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打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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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測風雲
說夜晚市中心廣場上的人多，可用「人頭漂浮」來形容。花花綠綠的燈光相互輝映地掃蕩著人群，讓來去匆匆的人只見上身不見下身。一眼望去，就覺得人都是踩在不知深淺的水裡，水面上漂浮無數個圓不溜毬的東西，這些東西遊動著起伏著，仔細看了才知道是一個個黃色的頭綠色的頭白色的頭。
「善律師！」我指著那邊一顆特殊的頭叫楚貝看，「喲，還帶著年輕漂亮的未婚老婆逛夜景嘛。」
「你看他的未婚夫人多漂亮......不知道她以前是未婚還是結婚未育。」楚貝的注意力卻在女性身上。
「叫你看的是善律師，你怎麼看他的老婆。」
「誰漂亮就先看誰，她確實漂亮。」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我說的，你就要指責說男人都沒好東西，看人家的老婆都漂亮。」
「事實求是，律師嘛，當代精英，找老婆還不是百里千里的挑。」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說律師也沒什麼了不得。楚貝說，你錯了，你知道律師在我們國家一千人裡面有幾個？零點零八個!美國是最多的有三點二個，英國有一點六個，連小日本也比我們多，有零點六個。
應該同他們打個招呼吧？楚貝說是的。拉著小蚯蚓的手要走上前去，我又說不行就停住了。怎麼了？楚貝不解。
「我們這樣去，人家還以為我們是三口之家呢？」
「三口之家就三口之家，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三個人在一起就是三口之家嘛。」小蚯蚓說得理直氣壯。
我貼著楚貝小聲說：「現在是一家，可過幾天我和善律師辦理房產過戶時，就要在買賣契約的婚姻狀況欄里填寫離異了。」
「今天結婚，明天離婚，後天再結婚，這是正常的。走吧。」
楚貝無所顧忌，我也輕鬆了：「好吧。不過我們打個招呼就迅速撤離。」還有一件讓我擔心的事，就是小蚯蚓會在人家面前大聲叫我帥伯。我心想，一定要在小蚯蚓開叫之前離開。
「善律師，兩位......晚上好！」
善律師他們轉過身來，彩光下的臉笑起來讓鼻子眼睛有些位移。「哎喲，龐先生......哦，還有龐夫人和女兒嘛。」
「善未婚夫人也來啦，雞兒呢？」我有些尷尬。
「雞兒去慶祝他同學的生日了」善律師搶著說。
龐夫人同善未婚夫人也寒喧起來，那樣子很親熱。
我對善律師說：「聽老費說，新房裝修進展順利嘛。」
善律師用手拽著我的肩膀向外走出兩步，小聲說：「龐總，我正打算找你談談。」
「什麼事？」我好像感覺到了善律師有值得「談談」的事情。
「是這樣，是房子的事。我在想，你的車庫......」
我按捺住了，耐心等著善律師的下半句。
「龐總，是這樣，我們能不能不要你的車庫？」
「這怎麼可能？」我立即按捺不住了。都快過戶了，現在怎麼還要談這個問題。「車庫同房子都在同一總價里，這也是你堅持要的。當時你對這個車庫是讚不絕口，現在你把一個孤零零的車庫還給我，叫我怎麼辦？」
「我們可以給車庫協商一個價格嘛。」
「什麼價格？」
「現在車庫都很緊俏，大家都想要車庫，很容易賣掉的。我看你車庫怎麼也值三十萬。」
好個律師先生，你現在要把一個價值三十萬的車庫退還給我，就是說我的房子只賣給你一百萬三十了。「絕對不可能。車庫再緊俏也不是這樣的賣法。誰會跑到這裡來單獨買一個車庫呢？再說了，一個十五平方的車庫怎麼可能賣到三十萬？」
「這樣吧，龐總。今天只是給你通個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同我聯繫。」像是在指派工作，也像是在分配任務。看來這是善律師的一貫風格：凡事運籌畫策，總是高人一等。
天有不測風雲，什麼都會發生什麼都會不發生。幾個月過去，那邊新房已經裝修成型，眼看馬上就要過戶拿到全部房款，可是情況卻要變化了。
回家的路上，我沒有告訴楚貝剛才同善律師的談話。楚貝說善律師未婚夫人不錯，老老實實的一個女人，只怕是在家裡少不了要受善律師的撥弄了。小蚯蚓則擔心我沒聽她講話，扯著我的袖口幾乎是在喊叫著一連說了好幾遍：「帥伯帥伯，剛才那個阿姨指著你問我爸爸好不好，我說你是我帥伯，我說帥伯好，大大地好！」
2.水渾茶澀
老費打來電話說請我喝茶，聽我說不喝了，他急得結結巴巴地說你一定要來。
一進茶館，就聽見老費的聲音:龐總，這裡這裡。老費坐在靠窗戶的地方，桌子上剛泡上的茶冒著熱氣。
有些日子沒見著老費了，上次看見他還是在地鐵相親會上。喲，對了，當時他老婆怒火萬丈，回家后不知她用的是剪刀還是菜刀。
「朋友，還好嗎？」我問，背上冒著涼氣。
「好啊，我很好！」老費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那，那剪刀沒人用吧？」
「哦，你說我老婆。沒用剪刀，她說用菜刀。」
「哇，菜刀？」我眼前立即出現快刀斬蟲子的場面。
「她就說說，沒用。」
還是換個話題。今天老費到底要和我談什麼？我等著他開口，他卻遲遲不開。過了一會兒他就說話了，說的是房母娘娘。這個話題可以談談。
「上次地鐵相親會上，不是有個法官看上了房母嗎？可房母看不上他。」
「法官應該發動猛烈的攻勢。」
「發動過了，非常猛烈。你看啊，九十九封情書，九十九朵玫瑰，九十九份禮物，九十九顆心......」
「哇，『九九工程』，一般的女人早就被生擒了。問題是不是出在『九十九顆心』上，因為那心確實多了一些。」
「我知道，你說的是一心一意。人家法官也是這個意思，他對房母說，假如我有九十九顆心，我就把它一顆一顆地全給了你，一顆也不留給別人......你看，這情意？」
「深厚！」的確令人感動，但我疑問更多了，「那為什麼......」
「房母嫌他長得不好看，肥頭大耳，嘴寬眼窄。」老費說起別人從不吝嗇詞語，全忘了自己的肥頭大耳，「還有，房母嫌他文憑低。」
「文憑低？一般法官的文憑應該是......」
「他是大專！」
「大專畢業生能當法官？」
「聽說後來通過了什麼考試，才獲得了法官資格。」
「那人家也是勤奮努力的。其實長相文憑都不重要，只要人好就行了。」
「我看啊，還是那法官魄力不夠。假如我是法官，我就立即傳呼房母到庭，人一到庭我就這樣宣判：房母娘娘無條件嫁給本法官，立即執行！你看，這不就捉拿歸案了嘛。哈哈哈......」
說完了房母還不見老費切入主題，那就閑著唄。
下午來喝茶的人不算多。茶館環境幽雅，色調明快，輕柔的音樂讓人放鬆，只是有些煙味讓人不暢。這裡適合談天說地，也適合談情說愛。我和楚貝有時也到茶館來，坐在這裡漫無邊際地說東道西感覺很輕鬆。
我忍不住了。我一邊脫著外衣一邊對老費說，我們之間有事只管直截了當，可你非要到茶館來。老費說沒事沒事，出來輕鬆一下，聯絡聯絡我們的感情。我說我們的感情出問題了？老費說沒有，感情這東西是處出來的，平時有事無事多聚聚，感情就加強了。我說，要真想喝茶，要把茶喝得舒服喝得透徹，那就應該到我們老家重慶去喝，重慶的茶館堪稱天下一絕。對啦！老費說，大前年我去過重慶，人家的茶館那氣派那排場南江找不出一家。倒茶水的小姑娘個個身懷絕技，給你倒水那簡直就是給你表演精彩節目，啊呀，她提著個滾燙的尖嘴大水壺，站在離你幾米遠的地方，倒出來的水從空中越過幾個人的頭頂，最後一滴不撒地倒進你的茶杯。那可是滾燙的開水呀，要燙了人家的腦袋那可不得了......重慶好地方。哎，重慶的房子好像賣得便宜。
三句話不離本行。老費你呀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要在房子上落腳。今天是要談房子的事。沒錯，現在善律師的房子裝修得也差不多了，是該商討一下付款過戶的具體事宜了。
