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海印象（一）

二十世紀初，在歐美資本的大力扶持下，上海成為當時中國最大的工業中心，擁有數以千計的工廠和上百萬名工人，燈紅酒綠的「十里洋場」十分繁華。

在市內的繁華地帶與大多數工業區，都有由歐美各國政府控制的「租界」，比如法租界和英租界，那裡有「巡捕」（治安警）維護社會治安，保證所在地區民眾的生命與財產安全。

1939年，由於世界經濟一直嚴重蕭條，上海工人要求普遍加薪、反對無名解僱的罷工，極速增加。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永安百貨罷工和永安紡織三廠罷工。

永安百貨罷工持續了33天，最終失敗了。開始於1939年12月12日的永安紡織三廠罷工也僅僅持續3天，就再次復工了。

上海淪陷后，工人的待遇每況愈下但卻不敢反抗，習慣於逆來順受的他們只能接受命運的不公安排。

同年，在上海由土肥原機關牽頭的情報組織幕後操縱下成立了「對華特別委員會」，張東方等人以東亞共榮團成員的身份，在禮泉小五郎親信小田俊一的親身護送下，乘坐軍用飛機由北平飛往上海。

大家剛下飛機，機場就已經有人在等了。來人一身日本軍官裝扮，和小田俊一說了幾句，就把人都帶到了土肥原機關控制下的中文報社。小田完成了護送使命，在報社與他們告別，回去向禮泉復命。

他們來此見一位重要人物，若想從上海去往湖北省境內，一定要得到他的幫助才可成行。

田中真輝已經從特高課手中拿到了齊飛的全部資料，仔細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當晚就在向陽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米店裡，王思懷組織了月兒、王天龍和大田太郎在這裡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兄弟們，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剛來向陽不久的田中真輝已經盯上了齊飛，目前形勢對我們來說是暫時安全的。現在距離明年元旦只剩不到90天的時間，時間可以說十分緊迫，我們有許多工作要做。」，王思懷提醒大家要爭分奪秒把工作做在前面。

「這次我們邀請了大田先生一同參會，就是為了把順城變為一個可以安全轉移的地點。天龍你和大田先生今晚回去準備順城那邊的人手，月兒留下配合我做好向陽本地的動員工作！」，王思懷接著說。

「七天後我們還在這裡會合，演練行動細節，作為元旦前最重要的最後一次聯合行動，成敗在此一舉，大家各自準備吧！希望我們不負處座所託，打好這場漂亮仗！」，王思懷做完總結后，王天龍和大田就趕回了順城準備了。

屋裡現在只剩下了月兒和王思懷兩人，「他有消息嗎，思懷哥？」，月兒忍不住問道。「暫時還沒有，他最近沒和我聯繫。你不用擔心，他到了湖北會聯繫我們的。再說他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到達的！」，王思懷安慰月兒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默默祈禱張東方等人平安順遂。

這個能夠讓張東方帶著隊伍去湖北的人，正是特高課上海分部土肥原機關控制下的時任上海市商會會長的汪東起。

說起與他的淵源，要從兩人小時候說起。汪東起在順城出生，屬於張東方的發小。後來他跟隨做生意的父母來到了紙醉金迷的大上海，學習成績優異的他從上海大學畢業后，順利進入當地的《申報》做了一名編輯。

日軍佔領上海后，他繼承了父母的生意，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出任了上海市商會會長，同年參與籌備土肥原機關，成為特高課為數不多的中國精英。

他一直兢兢業業為日本人做事，「漢奸」身份是他真實身份的最好掩護，其實他本人是「中統」成員，與「親日派」何將軍私交甚好，何將軍將他介紹給老頭子，老頭子勉勵他好好做事，為國盡忠。

通過何將軍的引薦，他第一次見到了日本的岡村寧次大將。岡村寧次雖不喜歡土肥原賢二的為人，但卻對汪東起十分欣賞，兩人保持著長期的頻繁往來。

既有黨國背景，又有日軍高官撐腰，個子不高的汪東起在偌大的上海灘混得風生水起。拋開雙方所處陣營一向不和的傳聞不談，在抗日這方面還是有共同利益的，這也是張東方借道上海的重要原因。

他們到達報社時，東起有事出去了沒在辦公室。大家就坐在外面等待，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體態臃腫、容貌俊朗的年輕人走過來，向眾人打招呼。張東方盯著汪東起的肚子看，心想這小子這些年在上海混得確實不錯，肚子都鼓起來了。

「東方哥，你怎麼來了！」，張東方突然到訪令他十分欣喜，臉上的細紋中掩飾不住的笑意十分真誠。張東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多年不見確實滄桑了不少。

「東起啊，好久不見。我等此來欲去往宜昌，望弟相助於兄，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他言辭懇切，令人無法拒絕。

「東方哥，你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妥，我們來日方長。大家中午還沒吃飯吧，走，我們一起到上海大飯店，我為兄等接風！」，他站了起來，與大家握手。

「多謝弟美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東起，請！」，張東方不好拒絕，不如順他的意讓他開心。

汪東起立刻派人開來兩輛加長黑色汽車，帶領一行10人前往上海大酒店一敘。席間張東方與汪東起兩人數次談到兒時趣事。說起一起爬牆頭、一起捉蜻蜓和一起去小河抓魚的往事，談到高興處一起拍掌大笑，悲傷處一起靜坐落淚。

午餐過後，二人來到室外散步，身處冬日暖陽下，東起突然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的兄弟了，多年後，你還會不會想起我？」，不等他回答，東起就坐上駕駛位，招呼我們也跟著坐進後面的汽車裡，一起前往土肥原機關的秘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