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丞相

……

帝都的清晨，陰雨綿綿，空氣中有著一絲寒意。

一身戎裝的異案調查課課長沈華，正站在大丞相的私人府邸門外求見大丞相。

沈華來的時候心中有些納悶，大丞相直接跳過軍情司召見自己本身就有些奇怪了，而且不是在國會大樓的大丞相辦公室見面，卻是在大丞相的私人府邸召見，這個就更奇怪了。

但大丞相相召，沈華不敢不來，他心中猜測，也許是因為異案的彙報可能涉及很多機密，泄露出去有可能會引起民眾的恐慌，所以才沒在辦公室召見吧。

沈華平時來大丞相的私人府邸的次數極少，所以衛兵並不認識。門口的衛兵面容嚴肅地檢查了沈華的證件，查驗無誤后才帶領沈華去見大丞相。

「沈課長，大丞相已在書房內等候了，之前對我們有過吩咐，您來了之後就帶您直接去見他。」

沈華點頭致謝，跟隨衛兵來到書房門口。

書房門沒關，沈華在書房門口先行了一個軍禮，才開口：「大人！」

「是沈華嗎？」，帝國現任大丞相元含章正在看著一份文件，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扶了扶鼻子上的老花眼睛，「坐吧」。

這位帝國的現任大丞相62歲，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近十年。

他的相貌並不是那種大國領袖常有的樣子：外表普通，個頭也不算高大，還微微有些駝背，額頭也有些凹陷，成天帶著一副眼睛，他給人的第一眼印象，真不像那種精明的政客，也沒有那種王霸之氣，而是像有些憨厚慈祥的長者。

但經常接觸大丞相的人才知道：在那雙昏黃無神的眼睛中，一瞬間掠過的光芒是多麼的銳利驚人。

元含章在大丞相的位置上並沒有多少鼓舞人心的政績，也沒有多少值得人稱讚的對外戰績。

但沈華明白，在現在如此複雜多變的國際環境下，以及國內暗流涌動的內部矛盾中，這位元含章大丞相能保持著帝國的統治和中央的威嚴很不容易，遠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那麼普通，而是有著非常高明的政治手腕。

沈華接觸的機密文件比較多，他知道，在帝國現如今內憂外患的大環境下，還能夠保持帝國基本的安定，國家機器能夠正常運轉，這絕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眼看大丞相換屆在即，沈華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比元含章做得更好了。

元含章示意門口的衛兵關上書房的門，沈華明白，這是元含章想要和自己私下聊天，不想被別人聽到。

「沈華啊，你是昨天晚上才回的帝都吧，今天一清早喊你過來，還沒休息好吧？真是辛苦你了！」，元含章和藹地問道。

「多謝大人關心」，沈華起身致謝，「沈華軍伍出身，都習慣了，為國出力是份內之事，不敢言辛苦」。

「嗯，很好，不愧是將門之後，我就喜愛你這種硬朗的軍人作風」，元含章讚許地點點頭，然後接著問道：

「這次出去巡視，情況如何呀？」

沈華聞言，心頭一緊，這是帝國最高領導人在詢問自己的工作情況，今天的回答很有可能能左右異案調查課和自己的命運，必須仔細應對了。

其實之前也多次向大丞相彙報過情況，不過都是在國會大樓中，有多位同僚與上官，像這樣與大丞相單獨彙報還是第一次。

電光火石間，沈華組織了下語言，緩緩說道：

「啟稟大人，下官這次巡視全國異案，

心情實在有些沉重，異案之數量、種類以及爆發的速度令人震驚」。

元含章皺了下眉頭，然後點點頭，沉穩的說道：「嗯，說說看吧」

「首先說數量，到現今為止，已有近六十起異案了，過去幾十年一件也沒有，都是今年發生的，且爆發速度極快，數量越來越多，已快到達異案課調查人力的極限；

再說種類，現在異案種類繁多，不死軍團、殺人迷霧、邪靈入夢、篡改意識等等，都是些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之異案，迄今為止，每件異案都死傷極大，少則近百，多則上千，大量超自然的事件出現，民眾聞之色變，帝國科學研究院也都無法解釋；

第三，經過調查得出，多數的異案背後都是有關聯的，不難猜出，這是針對帝國的一場重大陰謀，甚至是針對全世界的一場重大陰謀，下官已經抓獲了其背後勢力的一名小頭目，也證明了這些異案背後是有組織的，並非孤立的事件。

如今年敵暗我明，敵人的情況是未知的，我們空有百萬大軍而無處著力，形勢殊為危急……」

聽著沈華那聳人聽聞的彙報，元含章表情嚴肅，但卻並未有太多驚訝。

「哎，多事之秋啊」，元含章輕嘆一聲，「情況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嚴峻、複雜，看來國事顧問團的評估並沒有錯，現在確實是最危急的時刻了，也幸虧有像你們這樣的國之棟樑能洞悉陰謀，早做謀划，否則事情不堪設想，可笑有些人此時還總是盯著眼前的蠅頭小利，而看不到即將到來的大禍。」

沈華覺得元含章話裡有話，於是沒有出聲，只是安靜地聆聽著。

卻聽元含章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沈華啊，你覺得，現在的帝國，最重要、最急迫的事情是什麼啊?」

沈華一愣，不明白為何元含章有此一問，忙肅聲答道：

「大人，除了異案調查，其它政事，沈華身為軍人，不敢多言」

元含章微微一笑，和藹說道：

「沈華啊，現在不是在國會大樓，也不是在議政大廳，只是在我的私人府邸，不用太過拘謹，再說，我與你父親是多年同僚兼戰友，也算是你的長輩了，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們在一起私下談話，無須介意太多，也不會有人知道。」

沈華略一沉吟，大丞相都這樣說了，再推脫就是不識抬舉了，於是沉聲說道：

「既然大人垂詢，那下官就孟浪幾句了。下官近期全國巡視，雖然只是針對異案，但也看到了很多的問題，且……且問題不在小。」

沈華正在斟酌用詞，就聽元含章鼓勵道：「沈華你直言就是，無需顧忌什麼」

「是，大人，下官在諸多省份，看到民生艱難，底層民眾負擔極重，而各地的吏治不甚清明，許多地方官員暗中勾結黑幫欺壓民眾謀取私利，各省各州各縣貪腐遍地、冤案叢生、民怨沸騰，百姓敢怒不敢言，久之，必釀大禍啊。」

元含章嚴肅地盯著沈華的臉看了好一會，直看得沈華額頭冒出冷汗，沈華抗不住，低著歉意的說道：「是下官孟浪、誇大其辭了，請大人恕罪」。

「沈華啊，敢在我面前如此說的，你也算敢言了，不過，你並非誇大其辭，而且問題還不止這些啊。」元含章沉聲緩緩說道。

沈華睜大了眼睛，「請大人教誨」。

元含章並沒有立即教誨什麼，而是問道：「最近一個月，帝國新出台的兩項法案，你如何看？」

這可是極為敏感的問題了，沈華不敢答，正打算用「軍人不能言政」為由搪塞過去，但看著元含章嚴肅的目光，也不敢敷衍，想了想，乾脆豁出了，直言道：

「對於近期新出台的法案，下官無知，也知道是為解決帝國財政的難題，不過，以下官的淺見，下官以為有些飲鴆止渴、操之過急了，恐怕結果會事與願違，且加劇了民怨，西南匪患因此而糜爛，如不能及時控制，恐有大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