「龐總。」老費咽進一口茶，再把茶杯慢慢放在桌上，語氣已明顯改變。這就是說要談正事了。「龐總，善律師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既然不成熟，那就等他想成熟以後再說吧。」
「他想讓我呀跟你先探討一下。」
「探討一下付款方式？打算什麼時候過戶？......合同上不都寫得清清楚楚嗎？」
「嗯......，是這樣。現在是該辦理過戶手續了，但是過戶可能過不了了。善律師已經看到文件，說買你這房需要教授職稱。可善律師他不是教授。」
過不了戶？現在還在談論這個早八輩子就談論清楚了的問題？「當初他信誓旦旦，說他自己就相當於教授，當時你老費就在現場，你說是不是？」我冒火了。
「是的是的，我作證。」
「現在他又信口雌黃，居然說看見文件要教授職稱了。不行，晚了。過不了戶就讓他自己想辦法去過！」
「龐總龐總，你別生氣也別激動。」老費狡詐地堆起笑臉，「我呢，也不拐彎抹角了，善律師他的意思有點變化。上周市裡不是舉辦了春季商品房展銷會嗎，善律師看中了一套新房......」
「看中了，他有錢就去買唄。」
「呃，買你這一套房錢都緊張，要不他的房款早就該付給你了。他是說，他的意思是......」
「延期付款？或者在價格上還想再優惠點？」
老費臉憋得通紅，頭朝一邊地說:「他想退房。」
「退房？」我像挨了一悶棍，「他要把房子退給我不要了？」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房款拖了四五個月沒付，現在房子又裝修好了，今天他說不要了。哪有辦事這麼不嚴謹的律師。」我氣得差點沒把茶杯砸碎。
幾個月時間耽誤了，房子沒賣得一分錢還要返還定金十六萬，更麻煩的是房子已經裝修完，聽說裝修花了二十八萬。不要指望人家是傻子會把裝修白送給我。那筆不斐的裝修費又怎樣解決？......我心裡在盤算，如果善律師提出退房，他就是違約，違約就有違約的說法，幸虧有合同！
我說：「那就看他善律師怎麼個說法吧。」
「麻煩就麻煩在這裡。」老費搖著頭說，「他的意思，裝修費呢你承擔，定金也肯定要退還給他的。不過他的裝修是規規矩矩的，我看過，裝修的樣式和質量蠻好的，龐總，我是有一句說一句......」
「你有一句說一百句都沒用！」
其實說到這裡我心裡已經平和了許多。房子人家實在不要了也沒辦法，這年頭誰還沒個意外沒個變故呢，只要雙方坐下來好說好商量，比如房子里可以留下地板瓷磚電線水管等那些不可拆卸的東西，其餘可拿走的都拿走，問題還是可以協商解決的，可是到現在還沒聽見善律師捎來的一句歉意的客氣話。
此時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老費也沒有看懂我的心思，他繼續只顧著傳達他的信息。
「善律師說，他說如果你不同意，他就到法院去告你......」
「告我？告我什麼？」我重燃怒火。好個善律師，你惡人先告狀啊！
「告你欺詐......」
「欺詐？欺詐！......哈哈哈......」確實是個惡人！我怒火中燒。
「龐總，龐總！」老費急忙端起茶杯讓我喝水，還在我肩上做著撫慰性的拍打，擔心我受不了這個刺激，「龐總，你要想開些，你一定要挺住，你腳下的路還很長......」
「我，我當然想得開，我肯定能挺住，我腳的路確實很長......」我還想說我不久后就要結婚，還極有可能再生孩子，想到這些溫馨我又動起情來。人一動情就寬宏大量，有時還會忍氣呑聲。但此刻我沒有這樣動情。我對老費說，狠狠地，「我要和他在法庭上奉陪到底！你去告訴他，我們法庭上見！」
「龐總啊，是不是咱們就退讓一步？」
「不退，欺人太甚。」
「那善律師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律師啊，你要跟他打官司那是明擺著雞蛋碰石頭嘛。」
「我看他就是名不符實，誰是雞蛋誰是石頭走著瞧。」
「善律師他......他說你當初沒有告知買房有限制條件，打起官司來他是有理的。」
「什麼？青天白日胡說八道！你老費可是當時在場的證人，我提醒你，同時也警告你，到時候你要堅持真理堅持原則堅持正義......」
「我......」老費哭喪著臉打斷我，「我哪能堅持得了這麼多？」
「那你就堅持事實求是吧。」
「我......我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你渾身上下都是難言之隱！反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不過臨走前我送你一串『自』言『自』語：你要－－－自愛自重自尊自製，再加上－－－自覺自立自勉自新，否則你就只有－－－自首自毀自殺自亡......我走了。」
「龐總，你就讓我自暴自棄自生自滅吧......呃，龐總，別走別走......」老費急了，「善律師，善律師他有話要當面跟你說......」
「善律師？他來了？在哪？」我停住了腳步。
3.投桃報李
「我在這......」是像善律師的聲音，就在身後。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坐在相鄰一桌的那個一直把頭埋在報紙下面的人。我過去「嘩」地一把將報紙扯下，那裡立即就暴露出活生生的一顆人頭，活見鬼，那人頭不是別人正是善律師。
「善律師，你......」我又急又氣，「請你把話說清楚！」
善律師嘿嘿地乾笑著站起來，慢悠悠地說：「我的話都叫老費說清楚了。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龐先生，聽說你要和我打官司？」
「不是你想和我打官司嗎？」
「是的，是在你拒絕我的退房要求時，我就和你打官司。只要你無條件接受了，我還不想花那個時間陪你玩兒呢。」
「善律師，你不要太過無理。當初看房時我們都認真討論過買房人的限制條件，你還口口聲聲說沒問題。現在你出爾反爾，倒打一耙。」
「沒有，沒有，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討論什麼限制條件......」
「老費，你說！老費老費......」老費早已不見了蹤影。
「好！」我轉身又對著善律師，「既然你這般無賴，我就只好對不起你了。」
「嘿嘿，」善律師又是幾聲壞笑，「怎麼？你還真想和我打官司？那我問你，你知道我們要打的是什麼官司？那是合同糾紛案。我還得問問你幾個掃盲性的普法問題，喂，你懂合同法嗎？你知道什麼是有效合同？你又知道什麼是合法合同？你還知道什麼是可撤消合同？嘿嘿嘿......」
我一下子愣住了。楞歸楞，不過在這種人面前我是不會退縮的。我說：「哎喲，我還以為是多高深的學問呢。善律師啊，你別把你當年小學考試都沒考及格的試題來考我，不過今天我可以把正確答案告訴你：合同有效就是有效，合同合法又是合法，合同可撤消就是可撤消。哈哈哈......」
「說你是法盲果然你是個###盲，就憑你這點本事，還要和我打官司？我可要提醒你呀龐總，法庭上可不是好玩的。你要注意哦，當心我告你欺詐。」
「你......」只覺得身上的血漿一下子衝到了頭頂，我一步衝到善律師面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尖，「你就是法學博士資深律師？我看你白披著一身人皮了......」
「幹嘛幹嘛？」善律師把我的手擋開，凶相畢露，「想打架？你放聰明點，不要自找苦吃！」
聽他這麼一說，我就真地冷靜下來把自己放聰明了，當然不能自找苦吃。
俗話說，聽人勸得一半。我對他笑笑，其實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反正笑得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善律師這人我一開始就感覺不好，以前發現他是刁鑽古怪，現在看清了他是陰險毒辣。俗話說小人是得理不饒人，而他善律師則是無理還不饒人，他還算人嗎？人可能還是人，那他只能是另類人了，既然不是正人，就要用非人的方法來對付他了......
