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返鄉(二)

第十一回: 返鄉(二)

寧塵自從知道要離開平襄后,心情一直不太好,於是常常去找盧小伍練劍,以此來消減心中不悅。這天,寧塵與寧巉兄弟照常來到盧小伍家,院子里多出一副新面孔,是一位白髮過半的老者,但其眉目蒼勁有神,精神氣絲毫不輸於盧小伍。

盧小伍看到寧塵三人後走了過來,「小塵。」

「小伍哥。」寧塵問道:「小伍哥,那位老先生是誰呀?怎麼好像從沒見過。」

「哦,你說謝先生?我前幾日在城外練劍,謝先生看我劍術不精便主動糾正了我許多錯誤,還教了我一些練劍的技巧,為表謝意,我便將其請到家裡來了。你們來的正好,我劍術太差,交不了你們什麼,但謝先生他絕對算的上是名劍術宗師!」寧塵三人不由得好奇起來,能被小伍哥這樣稱讚的人,究竟多大本領?「跟我來。」

盧小伍走向老者,笑道:「謝先生,這幾位是我的朋友,能否請您也對他們在劍術上指點一二?」

老者看了看寧塵三人,笑了笑,「不過是三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何談指教?只怕他們連真正的劍都提不起來,呵呵。」盧小伍臉色有些尷尬。

寧巉笑道:「老先生本事自然極大,可是也不必如此輕視我們三人吧?」

「就是,一把劍而已,瞧不起誰呢。」寧塵也是很不服氣,

老者笑道:「哦?好啊,我這裡有把劍。」說著老者拔劍出鞘,輕描淡寫一放,劍尖抵著地面,竟就這般立了起來,寧塵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只要有一人能將此劍提起,我就收回剛才話,教你們練劍。」

寧塵走至劍前,雙手緊緊抓住劍柄,接連四次發力都沒能將其提起來,甚至可以說,劍身紋絲未動。小瀺本也想試一試,可還沒走到跟前,老者冷哼一聲:「小娃子,做人就該有些自知之明。」小瀺傻傻一笑退了回去,寧巉手剛握住劍,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三人中他是唯一碰過真劍的人,那的確要比木劍重上好多,可眼前這把劍,只是握住就能感受到一種壓迫感,彷彿山嶽屹立於前,絕非普通之物。

寧巉心知這是老先生出題故意為難他們,無奈笑道,「老先生,是我們輸了,練一把劍都提不動。

老者得意的笑了笑,「但我是碰過劍的人,您這把劍的重量已遠超尋常之劍,能否告訴我們它的質地?」

老者有些詫異,神情溫和了些許,「呵呵,沒想到你還碰過真劍。不錯,我這把劍是由精鐵製成,並且不是一般的精鐵,而是常年沉於海底的精鐵。」

四人都是第一次聽到精鐵這樣的東西,「謝先生,精鐵是何物?與鐵......有何不同之處?」盧小伍問道,

「精鐵與鐵有著根本的差異,鐵可以提煉,但精鐵是天地間自然孕育而出的,不能人為製得。它比鐵更加堅固,還有著很強的韌性。易吸水,所吸收的水分全部都會逐漸成為它的養料,進一步強化它的各方面屬性。將一塊精鐵投入海中,下沉到一定程度時就會懸停,每隔數年,隨著吸收的水分越來越多,它懸停的位置也會更加接近海底。換言之,海底的精鐵,年數愈久,其品質就愈高。」

寧巉問道:「老先生,那您這把劍是用多少年的精鐵製成的?」

「老者將劍收回,平靜道:「一千三百年左右。」

四人大吃一驚,寧塵驚訝的同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憤憤道:「一千三百年的精鐵,那你這把劍得有多重?我們怎麼可能拿的起來!」

老者沒有理會寧塵,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寧巉。」老者帶著讚許道:「嗯......如此年紀就接觸過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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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個男子漢。既如此,我收回我的話,剛才的賭注算你們贏。」

寧塵巉很是驚喜,「多謝老先生!」

「你們當中,除了小伍沒有人能做到自如運劍,所以先從氣力練起,正好這裡有碾盤,你們一個人來推這個。寧巉,你先拿上小伍的鐵劍,練習一些簡單動作,剩下一人跟著小伍鍛鐵。每一柱香互換練習。」

按照老者的指示,三人進行了為數三日的練習,三日下來,寧塵與小瀺叫苦不迭,沒想到真正的練劍居然這麼辛苦。老者看了看三人的手掌,點點頭,「嗯......差不多了可以正式開始學劍了。」三人拿起自己的木劍,寧塵與小瀺不禁感嘆:「好輕啊!比之前輕太多了。」

老者說道:「學劍,首先要學基礎劍式,像前幾日你們用鐵劍去橫劈豎砍,但那更多是為了練習氣力,否則你們現在無法真正完成劍式。如今的你們用木劍勉強可以完成劍式。」

寧塵問道:「用木劍完成那些動作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老者冷哼一聲,「哪有那麼簡單?我的標準!必須做到快!穩!准!差分毫都不算完成。」說完老者讓盧小伍取出提前鑄好的鐵球,共三枚,放置在台階上。「先用劍完成豎砍,這些鐵球不能滾到一米開外去。」

