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可悲與真好笑
病房。
尤涅返回的途中。
艾爾瑪艱難的睜開了雙眼,眼神里只有絕望,看着熟悉的身影,緩緩的伸起手來。
瑪佩爾看見醒過來的嫂子,嘴裏還在喃喃著,立刻伸手握住,俯身將耳朵湊了過去。
「小尤涅…不…不…是尤涅,是不詳,邪…惡,詭異」
俯身聽完斷斷續續的聲音,漢特夫婦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先是震驚,回憶了一下剛剛的畫面,接着一臉不可思議,但是看着艾爾瑪的這幅模樣,最後變得焦躁起來,漢特的雙眼裏的眼白甚至清晰可見的血絲冒了出來。
漢特在病房裏踱步走着,低沉的說道。
「所以尤涅不是尤涅?」
「不對,尤涅偷喝完『點燈』秘葯暈倒后,我檢查過,家裏很『乾淨』,沒有髒東西,我很確定,家裏也沒有祈禱儀式的痕迹,尤涅我們都清楚,難道他還會突然學會處理痕迹了?家裏更加不可能有其他『詭異』,除非是完好無損的『災難』!所謂的邪神就更加不可能無聲無息,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剛剛我也檢查過,尤涅的身體也沒有任何部位發生異變!」
「是不是你弄錯了,我剛剛跟瑪佩爾可以很確定,那就是尤涅!」
瑪佩爾看着焦急的丈夫,又看了看眼神絕望流着淚的大嫂,坐到了病床跟前拿出手巾擦拭著艾爾瑪的眼淚,安慰說道:「不,艾爾瑪,你很了解尤涅,沒有人比你了解他,但是同樣的,我們也很了解,不是么。」
「可……」
未等艾爾瑪說完,病房的門便打開了,一個猥猥縮縮的身影走了進來,然後回身慢慢的又關上了房門。
回頭看着瑪佩爾又擋着了陽光,剛想開口,發現母親醒了。
正想走過去,腳步又停了停,思考了下德文返身時的叮囑。
準備好怎麼開口后,尤涅咧著嘴坐了下來,伸手遞出手裏的『許願』卡片,然後另一隻手拿出口袋裏的一張,認真的說道:「這個你說的我答應了就還給我了啊,這些是剩下的,喏,給你媽媽,你別在弄掉了啊,下次掉了我可就當你沒有了。」
說完直接拿起露在衣服外面的懷錶,將卡片放了進去。
看着熟悉的神情,熟悉的動作,說着他確實會做出這類熟悉的事情,艾爾瑪眼裏的絕望慢慢褪去,又變得疑惑,激動,有些緊張,伸出雙手還有些猶豫。
尤涅見狀轉動了一下眼球,接着主動握住了艾爾瑪的手。
「尤涅,你……你平時會叫我什麼?」
「艾爾瑪啊!咋啦?」
臉上的緊張消失不見。
「今天,今天尤涅為什麼會叫媽媽了呢,為什麼會哭出來呢,小尤涅會哭會難過了嗎?」艾爾瑪有些哽咽。
聽着這個問題,尤涅頓了頓,收起臉上的笑意,瞪大了眼睛在德文的指導下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撒謊,他一字一句。
「因為你瘦了啊,不知道為啥就哭了啊,我現在懂事了啊!我懂事了你還不開心了嗎!我看那些鄰居啥的不是總會這樣說嗎?」
似乎還有許多不對勁,但是那都不在重要了。
艾爾瑪很確定,這是她的尤涅,是她最愛的小兒子。
向著光死死的抱住尤涅,這一下,艾爾瑪終於回魂。
趴在尤涅的肩膀上大口呼吸,大聲哭泣。
漢特夫婦看着眼前相擁的母子,也是神情放鬆了下來,送了一口氣。
背着光的尤涅也抱着艾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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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疑惑,想起要做些什麼,接着他開始輕輕的拍打母親背部,然後慢慢的閉眼,變得面無表情。
終於糊弄過去的德文並沒有放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聳了聳鼻子,想要發泄,發現『靈體』沒有任何生理反應,只能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德文聽到的哭泣聲變得小了起來,直到消失不見,變成了平穩的呼吸聲,德文的語速很快。
「讓媽媽躺着休息吧,跟叔叔他們說餓了,身體也確實幾天沒吃東西了,趕緊回家,你進來休息吧,我撐不住了。」
末了,又絮絮叨叨的補上幾句:
「記住,少說話,或者不要說話!不要做額外的奇怪舉動!」
聽着德文的話語,尤涅這才反應過來,媽媽又睡著了。
「艾爾瑪確實很累了。」
不知道為什麼,大腦里出現了這個念頭,尤涅臉上閃過一絲懊悔。
他覺得自己不該喝掉那瓶「飲料」,因為貪嘴讓艾爾瑪這麼虛弱,有些不划算。
輕輕地將母親放在病床上,蓋上被子后對自家的叔嬸歡快的說道:「我餓了,叔叔,嬸嬸你們幫我看着我媽媽,我要先回去吃飯啦。」