「啪」！有聲音爆發，是一聲巨響，響聲蓋過了茶館里的人聲水聲，還蓋過了播放出來的音樂聲，當時「噠噠噠」的音樂旋律聽起來就像「打打打」......響聲也把我震得懵里懵懂，再一看面前，善律師不見了，接著一陣哎喲哎喲的叫吟聲從桌下傳來，低頭一看是善律師。
這時我發覺自己的手掌有些疼痛，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極有可能打了善律師一巴掌，而且是狠狠的一巴掌，因為那巴掌聲好響。
又打架了！其實這架不應該打。就敵我雙方的身份與素質不該打，從時間地點不該打，至少從敵強我弱這一點也不該打。但是從道義上講，這又是必打！
接下來就是我和善律師的個人武藝大比拼了。中國功夫最大的特點就是創意性極強，因地制宜隨心所欲，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身邊的東西你只管盡情索取放開使用，什麼竹竿筷子褲腰帶都可以當做兵器。
善律師爬起來首先使用的就是桌上的一隻茶杯，茶杯里還有滾燙的茶水。可能是考慮到資源的寶貴，他把茶杯分了兩次使用，先是將杯蓋對著我的頭拋過來，拋得像飛碟一樣旋轉而快速，我一低頭讓過了它，它就朝屋頂奔去，「叭嚓」一聲把上面的燈泡砸碎了。
躲過杯蓋，剛一抬頭就看見眼前又飛來了杯子，杯子冒著煙像只燙爐，翻滾著也朝我的頭飛來，杯子未到，裡面濺出來的茶水就燙著了我的鼻尖，我趕緊低頭，它就「砰」地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善律師大概是要讓我就這麼一直把「低頭抬頭」運動做下去，就接二連三又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朝我扔過來，扔過來的東西有香煙打火機還有煙灰缸。那邊的東西終於扔完了，他就咆哮著沖了過來，目的是想一鼓作氣將我撲倒在地再施以拳腳。
剛才我的脖子一低一抬地弄得好酸，現在舒服了一些，於是也就到了我可以使用器材的時候了。為避免重複，善律師用過的東西我盡量不用。
我這邊的茶桌上除了茶杯還有一隻果盤，盤裡裝滿了各種時令水果。我按先後順序將黑葡萄紅草梅紫櫻桃還有黃西紅柿，一一向衝過來的善律師迎面砸去，不錯，命中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其中約有百分之五十的砸在了他的臉上。看見善律師僵在那裡果醬滿身果汁滿臉的狼狽像，我倒是想衝過去把他撲倒在地再施以拳腳。正在我籌劃下一步方案時，幾個膀大腰粗的保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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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測風雲
說夜晚市中心廣場上的人多，可用「人頭漂浮」來形容。花花綠綠的燈光相互輝映地掃蕩著人群，讓來去匆匆的人只見上身不見下身。一眼望去，就覺得人都是踩在不知深淺的水裡，水面上漂浮無數個圓不溜毬的東西，這些東西遊動著起伏著，仔細看了才知道是一個個黃色的頭綠色的頭白色的頭。
「善律師！」我指著那邊一顆特殊的頭叫楚貝看，「喲，還帶著年輕漂亮的未婚老婆逛夜景嘛。」
「你看他的未婚夫人多漂亮......不知道她以前是未婚還是結婚未育。」楚貝的注意力卻在女性身上。
「叫你看的是善律師，你怎麼看他的老婆。」
「誰漂亮就先看誰，她確實漂亮。」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我說的，你就要指責說男人都沒好東西，看人家的老婆都漂亮。」
「事實求是，律師嘛，當代精英，找老婆還不是百里千里的挑。」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說律師也沒什麼了不得。楚貝說，你錯了，你知道律師在我們國家一千人裡面有幾個？零點零八個!美國是最多的有三點二個，英國有一點六個，連小日本也比我們多，有零點六個。
應該同他們打個招呼吧？楚貝說是的。拉著小蚯蚓的手要走上前去，我又說不行就停住了。怎麼了？楚貝不解。
「我們這樣去，人家還以為我們是三口之家呢？」
「三口之家就三口之家，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三個人在一起就是三口之家嘛。」小蚯蚓說得理直氣壯。
我貼著楚貝小聲說：「現在是一家，可過幾天我和善律師辦理房產過戶時，就要在買賣契約的婚姻狀況欄里填寫離異了。」
「今天結婚，明天離婚，後天再結婚，這是正常的。走吧。」
楚貝無所顧忌，我也輕鬆了：「好吧。不過我們打個招呼就迅速撤離。」還有一件讓我擔心的事，就是小蚯蚓會在人家面前大聲叫我帥伯。我心想，一定要在小蚯蚓開叫之前離開。
「善律師，兩位......晚上好！」
善律師他們轉過身來，彩光下的臉笑起來讓鼻子眼睛有些位移。「哎喲，龐先生......哦，還有龐夫人和女兒嘛。」
「善未婚夫人也來啦，雞兒呢？」我有些尷尬。
「雞兒去慶祝他同學的生日了」善律師搶著說。
龐夫人同善未婚夫人也寒喧起來，那樣子很親熱。
我對善律師說：「聽老費說，新房裝修進展順利嘛。」
善律師用手拽著我的肩膀向外走出兩步，小聲說：「龐總，我正打算找你談談。」
「什麼事？」我好像感覺到了善律師有值得「談談」的事情。
「是這樣，是房子的事。我在想，你的車庫......」
我按捺住了，耐心等著善律師的下半句。
「龐總，是這樣，我們能不能不要你的車庫？」
「這怎麼可能？」我立即按捺不住了。都快過戶了，現在怎麼還要談這個問題。「車庫同房子都在同一總價里，這也是你堅持要的。當時你對這個車庫是讚不絕口，現在你把一個孤零零的車庫還給我，叫我怎麼辦？」
「我們可以給車庫協商一個價格嘛。」
「什麼價格？」
「現在車庫都很緊俏，大家都想要車庫，很容易賣掉的。我看你車庫怎麼也值三十萬。」
好個律師先生，你現在要把一個價值三十萬的車庫退還給我，就是說我的房子只賣給你一百萬三十了。「絕對不可能。車庫再緊俏也不是這樣的賣法。誰會跑到這裡來單獨買一個車庫呢？再說了，一個十五平方的車庫怎麼可能賣到三十萬？」
