無法直接感受到的，萬事萬物都是能量的一種存在方式，而如何感知氣的存在是第一步，故有了《觀》，觀察到了萬事萬物不同的氣，便需化不同氣化為一起，此為《溶》，然後將氣為我所用，故有了《納》，吸收了氣而不致外損此為《藏》，有藏后便同時有了《發》。

此為練氣五步，最初的五年他大致上能理解到其中的相互關係，但是可能慧根不足，氣神意念四篇至今他就無法完全理解。

通過家傳的法門去修鍊，增加自己的感知，感受到身體內外各種的能量，體會其中的不同，人身上有能量的流動，由血液承載，通過呼吸去驅動，不同的之事物，氣也有不同的表現方式，士卒身上有殺氣，匪盜身上有戾氣，年輕人身上有朝氣，老年人身上有暮氣，人外之物亦有氣，山間有清幽之氣，市井之間有渾濁之氣，甚至百獸也有氣。

最初時候他只能感受到氣的存在，在練習了數年以後他與人接觸增多可以理解各種氣的來源，殺氣重的人會讓他恐懼，戾氣重的人會讓他煩躁不安，清雅之氣會讓他平靜，渾濁之氣會讓他反感。慢慢的他克服了這些氣給他帶來的各種效果，這是必經的一步，到了練習日久，他已經可以通過氣感受別人的形，就像現在這樣，他閉著眼，就能感受到周遭氣的來源的形狀，一個人，一隻貓，一座山，漸漸的，蘇況也掌握了氣的溶與發。

今夜他又要繼續自己的修行。

只見他盤坐在凳上，屏蔽了自己的五感，不多時，就覺得自己的意識的感覺已經延伸出了自己的身體，周遭無數的能量如同萬千霓虹將自己纏繞，他努力的將周身的氣化成一股，再將這些氣化入自己之中，但是突然間，就覺得內外氣息反覆相衝，惹得自己心煩意亂，氣血翻湧，只好打住作罷。

這兩年來自己總是如此，收效甚微，卻也不知是何緣故。

但是父兄的殺身之仇還在眼前，滅族大禍剛過去不過十五載，如今外邊又可能有仇敵環伺，自己是否真的能承擔家族復興的重任，如果不行，這一雙弟妹又如何安置？

想到此處，蘇況心中有些鬱悶，他不禁右手雙指併攏，在面前划動，氣便在指尖纏繞凝聚，一種奇妙的觸感傳入蘇況的腦海，似在水中攪動，無數的波紋隨著這攪動在空氣眾散開，然後他忽地雙指向前指去，自身的氣攬著兩股赤色光芒迸射而出，只一瞬間，面前貨架上的幾包薯片就被刺的碎爛一地。

他手指反抽，兩道赤光又落回自己手中，他不禁端詳起來，這正是自己少年時候，哥哥贈給自己的某代先祖的神兵，兩片月牙狀的鱗片。

所謂修仙，自然是鍊氣，但是成真仙者甚少，所以歷代先祖都會將自己的氣注入一些靈物神兵之中，如果自己未修鍊成功就因故離世，也可為後人助力。

就像蘇況手中的這兩片赤色的龍鱗。

這兩片龍鱗據傳是北宋時候，某位先祖在河洛地區降伏的兩條巨龍身上的逆鱗，本身顏色已不可考，如今傳了幾十代代，至少有十數位前輩曾經使用過，通體已經呈紅色，可在黑暗中散發奪目的赤光。

他搖搖頭苦笑，只覺得這玩意放在現在也用處不大，自己縱然掌握此等超人的能耐，卻連普通人的日子都過不上，再加上自己鍊氣遇到瓶頸受阻，心中不免失落，隨即又刷起了手機來。

只是他對鍊氣的理解偏頗甚多，所以修為不足也感知不到，在小小便利店的一個角落，偶爾有雙眼睛會在偷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