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夢

夏末，人們的購物激情達到了頂峰。

滇東市的橫龍廣場作為滇東市的高端購物廣場，總是不乏人氣，能夠在這裏暢快消費的人，在這個城市還真不多，這裏總是有很多慕名而來的人，看看不買，似乎也是一種享受。

名錶店，名表動輒幾萬，十多萬的名表也不是什麼稀罕貨，上百萬的也能夠在橫龍廣場見到。

名錶店人總是不多，即便有人進去，那也不一定是來買表的，畢竟現在買這種表的渠道很多，便宜不少，而且還各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復刻版」，所以來這種名表專櫃的人，大都是來比對，或者來試戴的。

今天，橫龍廣場最高端的那家名錶店，迎來了自開業以來關注度最高的一天，確切來說，這樣的關注度，是空前絕後的。

……

特警隊員們已經包圍了這家名錶店，周圍圍觀的人群，也已經被區分局正在附近巡邏的警員們隔離開了，剛才圍觀的人群們紛紛拍照錄像，場面一度有些失控。

這家名錶店的防護規格極高，不但地下有鋼板，天花板也有鋼板，跟高規格防護槍彈庫一樣，畢竟都是幾十萬，乃至上千萬的以上的財產。

這也造成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狙擊點或者發起突擊。

「李隊，我這邊正在慢慢靠近綁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特警隊員左東亮，在耳麥里彙報。

「阿亮，不要掉以輕心，現場不可控因素太多，所有人不可擅自行動，聽我指揮。」特警隊隊長李磊用低沉的聲音告誡所有特警隊員。

左東亮作為突擊隊員領隊，和特警隊員馬彪和王曉旭一組，正在慢慢的從這家名錶店擺滿保險櫃的倉庫靠近綁匪劫持櫃姐的位置，他們和綁架現場，只有一道門的距離。

即便隔着倉庫門，也能聽見人質大口呼吸的聲音，聽得出，人質已經幾乎快要崩潰。

之前左東亮見過兩次綁架現場，一個是在菜市場，綁匪手持菜刀，狙擊槍解決問題，一次是在超市，綁匪手持水果刀，從高處突擊成功，兩次，都是左東亮擔任主力，立下大功。

而這一次綁架的工具，僅僅是一把略大瑞士軍刀，架在那櫃姐的脖子上，刀雖小，但卻可以瞬間致命，生命的脆弱顯露無疑。

他們的耳麥里傳來李磊的聲音：「突擊隊繼續靠近綁匪和人質！注意！聽我指揮再行動！保持冷靜！」

左東亮慢慢的推開門，終於近距離看清楚了綁匪和被綁的櫃姐的模樣，汗珠已經讓櫃姐的妝容變得有些模糊，而推開門之後，特警隊員們遠處就能聽見櫃姐急促的呼吸聲，都跟着緊張起來。

那綁匪的頭髮已經浸濕，他的灰色T恤已經被汗水浸濕，綁匪不時的環顧前方，市局派來的穿便服的談判專家，學着港片里穿得西裝筆挺，大概是為了分散綁匪注意才這麼穿的。

不過，綁匪顯然不吃這一套，他不時的揮舞着手中的瑞士軍刀警告所有人不要靠前。

資料顯示，綁匪是一名基金經理，之前，他他一直想要在發達之後來買一塊這裏的名表，不過，金融市場風雲變幻，賠了個底朝天，神經失常，但他依舊對這裏的表念念不忘，背着一包書就來買表，被櫃姐識破，雙方起了爭執。

那櫃姐的一句「這表需要先生擁有相應的資質才能購買」導致了這起綁架案。

綁匪和櫃姐是坐在地上的，綁匪用櫃姐遮擋自己，顯然是知道防範狙擊手。

綁匪很狡猾，他頭部的位置，正好不偏不倚的在一塊名表前方，狙擊手根本找不到射擊位置，而且那綁匪兩隻手上都帶著名表，綁匪還用戴著名表的手遮擋自己的頭部，如果射擊，有很大的幾率會打到表。