「這樣吧，龐總。今天只是給你通個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同我聯繫。」像是在指派工作，也像是在分配任務。看來這是善律師的一貫風格：凡事運籌畫策，總是高人一等。
天有不測風雲，什麼都會發生什麼都會不發生。幾個月過去，那邊新房已經裝修成型，眼看馬上就要過戶拿到全部房款，可是情況卻要變化了。
回家的路上，我沒有告訴楚貝剛才同善律師的談話。楚貝說善律師未婚夫人不錯，老老實實的一個女人，只怕是在家裡少不了要受善律師的撥弄了。小蚯蚓則擔心我沒聽她講話，扯著我的袖口幾乎是在喊叫著一連說了好幾遍：「帥伯帥伯，剛才那個阿姨指著你問我爸爸好不好，我說你是我帥伯，我說帥伯好，大大地好！」
2.水渾茶澀
老費打來電話說請我喝茶，聽我說不喝了，他急得結結巴巴地說你一定要來。
一進茶館，就聽見老費的聲音:龐總，這裡這裡。老費坐在靠窗戶的地方，桌子上剛泡上的茶冒著熱氣。
有些日子沒見著老費了，上次看見他還是在地鐵相親會上。喲，對了，當時他老婆怒火萬丈，回家后不知她用的是剪刀還是菜刀。
「朋友，還好嗎？」我問，背上冒著涼氣。
「好啊，我很好！」老費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那，那剪刀沒人用吧？」
「哦，你說我老婆。沒用剪刀，她說用菜刀。」
「哇，菜刀？」我眼前立即出現快刀斬蟲子的場面。
「她就說說，沒用。」
還是換個話題。今天老費到底要和我談什麼？我等著他開口，他卻遲遲不開。過了一會兒他就說話了，說的是房母娘娘。這個話題可以談談。
「上次地鐵相親會上，不是有個法官看上了房母嗎？可房母看不上他。」
「法官應該發動猛烈的攻勢。」
「發動過了，非常猛烈。你看啊，九十九封情書，九十九朵玫瑰，九十九份禮物，九十九顆心......」
「哇，『九九工程』，一般的女人早就被生擒了。問題是不是出在『九十九顆心』上，因為那心確實多了一些。」
「我知道，你說的是一心一意。人家法官也是這個意思，他對房母說，假如我有九十九顆心，我就把它一顆一顆地全給了你，一顆也不留給別人......你看，這情意？」
「深厚！」的確令人感動，但我疑問更多了，「那為什麼......」
「房母嫌他長得不好看，肥頭大耳，嘴寬眼窄。」老費說起別人從不吝嗇詞語，全忘了自己的肥頭大耳，「還有，房母嫌他文憑低。」
「文憑低？一般法官的文憑應該是......」
「他是大專！」
「大專畢業生能當法官？」
「聽說後來通過了什麼考試，才獲得了法官資格。」
「那人家也是勤奮努力的。其實長相文憑都不重要，只要人好就行了。」
「我看啊，還是那法官魄力不夠。假如我是法官，我就立即傳呼房母到庭，人一到庭我就這樣宣判：房母娘娘無條件嫁給本法官，立即執行！你看，這不就捉拿歸案了嘛。哈哈哈......」
說完了房母還不見老費切入主題，那就閑著唄。
下午來喝茶的人不算多。茶館環境幽雅，色調明快，輕柔的音樂讓人放鬆，只是有些煙味讓人不暢。這裡適合談天說地，也適合談情說愛。我和楚貝有時也到茶館來，坐在這裡漫無邊際地說東道西感覺很輕鬆。
我忍不住了。我一邊脫著外衣一邊對老費說，我們之間有事只管直截了當，可你非要到茶館來。老費說沒事沒事，出來輕鬆一下，聯絡聯絡我們的感情。我說我們的感情出問題了？老費說沒有，感情這東西是處出來的，平時有事無事多聚聚，感情就加強了。我說，要真想喝茶，要把茶喝得舒服喝得透徹，那就應該到我們老家重慶去喝，重慶的茶館堪稱天下一絕。對啦！老費說，大前年我去過重慶，人家的茶館那氣派那排場南江找不出一家。倒茶水的小姑娘個個身懷絕技，給你倒水那簡直就是給你表演精彩節目，啊呀，她提著個滾燙的尖嘴大水壺，站在離你幾米遠的地方，倒出來的水從空中越過幾個人的頭頂，最後一滴不撒地倒進你的茶杯。那可是滾燙的開水呀，要燙了人家的腦袋那可不得了......重慶好地方。哎，重慶的房子好像賣得便宜。
三句話不離本行。老費你呀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要在房子上落腳。今天是要談房子的事。沒錯，現在善律師的房子裝修得也差不多了，是該商討一下付款過戶的具體事宜了。
「龐總。」老費咽進一口茶，再把茶杯慢慢放在桌上，語氣已明顯改變。這就是說要談正事了。「龐總，善律師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既然不成熟，那就等他想成熟以後再說吧。」
「他想讓我呀跟你先探討一下。」
「探討一下付款方式？打算什麼時候過戶？......合同上不都寫得清清楚楚嗎？」
「嗯......，是這樣。現在是該辦理過戶手續了，但是過戶可能過不了了。善律師已經看到文件，說買你這房需要教授職稱。可善律師他不是教授。」
過不了戶？現在還在談論這個早八輩子就談論清楚了的問題？「當初他信誓旦旦，說他自己就相當於教授，當時你老費就在現場，你說是不是？」我冒火了。
「是的是的，我作證。」
「現在他又信口雌黃，居然說看見文件要教授職稱了。不行，晚了。過不了戶就讓他自己想辦法去過！」
「龐總龐總，你別生氣也別激動。」老費狡詐地堆起笑臉，「我呢，也不拐彎抹角了，善律師他的意思有點變化。上周市裡不是舉辦了春季商品房展銷會嗎，善律師看中了一套新房......」
「看中了，他有錢就去買唄。」
「呃，買你這一套房錢都緊張，要不他的房款早就該付給你了。他是說，他的意思是......」
「延期付款？或者在價格上還想再優惠點？」
老費臉憋得通紅，頭朝一邊地說:「他想退房。」
「退房？」我像挨了一悶棍，「他要把房子退給我不要了？」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房款拖了四五個月沒付，現在房子又裝修好了，今天他說不要了。哪有辦事這麼不嚴謹的律師。」我氣得差點沒把茶杯砸碎。
幾個月時間耽誤了，房子沒賣得一分錢還要返還定金十六萬，更麻煩的是房子已經裝修完，聽說裝修花了二十八萬。不要指望人家是傻子會把裝修白送給我。那筆不斐的裝修費又怎樣解決？......我心裡在盤算，如果善律師提出退房，他就是違約，違約就有違約的說法，幸虧有合同！