聽着稀奇的稱呼,瑪佩爾有些不適應。
又想着自家侄子三天沒有進食,一直在打吊針補充基礎營養,瑪佩爾回應道:
「快去吧尤涅,嬸嬸會看好的,等埃德溫檢查完認為能動了我就讓索亞準備馬車一起將艾爾瑪送回去,到時候讓埃德溫上門替艾爾瑪療養就好。」
尤涅聽完,立刻起身,輕身走了出去。
這回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看着家裏的女管家索亞還在病房外站着。
「辛苦了索亞大嬸!」
然後在索亞一臉不可思議中離開。
回到家,尤涅跑到餐廳,咬了一大口已經沒有溫度的『貓爪』然後一邊咀嚼一邊往自己房間走去。
走到房間時,嘴裏的點心也正好全部下肚。
「嘭!」
身體重重的砸到在了床上。
『心靈島嶼』
兩人都是一臉疲憊。
尤涅甚至已經不能維持他『瞪大眼』與『咧嘴』的狀態,眼神疲憊。
「不行了不行了,在出去我房子就要跨了,我要睡覺,我要修好它。」
聞言德文抬頭看去。
紅色的房子有些向左傾斜,圍繞整個房屋的紅色細線全部直挺挺的向外立了起來,掙扎著往外蠕動,而不在是跟自己房子一樣,粘稠循環狀的蠕動。
看着這有些驚悚的狀態,德文莫名的有些惶恐,心情變得有些急躁。
擔憂的問道:「這還能弄好么,這要弄多久呢?」
尤涅一邊往房屋走去一邊招牌式回答:
「可以修啊,修好了就好了啊,我咋知道多久啊!」
「……」
「所以我為什麼要問呢?」
被氣笑的德文更加沒有力氣吐槽,搖了搖頭作為抗議也走了回去。
沒心思想像裝飾自己簡陋的房間,德文爬上熟悉的床,腦子裏整理起思緒,沒多久便也安心的睡去。
德文完全失去意識后,房頂上的黑線莫名的有了動作,它們開始沸騰,正中間的黑線似乎被蒸發掉一大塊一樣,然後周邊的黑線慢慢立起,扯斷自己的根部,往中間躍起,慢慢的,居然勾勒出一個人形,赫然是剛剛德文鬆手低頭回憶沉思的模樣,他在沉默的看着正對着床下的德文。
然後房間響起抽泣聲,很低沉,很小心。
緊接着房頂粘稠的黑線人形想要完成落淚,替剛剛的沒有生理反應的德文補上。
於是周邊蠕動的黑線開始往眼部跳了過去。
一根接着一根,可笑的蜷縮成小球狀,『淚水』似乎不堪重負,一團團黑線開始像下滴落,持續的在聚集,又慢慢的在滴落。
房子外圍的整個黑線跟熱鍋里的麵條似的。
不一會兒,已經將床周邊完全覆蓋,在地面的『黑線眼淚』還是不死心,它們開始往德文的『靈體』上爬附。
當全部身體被覆蓋時,它們還是沒有得到滿足,而是開始變成長條狀,慢慢勒緊,纏上一圈又一圈。
德文的『靈體』又開始蜷縮,伸展,翻身,繼續循環。
他很痛苦。
『鄰居』尤涅。
他看着『紅黑大蟒』在發獃,他也看着『黑線人形』成型,然後他本來有些焦急,所以他伸出了右手食指指向它,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在焦急些啥。
沒有讓尤涅指太久,黑屋地面亮起一道紅光——一個燃燒的火焰儀式。
尤涅看着火光,有些疑惑,又伸出頭看了看自家的地面。
沒有讓疑惑的表情在臉上待太久,下一瞬間,跟變臉一樣,臉上突然沒有了任何錶情,似木偶,呆板僵硬。
向前抬起的右手沒有放下,而是張開手掌橫擺,-右側木板外立起要逃離的紅線驀然掉頭,它們齊刷刷的像軍隊,然後對着房屋發起衝鋒。
可是它們沒有被阻攔在房屋外,而是全部透過木板,沒有戰死一絲一毫,軍隊大獲全勝。
它們整齊的停在了尤涅手掌跟前。
看見插入進來的紅線尤涅表情又靈動了起來,皺眉緊張的大吸一口氣,快速吐出。
表情極不情願。
五根手指旋轉一圈隨後向後一揮。
無數根紅色線頭跟隨手指的幅度螺旋纏繞出一個『鑽頭』。
它們鑽向了尤涅後背,巨大的疼痛瞬間傳遍尤涅全身,但是他眉頭卻平靜了下來。
整個靈體都在微微震動,痛苦終究爬上了尤涅平靜的面孔。
突然,尤涅好像想起了什麼。
顫顫巍巍的向左邊的穿衣鏡走了過去,當走到被鏡簾覆蓋的鏡子前,尤涅本能性的喘著粗氣,靈體已經不能直腰,而是弓起了背。
鏡簾化成兩根紅線,從鏡子裏鑽了出來,線頭黏在了尤涅的眼角后,鏈接鏡子的線尾光滑斷掉,落在地板上。
兩根紅線隨着顫抖的靈體波動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看着波動的紅線尤涅似乎暫時忘記疼痛,認真的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他伸出雙手,兩根手指用力的往下划拉着兩邊嘴角。
可悲又滑稽。
這還沒完。
他開始小聲的「嗚嗚嗚」抽泣,想了想白天眾人哭泣的場景,接着感覺不對勁,似乎不太像。
於是乾嚎聲響徹整個『心靈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