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聖殤以歌
肖純鈞緊隨克里斯神官，走到行空的裂隙處，面對眼前的星空，他遲疑了片刻，看向老亨特。
老亨特無聲地看着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肖純鈞從不懷疑克里斯神官和教會的動機。但是此刻他有一種預感，自己知道了越來越多教會的密辛，一旦進入絕對時空，接受克里斯神官的傳授，即使自己竭力避免，但他的生活終究會迎來不可逆轉的變化，他的命運會與教會惡魔間這場千年聖戰的結局緊密相連，滑向未知的深淵。
這不免讓人猶豫，但現在還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刻，即使接受埃德的提議「光榮戰死」，也要先協助完成本次任務。看來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硬著頭皮上了。
肖純鈞頭也不回走入了那片絕對的星空，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星空的裂隙之中。
凱瑟琳睜開了雙眼，裂痕緩緩癒合，空間恢復正常，那片星空的入口彷彿從未出現。300次呼吸后，她需要再次精確錨定並打開時空的裂隙，任何差池都將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情人的幽會星空，其作用機理並不是進出房間，而是在上游將貨物投入河中后，計算好距離、流速和時間，運輸者提前到達下游攔截接收貨物。克里斯神官與肖純鈞就是被在拋置上游的貨物，凱瑟琳是下游等待接收貨物的人，同時也是河流本身。
裂隙後面詭秘的星空，那裏介入現實與虛幻之間，其本身並非物質的現實存在，而是一種精神能量的投影。個體的精神能量好比河流，無數河流匯聚成洋，形成了斑駁陸離的星空。星空中混雜了無數生命的意識，貿然進入會造成嚴重的意識分裂與精神污染。
菲利斯女神的眷顧者被賦予了干預精神投影的能力。此時此地，凱瑟琳是唯一有能力錨定二人的存在。她不能移動，不能失神，甚至呼吸都不能紊亂。老亨特與埃德護衛在她身旁兩側，保護她不被任何因素打擾。
克里斯神官和肖純鈞已經開始在她的精神中漂流，300呼吸后抵達。如果不能在下游攔截，任由流入海洋，克里斯與肖純鈞就會迷失在無數生命混雜的意識中，最終從因果層面徹底湮滅。
凱瑟莉並不喜歡這種事情。並不是因為精神潔癖，而是所有進入的人和事都會永恆的刻入記憶的最深處。有些事，遺忘或許更好。
她看向埃德。「這是多少次了？你知道么。」「嗯？記不清了。」埃德沉默片刻回復。「第十七次，我記得每一個人，他們活在我的腦海中。」凱瑟琳收起了向肖純鈞尋釁時的輕佻，沉重地說道。
......
肖純鈞默默跟隨跟隨克里斯神官漫步在星空下的原野上，不多時對方身形一頓而後轉身。
「第一次見你時我猶豫了，是讓菲爾接受你此時死去的事實，還是讓直面你戰亡的未來。無痕者能拯救你的生命，但踏上無痕者的道路只會讓你面臨更多危局。」
「但有時我會自我懷疑。自己是否將你推向了深淵。起碼當時你在家人身邊，力戰而亡，安詳而寧靜。人們會為你舉行葬禮，家人的哀思有所寄託。但這是很多無痕者無福消受的結局。」
「埃德已經和我講了他的方案，這對你來說是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選擇你都已經贏得了我們所有人的尊重，不用有任何後顧之憂。」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死亡並不是最壞的壞結局，在某些情況下甚至不是壞結局。
對方只不過以自己的方式踐行溫柔，
一想到這裏，肖純鈞內心釋然，性命相拼拯救他人，自己也未被拋棄，只不過這個世界的溫柔有其特有的方式。
「嗯，我明白。」肖純鈞毫不猶豫地回應。
「惡魔心臟具有活性，沒有辦法被外力摧毀。所以我們要誘騙惡魔心臟釋放力量，利用聖物中的神諭的力量進行對沖。這會激發惡魔心臟其中的活性，使其提前復甦進入第二個階段，惡魔心臟本能覺察到危險，於是會徹底封印自身。」克里斯神官解釋道。
肖純鈞試圖理解並記憶這些完全與他原生世界觀相悖的原理和理論。
「這一過程中有三個問題，第一如何欺騙惡魔心臟，第二如何引導聖物中的神諭力量，第三如何控制復甦了活性第二階段的惡魔心臟。」
肖純鈞表示明白，三個操作難點，只有解決了這些問題原本的技術方案才能奏效，但是這簡單的講解與實際操作是兩回事，他在等待克里斯神官進一步的指示。
「你掌心的傷口是火荊棘i造成的么？很好。欺騙的方式是將血液塗抹在惡魔心臟表面，血液必須來源於無痕者，傷口必須是含有神諭的聖物造成的。」