我說：「那就看他善律師怎麼個說法吧。」
「麻煩就麻煩在這裡。」老費搖著頭說，「他的意思，裝修費呢你承擔，定金也肯定要退還給他的。不過他的裝修是規規矩矩的，我看過，裝修的樣式和質量蠻好的，龐總，我是有一句說一句......」
「你有一句說一百句都沒用！」
其實說到這裡我心裡已經平和了許多。房子人家實在不要了也沒辦法，這年頭誰還沒個意外沒個變故呢，只要雙方坐下來好說好商量，比如房子里可以留下地板瓷磚電線水管等那些不可拆卸的東西，其餘可拿走的都拿走，問題還是可以協商解決的，可是到現在還沒聽見善律師捎來的一句歉意的客氣話。
此時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老費也沒有看懂我的心思，他繼續只顧著傳達他的信息。
「善律師說，他說如果你不同意，他就到法院去告你......」
「告我？告我什麼？」我重燃怒火。好個善律師，你惡人先告狀啊！
「告你欺詐......」
「欺詐？欺詐！......哈哈哈......」確實是個惡人！我怒火中燒。
「龐總，龐總！」老費急忙端起茶杯讓我喝水，還在我肩上做著撫慰性的拍打，擔心我受不了這個刺激，「龐總，你要想開些，你一定要挺住，你腳下的路還很長......」
「我，我當然想得開，我肯定能挺住，我腳的路確實很長......」我還想說我不久后就要結婚，還極有可能再生孩子，想到這些溫馨我又動起情來。人一動情就寬宏大量，有時還會忍氣呑聲。但此刻我沒有這樣動情。我對老費說，狠狠地，「我要和他在法庭上奉陪到底！你去告訴他，我們法庭上見！」
「龐總啊，是不是咱們就退讓一步？」
「不退，欺人太甚。」
「那善律師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律師啊，你要跟他打官司那是明擺著雞蛋碰石頭嘛。」
「我看他就是名不符實，誰是雞蛋誰是石頭走著瞧。」
「善律師他......他說你當初沒有告知買房有限制條件，打起官司來他是有理的。」
「什麼？青天白日胡說八道！你老費可是當時在場的證人，我提醒你，同時也警告你，到時候你要堅持真理堅持原則堅持正義......」
「我......」老費哭喪著臉打斷我，「我哪能堅持得了這麼多？」
「那你就堅持事實求是吧。」
「我......我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你渾身上下都是難言之隱！反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不過臨走前我送你一串『自』言『自』語：你要－－－自愛自重自尊自製，再加上－－－自覺自立自勉自新，否則你就只有－－－自首自毀自殺自亡......我走了。」
「龐總，你就讓我自暴自棄自生自滅吧......呃，龐總，別走別走......」老費急了，「善律師，善律師他有話要當面跟你說......」
「善律師？他來了？在哪？」我停住了腳步。
3.投桃報李
「我在這......」是像善律師的聲音，就在身後。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坐在相鄰一桌的那個一直把頭埋在報紙下面的人。我過去「嘩」地一把將報紙扯下，那裡立即就暴露出活生生的一顆人頭，活見鬼，那人頭不是別人正是善律師。
「善律師，你......」我又急又氣，「請你把話說清楚！」
善律師嘿嘿地乾笑著站起來，慢悠悠地說：「我的話都叫老費說清楚了。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龐先生，聽說你要和我打官司？」
「不是你想和我打官司嗎？」
「是的，是在你拒絕我的退房要求時，我就和你打官司。只要你無條件接受了，我還不想花那個時間陪你玩兒呢。」
「善律師，你不要太過無理。當初看房時我們都認真討論過買房人的限制條件，你還口口聲聲說沒問題。現在你出爾反爾，倒打一耙。」
「沒有，沒有，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討論什麼限制條件......」
「老費，你說！老費老費......」老費早已不見了蹤影。
「好！」我轉身又對著善律師，「既然你這般無賴，我就只好對不起你了。」
「嘿嘿，」善律師又是幾聲壞笑，「怎麼？你還真想和我打官司？那我問你，你知道我們要打的是什麼官司？那是合同糾紛案。我還得問問你幾個掃盲性的普法問題，喂，你懂合同法嗎？你知道什麼是有效合同？你又知道什麼是合法合同？你還知道什麼是可撤消合同？嘿嘿嘿......」
我一下子愣住了。楞歸楞，不過在這種人面前我是不會退縮的。我說：「哎喲，我還以為是多高深的學問呢。善律師啊，你別把你當年小學考試都沒考及格的試題來考我，不過今天我可以把正確答案告訴你：合同有效就是有效，合同合法又是合法，合同可撤消就是可撤消。哈哈哈......」
「說你是法盲果然你是個###盲，就憑你這點本事，還要和我打官司？我可要提醒你呀龐總，法庭上可不是好玩的。你要注意哦，當心我告你欺詐。」
「你......」只覺得身上的血漿一下子衝到了頭頂，我一步衝到善律師面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尖，「你就是法學博士資深律師？我看你白披著一身人皮了......」
「幹嘛幹嘛？」善律師把我的手擋開，凶相畢露，「想打架？你放聰明點，不要自找苦吃！」
聽他這麼一說，我就真地冷靜下來把自己放聰明了，當然不能自找苦吃。
俗話說，聽人勸得一半。我對他笑笑，其實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反正笑得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善律師這人我一開始就感覺不好，以前發現他是刁鑽古怪，現在看清了他是陰險毒辣。俗話說小人是得理不饒人，而他善律師則是無理還不饒人，他還算人嗎？人可能還是人，那他只能是另類人了，既然不是正人，就要用非人的方法來對付他了......