「剛才我問過錶店的經理，綁匪手上的那塊名表，是鎮店之寶，價值百萬的三問萬年曆複雜功能計時錶，如果狙擊手射擊，可能會讓那塊表報廢，我再提醒各位，請保持冷靜，保障人名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是第一位的，一切聽指揮！」

耳麥里，李磊特地強調了讓隊員們冷靜。

「這綁匪真夠雞賊的，讓我們做選擇題啊，一條人命和一塊價值百萬的名表。」馬彪盯着那塊價值百萬的表小聲說。

王曉旭冷哼了一聲，說：「是啊，要是救了人，表壞了，這算誰的？」

即便如此靠近綁架現場，馬彪和王曉旭依舊不改八卦本性。

「你們兩個婆婆媽媽的，煩死了，我們是來執行任務，不是來八卦的！」左東亮不耐煩的斥責了王曉旭和馬彪。

這時候，那櫃姐似乎是因為長時間緊張僵持，面色煞白，出現了昏迷的跡象。

左東亮對着耳麥小聲說：「注意，人質出現昏迷，人質出現昏迷！」

耳麥里是一陣靜默，誰也不敢說話，所有人都在等指揮者的決策。

這種靜默，讓左東亮感覺很惱火，蹲守了將近兩個小時，他們收到的指令，就只有「冷靜」二字，讓左東亮有「箭在弦上太久，崩不住」的感覺。

「李隊，我發現綁匪手中的刀正在扎向人質頸部，正在扎向人質頸部！我請求行動，我有信心制服他。」左東亮突然對着耳麥低聲喊。

果然如左東亮所說，剛才還很冷靜的和警方對峙的綁匪，由於人質的昏迷，現在開始有些情緒激動，手中的瑞士軍刀頻頻揮舞，似乎是想要喚醒人質，看起來又像是要行兇。

耳麥里傳來了李磊的聲音：「不要輕舉妄動！左東亮！冷靜！」那聲音格外的大，大到有些刺耳，不過，還是「冷靜」二字。

不過，左東亮無法冷靜了，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左東亮認為，他能夠搞定。

電光火石之間，左東亮打開倉庫的門上前，準備按照自己已經在腦中預演了很多遍的招式解救人質。

不過，左東亮第一次失算了。

他沒有想到，一個瘦弱的持刀劫匪，反應竟然如此之快，察覺到左東亮從他身後襲擊，劫匪率先用刀刺向人質的胸口。

唯一幸運的是，-那女人質本能的用手臂擋了一下，沒有釀成更大的悲劇。

一切僅僅在不到5秒內發生，那5秒，成為了左東亮接下來很長時間的噩夢。

……

兩周后，這個噩夢仍舊在持續。

被解救的櫃姐，最終被判定為右手八級傷殘，因為受傷的緣故而被迫辭職，對左東亮沒有一點感謝之意，左東亮後來意識到，自己的額動讓特警隊蒙羞，讓一個職場女性的職場從此毀滅，左東亮內心的負罪感，不止挨一個記過處分這麼簡單。

「左東亮同志，由於你擅自行動，導致在人質受傷，在社會上造成了不良影響，違反了人民警察的職業準則，這次事故中，你是主要責任人，予以記過處分一次，請在以後的工作中引以為戒，不再犯相同錯誤……」

當李磊和左東亮一起，在會議室聽着紀委的領導宣讀完處分決定之後，左東亮恍惚間，進入了另外一個噩夢。

宣讀完處分決定的紀委領導在離開前，語重心長的安慰了一番左東亮，不過，這對左東亮來說，似乎沒什麼用。

「能保住工作，就是最大的幸運了，以後自己小心點，沒事的，沒有誰是一直一帆風順的，咱們組織那是治病救人，懲前毖後。」李磊拍著左東亮的肩膀，又安慰了一遍。

左東亮依舊一言不發，如同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李磊看左東亮不出氣的樣子，語氣嚴肅的說：「我命令你強制休假，從今天開始。」

就這樣，工作了三年的左東亮，第一次請假了，還是被領導強制要求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