寧塵抱怨道:「這怎麼可能做到?」

「小伍,你來做個示範。」盧小伍拿起鐵劍,一劍砍下,閃出些許火花,鐵球微微一晃,

「小伍哥,你怎麼做到的!」寧塵滿臉驚訝,

盧小伍苦笑道:「實不相瞞,完成這個動作,我整整用了兩天。」寧塵三人啞口無言,又經過了一天,在老者數次降低要求后,寧塵三人總算是勉強過關。

這一次,老者不知從哪弄來一大筐石子,寧塵三人有種不祥的預感,「劍是極好的兵器,進可攻,退可守。這次的練習就是要讓你們學會以劍為盾。」

寧巉問道:「老先生,我們要如何練習?」

老者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很簡單,你們也看到我旁邊這些石子了,我來攻,你們三個負責守。」

寧塵反問道:「怎麼守?就靠這一把木劍?」

「怎麼?做不到?呵呵,那你負責挨打就是了,不過......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說完老者揀出三顆石子一起射向寧塵三人,結果沒有一人擋住,全部結結實實挨了下來,老者呵斥道:「你們是木頭嗎?再不積極點就等著變篩子吧!」隨後老者射出石子的數量與速度不斷遞增,但卻刻意的避開了寧塵三人的手,於是在密密麻麻的石子攻勢下,三人的手歪歪扭扭,被動的完成格擋動作,不到一會兒筐子里的石子就盡了。老者讓寧塵三人撿回散落一地的石子,然後重新一輪練習。老者似乎很喜歡這種過程,僅一個下午便進行了十一輪練習。

到了黃昏,寧塵三人癱倒在地上,盧小伍洗了一些水果拿給他們,「小塵,累壞了吧?吃點水果吧。」盧小伍遞出一顆梨,寧塵接過梨,眼神獃獃的望著天空,突然,猛地一下抽起身來,「小伍哥,我們明日就要離開平襄了。」

盧小伍愣住,「離開平襄,是要去什麼地方嗎?」

「嗯,我娘說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可能一兩年都不會回來了。」

寧巉接著道:「我們要回故鄉呂梁。」

盧小伍有些奇怪,「呂梁?怎麼從未聽說過有這個地方。」

老者臉色微變,「呂梁,那確實是夠遠的。」

盧小伍問道:「謝先生知道此地?」

「嗯,上齊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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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小伍大吃一驚,「上齊王朝?難怪我沒聽說過,原來不在大端境內。」

寧塵有些失落,「我不想離開平襄,可又不得不走。」盧小伍一時不知如何安慰寧塵,老者譏笑道:「呵,有些人巴不得走出去見見世面,可一輩子也不見得有這樣的機會,你倒好,賴在這一隅之地甘願做個井底之蛙。」

寧塵眼睛有些濕潤,「我只是捨不得這裡,捨不得朋友。小伍哥,我還想跟你一起練劍。」

老者看向盧小伍,「小伍,告訴我,你想不想走出去?走出平襄,走出大端。」

盧小伍站起身,「當然想!放心吧小塵,即便你沒有機會回來看我,我也會努力練劍,終有一日走出大端,去呂梁找你的。」黃昏的微光拂在盧小伍臉龐上,此刻的他意氣風發,無愧為少年。

寧塵揉了一把眼睛,破涕為笑,「小伍哥,謝謝你。」

天際只剩下太陽的一絲餘光,寧塵三人準備回家,老者叫住寧巉,神情肅穆道:「寧巉,我問你一句話,你憑心而論如實作答。」寧巉點頭答應,「你是否習劍,願苛求自身以尋求真正的劍道?」

寧塵鄭重道:「老先生,之前我告訴過您,自幼家父就教我習劍,傳我劍術,授我劍道。不僅是受家父習染,我自己也從內心喜劍,敬劍,深知劍道最終是需要自己去領悟的。即便前方萬重險阻,我也絕不會放棄追尋心中所求劍道,以前如此,現在如此,今後亦會如此。」

老者點頭認可,「寧巉,到我身前來。」寧巉走至老者身前,「伸出慣用手來。」寧巉伸出右手,老者將他的手按在寧巉手背上,隨後,寧巉只覺得手心一陣刺痛,老者鬆開手,寧塵額頭濕漉漉的。

「剛才給你的東西就當是臨別贈禮吧,你我相識一場也算緣分。」寧巉滿臉疑惑,老者笑道:「日後你會知道它的用處的。」

「多謝老先生,我今後一定會努力習劍,爭取達到老先生的高度。」

老者笑著搖搖頭:「誒......格局小了。我相信,你日後的成就定不在我之下。」寧巉點頭致謝。

「小塵,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次日一早,兩輛馬車已在宋宅門口停好,宋天決目送三個孩子上了馬車,寧塵欲言又止,「天決,兩壇酒放在你書房了,日後我不在,自己管住嘴,勿要貪杯。」

這一次他沒有笑,「知道了,照顧好自己。「宋管家,今後家中大小事務就多勞你費心了。」

宋徐南笑道:「呵呵,夫人放心,老奴分內之事。」

寧晴點點頭上了馬車,目送馬車離開后,宋天決久久站在原地。

「老爺?」

宋天決回過神,「老宋,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算是於私。」

宋徐南遲疑道:「何事?」

「我想請你護送小塵他們前往呂梁,到了呂梁我就放心了。」

「那你怎麼辦?」宋徐南面露難色,

「無妨,我這裡沒什麼大事。」

「好吧......」

宋天決轉過身,一邊向宅內走去,一邊咬字道:「徐老。」

宋徐南身子一顫。

「從今日起,您便是自由身了。」

宋徐南神色突然奇怪起來,「這是何意?」

「就當是您答應我請求的謝禮吧。」宋天決走進宋宅,看看天,深深吸了口氣。

「呼――天氣真不錯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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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履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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