「啪」！有聲音爆發，是一聲巨響，響聲蓋過了茶館里的人聲水聲，還蓋過了播放出來的音樂聲，當時「噠噠噠」的音樂旋律聽起來就像「打打打」......響聲也把我震得懵里懵懂，再一看面前，善律師不見了，接著一陣哎喲哎喲的叫吟聲從桌下傳來，低頭一看是善律師。
這時我發覺自己的手掌有些疼痛，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極有可能打了善律師一巴掌，而且是狠狠的一巴掌，因為那巴掌聲好響。
又打架了！其實這架不應該打。就敵我雙方的身份與素質不該打，從時間地點不該打，至少從敵強我弱這一點也不該打。但是從道義上講，這又是必打！
接下來就是我和善律師的個人武藝大比拼了。中國功夫最大的特點就是創意性極強，因地制宜隨心所欲，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身邊的東西你只管盡情索取放開使用，什麼竹竿筷子褲腰帶都可以當做兵器。
善律師爬起來首先使用的就是桌上的一隻茶杯，茶杯里還有滾燙的茶水。可能是考慮到資源的寶貴，他把茶杯分了兩次使用，先是將杯蓋對著我的頭拋過來，拋得像飛碟一樣旋轉而快速，我一低頭讓過了它，它就朝屋頂奔去，「叭嚓」一聲把上面的燈泡砸碎了。
躲過杯蓋，剛一抬頭就看見眼前又飛來了杯子，杯子冒著煙像只燙爐，翻滾著也朝我的頭飛來，杯子未到，裡面濺出來的茶水就燙著了我的鼻尖，我趕緊低頭，它就「砰」地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善律師大概是要讓我就這麼一直把「低頭抬頭」運動做下去，就接二連三又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朝我扔過來，扔過來的東西有香煙打火機還有煙灰缸。那邊的東西終於扔完了，他就咆哮著沖了過來，目的是想一鼓作氣將我撲倒在地再施以拳腳。
剛才我的脖子一低一抬地弄得好酸，現在舒服了一些，於是也就到了我可以使用器材的時候了。為避免重複，善律師用過的東西我盡量不用。
我這邊的茶桌上除了茶杯還有一隻果盤，盤裡裝滿了各種時令水果。我按先後順序將黑葡萄紅草梅紫櫻桃還有黃西紅柿，一一向衝過來的善律師迎面砸去，不錯，命中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其中約有百分之五十的砸在了他的臉上。看見善律師僵在那裡果醬滿身果汁滿臉的狼狽像，我倒是想衝過去把他撲倒在地再施以拳腳。正在我籌劃下一步方案時，幾個膀大腰粗的保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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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測風雲
說夜晚市中心廣場上的人多，可用「人頭漂浮」來形容。花花綠綠的燈光相互輝映地掃蕩著人群，讓來去匆匆的人只見上身不見下身。一眼望去，就覺得人都是踩在不知深淺的水裡，水面上漂浮無數個圓不溜毬的東西，這些東西遊動著起伏著，仔細看了才知道是一個個黃色的頭綠色的頭白色的頭。
「善律師！」我指著那邊一顆特殊的頭叫楚貝看，「喲，還帶著年輕漂亮的未婚老婆逛夜景嘛。」
「你看他的未婚夫人多漂亮......不知道她以前是未婚還是結婚未育。」楚貝的注意力卻在女性身上。
「叫你看的是善律師，你怎麼看他的老婆。」
「誰漂亮就先看誰，她確實漂亮。」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我說的，你就要指責說男人都沒好東西，看人家的老婆都漂亮。」
「事實求是，律師嘛，當代精英，找老婆還不是百里千里的挑。」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說律師也沒什麼了不得。楚貝說，你錯了，你知道律師在我們國家一千人裡面有幾個？零點零八個!美國是最多的有三點二個，英國有一點六個，連小日本也比我們多，有零點六個。
應該同他們打個招呼吧？楚貝說是的。拉著小蚯蚓的手要走上前去，我又說不行就停住了。怎麼了？楚貝不解。
「我們這樣去，人家還以為我們是三口之家呢？」
「三口之家就三口之家，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三個人在一起就是三口之家嘛。」小蚯蚓說得理直氣壯。
我貼著楚貝小聲說：「現在是一家，可過幾天我和善律師辦理房產過戶時，就要在買賣契約的婚姻狀況欄里填寫離異了。」
「今天結婚，明天離婚，後天再結婚，這是正常的。走吧。」
楚貝無所顧忌，我也輕鬆了：「好吧。不過我們打個招呼就迅速撤離。」還有一件讓我擔心的事，就是小蚯蚓會在人家面前大聲叫我帥伯。我心想，一定要在小蚯蚓開叫之前離開。
「善律師，兩位......晚上好！」
善律師他們轉過身來，彩光下的臉笑起來讓鼻子眼睛有些位移。「哎喲，龐先生......哦，還有龐夫人和女兒嘛。」
「善未婚夫人也來啦，雞兒呢？」我有些尷尬。
「雞兒去慶祝他同學的生日了」善律師搶著說。
龐夫人同善未婚夫人也寒喧起來，那樣子很親熱。
我對善律師說：「聽老費說，新房裝修進展順利嘛。」
善律師用手拽著我的肩膀向外走出兩步，小聲說：「龐總，我正打算找你談談。」
「什麼事？」我好像感覺到了善律師有值得「談談」的事情。
「是這樣，是房子的事。我在想，你的車庫......」
我按捺住了，耐心等著善律師的下半句。
「龐總，是這樣，我們能不能不要你的車庫？」
「這怎麼可能？」我立即按捺不住了。都快過戶了，現在怎麼還要談這個問題。「車庫同房子都在同一總價里，這也是你堅持要的。當時你對這個車庫是讚不絕口，現在你把一個孤零零的車庫還給我，叫我怎麼辦？」
「我們可以給車庫協商一個價格嘛。」
「什麼價格？」
「現在車庫都很緊俏，大家都想要車庫，很容易賣掉的。我看你車庫怎麼也值三十萬。」
好個律師先生，你現在要把一個價值三十萬的車庫退還給我，就是說我的房子只賣給你一百萬三十了。「絕對不可能。車庫再緊俏也不是這樣的賣法。誰會跑到這裡來單獨買一個車庫呢？再說了，一個十五平方的車庫怎麼可能賣到三十萬？」
「這樣吧，龐總。今天只是給你通個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同我聯繫。」像是在指派工作，也像是在分配任務。看來這是善律師的一貫風格：凡事運籌畫策，總是高人一等。
天有不測風雲，什麼都會發生什麼都會不發生。幾個月過去，那邊新房已經裝修成型，眼看馬上就要過戶拿到全部房款，可是情況卻要變化了。
回家的路上，我沒有告訴楚貝剛才同善律師的談話。楚貝說善律師未婚夫人不錯，老老實實的一個女人，只怕是在家裡少不了要受善律師的撥弄了。小蚯蚓則擔心我沒聽她講話，扯著我的袖口幾乎是在喊叫著一連說了好幾遍：「帥伯帥伯，剛才那個阿姨指著你問我爸爸好不好，我說你是我帥伯，我說帥伯好，大大地好！」
