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硬幣

趁這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時間線再一次被拉長，這一次依舊是埃爾萊的視角。就在那支箭離他胸口還有幾厘米距離的時候，有人按下了暫停鍵。

埃爾萊。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野性的呼喚。

他轉頭看去，那頭名叫諾亞的巨鹿正從迷霧中走出。毛髮如雪，眼瞳包含着寂靜與愛意，頭上的長角似乎彎彎曲曲的衍生到天上，望不到盡頭。

諾亞。埃爾萊同樣呼喚着它的名字。

你準備好迎接自己的命運了嗎，埃爾萊？

我的什麼命運？

無法逃避的命運，我很抱歉，我的孩子，我曾經以為你可以阻止它的。諾亞璀璨的目光穿過了埃爾萊的胸口，鎖定着那支箭。

是什麼東西才能徹底殺死一個妖精？是利劍？是子彈？還是世界最殘酷的魔法？都不是，能夠殺死妖精的只有絕望，無窮無盡的絕望。

而恐懼正是絕望的代言人。

意思是我要死了嗎？埃爾萊也感受到了那支帶着絕望的箭。我可以最後見下我的母親么？

恐怕不行，邪惡的圍牆阻斷了你們之間的聯繫，這種強大的魔法甚至連我都無法破解。諾亞搖了搖頭，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拖慢它的時間。

沒有辦法。

沒有任何辦法。

「埃爾萊！」戴特佳的聲音在房間里不斷重播。

時光之鏡破碎，箭矢穿過胸膛，也正印證了那句預言。妖精胸口扎著那支利箭，直直的向後方倒去，血液在一瞬間炸裂了開來。不同於正常人類的紅色血液，妖精的血都是藍色的，這樣一來，血液噴涌的樣子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藍蓮花。

「不！」這次喊叫到不是戴特佳發出來的，而是剛剛殺死埃爾萊的科恩。眼見着埃爾萊倒在了血泊中，他身上的黑暗物質也由於內心的鬥爭而重新縮了回去。他幾乎爆發出了一生中最快的速度（失去恐懼之神盔甲后科恩恢復了常態，所以那些傷痛又重新回饋給他了），連滾帶爬的趕到了埃爾萊身邊。

「埃爾萊！埃爾萊！」他捧住了埃爾萊還有餘溫的身體，費盡心思的替他止血。但這一切都徒勞無功。因為真正殺死妖精的並非箭矢，而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不...埃爾萊...不...」科恩抱着埃爾萊的屍體哭泣，要是世界上有能治好埃爾萊的葯，他科恩願意獻上自己的一切。但死亡並不是一種疾病，當這個詞出現在人們口中的時候，它唯一的含義便是無法挽回。

就這樣過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淚流滿面的科恩重新扭過頭來看向戴特佳「都是你的錯！這他媽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死了他！」他大吼道。

「誒誒！推卸責任可是懦夫的行為。」雖然他也有些內疚，但戴特佳並沒有被科恩的言行嚇到。

「都是你的錯！這都是你的錯！要不是因為你！埃爾萊就不會來到這裏！你這個——天煞孤星！」

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不屬於他自己的了。戴爾芬的恐懼源頭重新佔據了他的身體，科恩已經徹徹底底陷入瘋狂，他將整具軀體獻給了恐懼之神！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賤人！殺人兇手！」戴爾芬/科恩怒吼著，任由恐懼之神的鎧甲重新鋪滿了他的身體。

「你膽敢在說一個字？」忽然間，另一股黑暗爬滿了戴特佳的臉頰。戴特佳的眼瞳里閃爍著不屬於他的光芒，就連說活的聲音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着火啦着火啦！」一個個子矮小的妖精在各個居民樓里奔走相告。眾妖精紛紛從睡夢中驚醒，可他們既沒有聞見燒焦味，也沒有看見火光。

「小子，亂造謠可不行。」一名強壯的妖精揉着睡眼走了出來，他一把抓過奔跑的小妖精，如同拎馬鈴薯一般將小妖精提了起來。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沒有造謠！生命之樹着火了，我要去提醒其他人！」小妖精在半空中呲牙咧嘴。

「你最好不要亂說。」壯妖精將頭望向生命之樹，然而那裏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濃煙，也沒有衝天的火光。

「明明什麼都沒有嘛！」壯妖精怒氣騰騰的喝道，打算替小妖精的父母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傢伙.

「就是有！就是有！我從科恩長老哪兒跑過來的——他的房子裏有人吵架！然後我就溜進去看了一眼...有死人...有火光！好大好大的火！「

「科恩長老？」壯妖精滿臉狐疑，而小傢伙的叫喊聲已經把周圍的人都吵醒了。所有的妖精都聚集在了一起，不解的看着小妖精。

「快上去去看啊！我沒有騙你們！」小妖精看到大家都聚在了一起，連忙彙報緊急情況。

一位老者此時站了出來「我們卡巴拉妖精的孩子們都是很誠實的，居然孩子都這麼說了，那就派幾個人去看一下吧。」

壯妖精也沒辦法推脫，於是召集了一些年輕的妖精，準備一起去上面看看。可就在他們準備上去的時候，卡巴拉生命之樹的內部忽然發出了可怕的巨吼聲。妖精們朝着巨吼的發出地望去，只見樹榦那裏多出了一個大洞，並且兩個黑漆漆的物體正在生命之樹的平台上纏鬥。

「就是它們就是它們！」小妖精再一次大喊道「火火火！」

火？妖精們眯起眼睛重新看向那兩團黑影。但就在下一秒，他們眼中的場景全變了。原本寧靜祥和的生命之樹燃起了熊熊大火，從樹榦到最頂端，不斷有燃燒的妖精從樹上掉下來。妖精們尖叫着，哭喊著，卻還是被火舌吞沒。妖精們驚恐的望着這一切——他們還看見了一頭巨鹿——它的目光如炬，頭上的巨角與生命之樹一併熊熊燃燒着。

「快！快去救人！」

帕克也被這妖精們的驚呼聲吵醒了。她從車裏爬了出來，看見的卻是滑稽的景象。明明什麼都沒發生，但妖精們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們一般上跳下竄。甚至還有妖精接來水，朝着那生機盎然的生命之樹潑去。

「發生什麼事了？」她連忙拉住了一個張皇逃竄的妖精。

「着火了！着火了沒看見嗎？」妖精的眼裏滿是恐懼。

「着火？哪裏着火了？」帕克一臉迷茫，但由於大家都上跳下竄的，帕克也沒敢大聲聲張。整個妖精一族亂作一團，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這裏到處都是世界末日的景象。

「究竟怎麼回事啊....戴特佳去哪裏了？」帕克穿過倉皇逃竄的妖精群們，向著生命之樹那邊走去，哪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大洞，而在洞前的平台上，兩個體型巨大的怪物正在互相廝殺。

「戴特佳....」帕克輕聲念道，可是哪裏都找不到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