肖純鈞移除了包紮傷口的紗布開始操作，索性的是聖物造成的傷口似乎沒有那麼容易癒合，直到操作完成還不停滲出暗紅的血液。
「惡魔心臟微微震動併發出光芒，這是欺騙成功的標誌。現在布拉德你必須用手牢牢抓住惡魔心臟，必須非常牢固，否則惡魔心臟活性復甦的一瞬間就會消失或瞬移。」
如克里斯神官所言，猩紅的血晶此刻彷彿復甦一般，不斷震動併發出了猩紅色的光芒。肖純鈞感覺此刻自己手中抓握的不似死物，而是一顆跳動着併發出紅光的心臟。光源位於血晶內部，那是一股精純的能量，正在不斷撞擊試圖突破牢籠。
「第二步，我們要引導聖物中的神諭與惡魔心臟對沖，布拉德你用右手持握火荊棘儀式劍，左右雙臂在胸前交叉相抵。無痕者的身體將是力量對沖的路徑。兩股力量會沿着你的手臂傳導並在交叉接觸的地方進行對撞。」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交叉相抵的一瞬間，雙臂互相鎖死固定，彷彿磁場兩極相互吸引，肖純鈞喪失了對上肢的控制，肌肉僵直性收縮，彷彿觸電一般。一想到到接下來要引導力量對沖，肖純鈞自嘲，我這算什麼，人肉強子對撞機？
「惡魔心臟的封印被稱作聖殤以歌，接下來的禱告詞跟隨我一起念誦：
從黎明拂曉日光照射的極東土地，到夜幕降臨夕陽沉淪的極西山峰，這人世是您的神國。您的神力灌溉蠻荒的惡地，您的神力催發作物的種子，您的神力培育破敵的荊棘。污穢、背叛與墮落行於世間，您的神國被玷污侵蝕。以聖·阿萊克希斯教皇敕令的名義，我們祈求您的回應。
請您向火荊棘降下神諭，中和這墮落的氣息，反轉這扭曲的法則。
諸神皆上位，里葉斯永存！您的神力必將驅逐黑暗！」
肖純鈞一板一眼地跟隨克里斯神官念誦。聖殤以歌，虔誠的祈求得到了響應。
亦如火刑場的初見，儀式劍兩側的荊棘花紋復甦開始扭曲蠕動。片刻之後，儀式劍迸發出金色的能量，能量具象化為荊棘的紙條，沿着肖純鈞的持握的右手臂纏繞攀援向惡魔心臟攻去。
同一時間惡魔心臟感受到了危機，猩紅的能量從血色的晶體中流淌而出，這粘稠腥臭的能量具象化為虯結猙獰的血管，伴隨有陣陣脈搏般的震動，扎入左臂，流動蜿蜒一路向聖物涌去。
兩股能量相遇在雙臂交叉相抵的位置發生了劇烈的對撞。平地炸雷金鐵相擊，以對沖點為核心心，巨大的光團籠罩了肖純鈞。
氣浪滾滾，金黃色的光芒與猩紅的光芒順時纏繞旋轉，撕裂，重組，混雜，對撞。力量相互追尋，糾纏，頭尾相銜，互相吞噬。光團色彩斑駁，金色和紅色相互糅合。光團激烈的旋轉，最後兩股力量完成了融合。彷彿顏料調色混合，最後光團竟然呈現出橘色的光芒。
達成橘色光芒的一刻，光團停止了旋轉。靜滯片刻，光團開始逆時旋轉。旋轉加劇，巨大的吸力徒然而生。如果說片刻前對沖彷彿爆炸的星辰，現在就是坍縮的黑洞。
橘色的光團伴隨旋轉不斷收縮被重歸對沖點，最後一刻聖光刺目，彷彿耀斑爆發，肖純鈞緊閉雙眼，須臾之後一切重回黑暗。
聖殤以歌，克洛耶斯使徒的心臟已經被封印，肖純鈞雙臂恢復知覺，他低頭看去，只見到左臂內側對沖點出現了一個彷彿烙印的新鮮傷疤，火辣辣的疼痛讓肖純鈞眉頭緊鎖。
疤痕食指拇指相圈大小，四周見圓，裏面自有繁複的圖案。仔細觀察，染血的眼珠被荊棘纏繞禁錮。
「這疤痕共神會稱之為『狩』，是封印成功的標誌，也是無痕者的榮譽。受到封印的惡魔心臟會上繳教會，但狩作為軍功章將永遠伴隨無痕者。布拉德，恭喜你初狩無痕者。」克里斯神官抓住肖純鈞的左臂端詳。
「聖殤以歌可比貫穿胸口痛苦，現在我覺得當時就死在女神腳下也不是難么難以接受。」肖純鈞此刻腦海中只有劇烈的疼痛，他自嘲道。
「貫穿胸口會竊取你的生命，但是聖殤以歌不會。不僅不會，力量對沖的殘餘形成的狩會賦予增強你的體質，甚至....賦予你特別的能力。」克里斯神官苦笑道。
能力！哦，總算來了。我肖純鈞穿越的金手指，之前就在想難道無痕者就是靠着樸實無華的凡人武器去直面惡魔。果然，這充滿奇幻的異世界，即使是無痕者也還是要有一些超越現實的戰鬥手段。
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超級英雄般的存在，肖純鈞內心有些興奮，此前的感慨與擔憂煙消雲散。
「那麼，具體是什麼能力呢。」肖純鈞努力按捺內心的雀躍。
「荊棘繞眼不破而禁，第98式狩，障目。你現在可以暫時操控對方的視力，暫時性致盲或者竊取視野。不錯的能力，對隱秘行動助力很大，也有一定正面對決的能力。」
「但作為初狩，同時間內只能作用於一個對象，且對象是凡人或者野獸。雖然沒有辦法影響惡魔，但是區區污穢者和邪教團還是不在話下。」克里斯神官解釋道。
片刻之後，肖純鈞歡呼，聖殤以歌，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