2.水渾茶澀
老費打來電話說請我喝茶，聽我說不喝了，他急得結結巴巴地說你一定要來。
一進茶館，就聽見老費的聲音:龐總，這裡這裡。老費坐在靠窗戶的地方，桌子上剛泡上的茶冒著熱氣。
有些日子沒見著老費了，上次看見他還是在地鐵相親會上。喲，對了，當時他老婆怒火萬丈，回家后不知她用的是剪刀還是菜刀。
「朋友，還好嗎？」我問，背上冒著涼氣。
「好啊，我很好！」老費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那，那剪刀沒人用吧？」
「哦，你說我老婆。沒用剪刀，她說用菜刀。」
「哇，菜刀？」我眼前立即出現快刀斬蟲子的場面。
「她就說說，沒用。」
還是換個話題。今天老費到底要和我談什麼？我等著他開口，他卻遲遲不開。過了一會兒他就說話了，說的是房母娘娘。這個話題可以談談。
「上次地鐵相親會上，不是有個法官看上了房母嗎？可房母看不上他。」
「法官應該發動猛烈的攻勢。」
「發動過了，非常猛烈。你看啊，九十九封情書，九十九朵玫瑰，九十九份禮物，九十九顆心......」
「哇，『九九工程』，一般的女人早就被生擒了。問題是不是出在『九十九顆心』上，因為那心確實多了一些。」
「我知道，你說的是一心一意。人家法官也是這個意思，他對房母說，假如我有九十九顆心，我就把它一顆一顆地全給了你，一顆也不留給別人......你看，這情意？」
「深厚！」的確令人感動，但我疑問更多了，「那為什麼......」
「房母嫌他長得不好看，肥頭大耳，嘴寬眼窄。」老費說起別人從不吝嗇詞語，全忘了自己的肥頭大耳，「還有，房母嫌他文憑低。」
「文憑低？一般法官的文憑應該是......」
「他是大專！」
「大專畢業生能當法官？」
「聽說後來通過了什麼考試，才獲得了法官資格。」
「那人家也是勤奮努力的。其實長相文憑都不重要，只要人好就行了。」
「我看啊，還是那法官魄力不夠。假如我是法官，我就立即傳呼房母到庭，人一到庭我就這樣宣判：房母娘娘無條件嫁給本法官，立即執行！你看，這不就捉拿歸案了嘛。哈哈哈......」
說完了房母還不見老費切入主題，那就閑著唄。
下午來喝茶的人不算多。茶館環境幽雅，色調明快，輕柔的音樂讓人放鬆，只是有些煙味讓人不暢。這裡適合談天說地，也適合談情說愛。我和楚貝有時也到茶館來，坐在這裡漫無邊際地說東道西感覺很輕鬆。
我忍不住了。我一邊脫著外衣一邊對老費說，我們之間有事只管直截了當，可你非要到茶館來。老費說沒事沒事，出來輕鬆一下，聯絡聯絡我們的感情。我說我們的感情出問題了？老費說沒有，感情這東西是處出來的，平時有事無事多聚聚，感情就加強了。我說，要真想喝茶，要把茶喝得舒服喝得透徹，那就應該到我們老家重慶去喝，重慶的茶館堪稱天下一絕。對啦！老費說，大前年我去過重慶，人家的茶館那氣派那排場南江找不出一家。倒茶水的小姑娘個個身懷絕技，給你倒水那簡直就是給你表演精彩節目，啊呀，她提著個滾燙的尖嘴大水壺，站在離你幾米遠的地方，倒出來的水從空中越過幾個人的頭頂，最後一滴不撒地倒進你的茶杯。那可是滾燙的開水呀，要燙了人家的腦袋那可不得了......重慶好地方。哎，重慶的房子好像賣得便宜。
三句話不離本行。老費你呀繞了一圈最後還是要在房子上落腳。今天是要談房子的事。沒錯，現在善律師的房子裝修得也差不多了，是該商討一下付款過戶的具體事宜了。
「龐總。」老費咽進一口茶，再把茶杯慢慢放在桌上，語氣已明顯改變。這就是說要談正事了。「龐總，善律師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既然不成熟，那就等他想成熟以後再說吧。」
「他想讓我呀跟你先探討一下。」
「探討一下付款方式？打算什麼時候過戶？......合同上不都寫得清清楚楚嗎？」
「嗯......，是這樣。現在是該辦理過戶手續了，但是過戶可能過不了了。善律師已經看到文件，說買你這房需要教授職稱。可善律師他不是教授。」
過不了戶？現在還在談論這個早八輩子就談論清楚了的問題？「當初他信誓旦旦，說他自己就相當於教授，當時你老費就在現場，你說是不是？」我冒火了。
「是的是的，我作證。」
「現在他又信口雌黃，居然說看見文件要教授職稱了。不行，晚了。過不了戶就讓他自己想辦法去過！」
「龐總龐總，你別生氣也別激動。」老費狡詐地堆起笑臉，「我呢，也不拐彎抹角了，善律師他的意思有點變化。上周市裡不是舉辦了春季商品房展銷會嗎，善律師看中了一套新房......」
「看中了，他有錢就去買唄。」
「呃，買你這一套房錢都緊張，要不他的房款早就該付給你了。他是說，他的意思是......」
「延期付款？或者在價格上還想再優惠點？」
老費臉憋得通紅，頭朝一邊地說:「他想退房。」
「退房？」我像挨了一悶棍，「他要把房子退給我不要了？」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房款拖了四五個月沒付，現在房子又裝修好了，今天他說不要了。哪有辦事這麼不嚴謹的律師。」我氣得差點沒把茶杯砸碎。
幾個月時間耽誤了，房子沒賣得一分錢還要返還定金十六萬，更麻煩的是房子已經裝修完，聽說裝修花了二十八萬。不要指望人家是傻子會把裝修白送給我。那筆不斐的裝修費又怎樣解決？......我心裡在盤算，如果善律師提出退房，他就是違約，違約就有違約的說法，幸虧有合同！
我說：「那就看他善律師怎麼個說法吧。」
「麻煩就麻煩在這裡。」老費搖著頭說，「他的意思，裝修費呢你承擔，定金也肯定要退還給他的。不過他的裝修是規規矩矩的，我看過，裝修的樣式和質量蠻好的，龐總，我是有一句說一句......」
「你有一句說一百句都沒用！」
其實說到這裡我心裡已經平和了許多。房子人家實在不要了也沒辦法，這年頭誰還沒個意外沒個變故呢，只要雙方坐下來好說好商量，比如房子里可以留下地板瓷磚電線水管等那些不可拆卸的東西，其餘可拿走的都拿走，問題還是可以協商解決的，可是到現在還沒聽見善律師捎來的一句歉意的客氣話。
此時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老費也沒有看懂我的心思，他繼續只顧著傳達他的信息。
「善律師說，他說如果你不同意，他就到法院去告你......」
「告我？告我什麼？」我重燃怒火。好個善律師，你惡人先告狀啊！
「告你欺詐......」
「欺詐？欺詐！......哈哈哈......」確實是個惡人！我怒火中燒。
「龐總，龐總！」老費急忙端起茶杯讓我喝水，還在我肩上做著撫慰性的拍打，擔心我受不了這個刺激，「龐總，你要想開些，你一定要挺住，你腳下的路還很長......」
「我，我當然想得開，我肯定能挺住，我腳的路確實很長......」我還想說我不久后就要結婚，還極有可能再生孩子，想到這些溫馨我又動起情來。人一動情就寬宏大量，有時還會忍氣呑聲。但此刻我沒有這樣動情。我對老費說，狠狠地，「我要和他在法庭上奉陪到底！你去告訴他，我們法庭上見！」
「龐總啊，是不是咱們就退讓一步？」
「不退，欺人太甚。」
「那善律師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律師啊，你要跟他打官司那是明擺著雞蛋碰石頭嘛。」
「我看他就是名不符實，誰是雞蛋誰是石頭走著瞧。」
「善律師他......他說你當初沒有告知買房有限制條件，打起官司來他是有理的。」
「什麼？青天白日胡說八道！你老費可是當時在場的證人，我提醒你，同時也警告你，到時候你要堅持真理堅持原則堅持正義......」
「我......」老費哭喪著臉打斷我，「我哪能堅持得了這麼多？」
「那你就堅持事實求是吧。」
「我......我有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你渾身上下都是難言之隱！反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不過臨走前我送你一串『自』言『自』語：你要－－－自愛自重自尊自製，再加上－－－自覺自立自勉自新，否則你就只有－－－自首自毀自殺自亡......我走了。」
「龐總，你就讓我自暴自棄自生自滅吧......呃，龐總，別走別走......」老費急了，「善律師，善律師他有話要當面跟你說......」
「善律師？他來了？在哪？」我停住了腳步。
3.投桃報李
「我在這......」是像善律師的聲音，就在身後。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坐在相鄰一桌的那個一直把頭埋在報紙下面的人。我過去「嘩」地一把將報紙扯下，那裡立即就暴露出活生生的一顆人頭，活見鬼，那人頭不是別人正是善律師。
「善律師，你......」我又急又氣，「請你把話說清楚！」
善律師嘿嘿地乾笑著站起來，慢悠悠地說：「我的話都叫老費說清楚了。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龐先生，聽說你要和我打官司？」
「不是你想和我打官司嗎？」
「是的，是在你拒絕我的退房要求時，我就和你打官司。只要你無條件接受了，我還不想花那個時間陪你玩兒呢。」
「善律師，你不要太過無理。當初看房時我們都認真討論過買房人的限制條件，你還口口聲聲說沒問題。現在你出爾反爾，倒打一耙。」
「沒有，沒有，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討論什麼限制條件......」
「老費，你說！老費老費......」老費早已不見了蹤影。
「好！」我轉身又對著善律師，「既然你這般無賴，我就只好對不起你了。」
「嘿嘿，」善律師又是幾聲壞笑，「怎麼？你還真想和我打官司？那我問你，你知道我們要打的是什麼官司？那是合同糾紛案。我還得問問你幾個掃盲性的普法問題，喂，你懂合同法嗎？你知道什麼是有效合同？你又知道什麼是合法合同？你還知道什麼是可撤消合同？嘿嘿嘿......」
我一下子愣住了。楞歸楞，不過在這種人面前我是不會退縮的。我說：「哎喲，我還以為是多高深的學問呢。善律師啊，你別把你當年小學考試都沒考及格的試題來考我，不過今天我可以把正確答案告訴你：合同有效就是有效，合同合法又是合法，合同可撤消就是可撤消。哈哈哈......」
「說你是法盲果然你是個###盲，就憑你這點本事，還要和我打官司？我可要提醒你呀龐總，法庭上可不是好玩的。你要注意哦，當心我告你欺詐。」
「你......」只覺得身上的血漿一下子衝到了頭頂，我一步衝到善律師面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尖，「你就是法學博士資深律師？我看你白披著一身人皮了......」
「幹嘛幹嘛？」善律師把我的手擋開，凶相畢露，「想打架？你放聰明點，不要自找苦吃！」
聽他這麼一說，我就真地冷靜下來把自己放聰明了，當然不能自找苦吃。
俗話說，聽人勸得一半。我對他笑笑，其實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笑，反正笑得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善律師這人我一開始就感覺不好，以前發現他是刁鑽古怪，現在看清了他是陰險毒辣。俗話說小人是得理不饒人，而他善律師則是無理還不饒人，他還算人嗎？人可能還是人，那他只能是另類人了，既然不是正人，就要用非人的方法來對付他了......
「啪」！有聲音爆發，是一聲巨響，響聲蓋過了茶館里的人聲水聲，還蓋過了播放出來的音樂聲，當時「噠噠噠」的音樂旋律聽起來就像「打打打」......響聲也把我震得懵里懵懂，再一看面前，善律師不見了，接著一陣哎喲哎喲的叫吟聲從桌下傳來，低頭一看是善律師。
這時我發覺自己的手掌有些疼痛，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極有可能打了善律師一巴掌，而且是狠狠的一巴掌，因為那巴掌聲好響。
又打架了！其實這架不應該打。就敵我雙方的身份與素質不該打，從時間地點不該打，至少從敵強我弱這一點也不該打。但是從道義上講，這又是必打！
接下來就是我和善律師的個人武藝大比拼了。中國功夫最大的特點就是創意性極強，因地制宜隨心所欲，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身邊的東西你只管盡情索取放開使用，什麼竹竿筷子褲腰帶都可以當做兵器。
善律師爬起來首先使用的就是桌上的一隻茶杯，茶杯里還有滾燙的茶水。可能是考慮到資源的寶貴，他把茶杯分了兩次使用，先是將杯蓋對著我的頭拋過來，拋得像飛碟一樣旋轉而快速，我一低頭讓過了它，它就朝屋頂奔去，「叭嚓」一聲把上面的燈泡砸碎了。
躲過杯蓋，剛一抬頭就看見眼前又飛來了杯子，杯子冒著煙像只燙爐，翻滾著也朝我的頭飛來，杯子未到，裡面濺出來的茶水就燙著了我的鼻尖，我趕緊低頭，它就「砰」地砸在了身後的牆上。
善律師大概是要讓我就這麼一直把「低頭抬頭」運動做下去，就接二連三又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朝我扔過來，扔過來的東西有香煙打火機還有煙灰缸。那邊的東西終於扔完了，他就咆哮著沖了過來，目的是想一鼓作氣將我撲倒在地再施以拳腳。
剛才我的脖子一低一抬地弄得好酸，現在舒服了一些，於是也就到了我可以使用器材的時候了。為避免重複，善律師用過的東西我盡量不用。
我這邊的茶桌上除了茶杯還有一隻果盤，盤裡裝滿了各種時令水果。我按先後順序將黑葡萄紅草梅紫櫻桃還有黃西紅柿，一一向衝過來的善律師迎面砸去，不錯，命中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其中約有百分之五十的砸在了他的臉上。看見善律師僵在那裡果醬滿身果汁滿臉的狼狽像，我倒是想衝過去把他撲倒在地再施以拳腳。正在我籌劃下一步方案時，幾個膀大腰粗的保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