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一個冬夜。天上飄著鵝毛大雪,雪花簌簌地落在地面上。當空一輪皓月,月光灑在地面的積雪上。一個五十歲的老人一邊掂量著他用手藝換來的錢,一邊喝著酒,臉紅撲撲的,搖搖晃晃地走在村裡的小路上。四下無人,老人踩著雪,發出沙沙的聲音。
突然,不遠處出來嬰兒虛弱的啼哭聲。老人警惕地環視四周,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不遠處的樹底下竟然有兩個襁褓里的嬰兒。老人收起錢和酒,匆忙地跑到樹底下。他看到了兩個小臉凍成醬紫色的嬰兒。老人沒多想,便把兩個嬰兒抱在了懷裡,急匆匆地趕回了家。
回到家裡的老人把兩個嬰兒放在床上,趕忙升起爐火。忙完這些,老人坐在了床邊,看著兩個稚嫩的小臉龐,老人慶幸,「還好你們兩個小崽子遇到了我,要是再晚一步,你倆的小命可就不保咯。」
隨著屋內的溫度漸漸升高,嬰兒的臉色也慢慢的紅潤起來。老人見到這一幕,不禁喜笑顏開。突然,嬰兒又啼哭了起來,嚇得老人手忙腳亂。
是不是尿了?還是拉了?老人趕忙檢查了一下嬰兒的身子。都沒有。老人一拍腦袋,這兩個小崽子一定是餓了。
老人看到桌上的酒,眼軲轆一轉,嘿嘿笑了起來。他把酒倒在碗里,用筷子沾上一點,放在嬰兒的嘴裡。
嬰兒嗆了兩下,哭得更凶了。老人嚇壞了,忙不迭地去煮了一鍋粥。
等到老人用粥餵飽了孩子。孩子才安穩地睡去。
老人忙得一身汗,此時,酒也完全醒了,他看著沉沉睡去的兩個孩子,心滿意足地笑道:「老夫叫徐鳳隱,膝下也無兒女。此後,你倆就跟著我一起討生活吧。」於是,徐鳳隱給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取名徐軒,小一點的叫徐明。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八個年頭了。徐軒和徐明也長成了兩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了。一天下午,徐軒和徐明在院子里追逐嬉戲,徐鳳隱則在一旁雕刻著麻將。
等到兩個孩子玩累了,就趴在徐鳳隱的膝蓋上休息。看著徐鳳隱專註地雕刻著麻將。徐明好奇的問道:「師父,你整天都在搗鼓這個,這個是什麼呀?」徐鳳隱看了眼徐明,笑道:「竹骨麻將。傻孩子,師父不做麻將,拿什麼來養活你倆啊?」
徐軒擺弄著師父身上打著補丁的灰袍,「師父,你怎麼成天穿著這件袍子呀?」
徐鳳隱接著雕刻麻將:「因為這是師父的師父留給我的!」
徐明眨巴著眼睛,「師父的師父?那我們應該叫他什麼呀?」
徐鳳隱下意識地回答:「師公!」
說完,徐鳳隱愣住了,他停下手中的活,看著眼前兩個虎頭虎腦的孩子。
徐鳳隱狡黠地一笑,「孩子,想跟著師父學這門手藝嗎?」
兩個孩子想都沒想,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想!」
於是第二天清晨,徐鳳隱提了一大包牛骨和一捆竹子回來了。這時,徐軒和徐明揉著睡眼,懶洋洋地從屋內走出來了。徐鳳隱從家裡拿出三副打磨的刀具,把徐軒和徐明叫到身邊,並向他們展示如何將不規則的牛骨和竹子打磨成方方正正的模樣。徐軒和徐明對此十分感興趣。看完師父的流程,兩人便急匆匆地拿起刀具,學著師父的模樣開始打磨牛骨和竹子。徐軒和徐明幹得十分有勁,時不時地打鬧著。
一開始,兩人打磨的牛骨和竹子並不方正。徐鳳隱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只得自己去打磨。
一直從夏天學習並練習到秋末,徐軒和徐明已經能熟練地打磨出方正的牛骨和竹子了。
於是,在一個秋末冬初的傍晚,徐鳳隱開始教徐明和徐軒雕刻的技術了。兩個孩子坐在徐鳳隱身旁,徐鳳隱依舊是一身素袍,他拿起酒壺,喝了幾口,緩緩說道:「麻將呢古時候就有,分筒、條、萬、四方、中發白六種圖案。」說著,他微醺地拿起做好的筒牌麻將舉在徐軒和徐明面前,「看,這是筒牌。你們看,這像不像古人用的銅錢。」徐鳳隱嘿嘿一笑,又分別展示了條、萬、四方、中發白的牌型麻將:「這條呢,就是古代串銅錢的繩子。萬呢,就是錢的數量。東南西北風則是四方,出門在外的遊子遠走四方,為的就是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中指的是高中狀元。發很好理解,就是發財。關鍵是白,指做人吶,要清清白白的。雕刻好這些圖案是做麻將中最重要的一步。為師將開始教你們如何雕刻好這些圖案。但是,切記,這門手藝傳下來一直有個禁忌,就是我們做麻將的,不能學打麻將,更不能學賭博。」
徐軒和徐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於是,徐鳳隱白天雕刻麻將,傍晚教孩子們雕刻技藝。兩人也是學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月,兩人也開始著手雕刻一些簡單的牌型。一個下著大雪的冬夜,寒風在屋外呼嘯著,屋內燭光搖曳。徐鳳隱將飯菜端上桌,並把徐軒和徐明叫了過來,他要檢查一下孩子們的成果。首先,他拿過徐軒雕刻的幺雞,在昏黃的燭光下,他半眯著眼仔細端詳,笑著說道:「不錯不錯,已經有幾分神似了,還差幾分韻味。」
徐鳳隱扭過頭,「明兒,你的呢?」只見徐明雙手藏在身後,有幾分扭捏,眼神躲閃,支支吾吾的,「師父,我……」
「給為師看看,師父是不會責怪你的。」徐鳳隱柔聲說道。
徐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雕刻的麻將交給了師父。
徐鳳隱接過徐明的麻將,借著燭光,看著一團亂糟糟的線條,徐鳳隱的眉頭越皺越深。徐明緊張地捏著衣角,怯生生地看著師父。終於,徐鳳隱忍不了了,將麻將重重的拍在桌上,瞪著徐明,破口大罵道:「你這雕刻的什麼東西?你看看你自己雕的東西,這能看嗎?」
徐明被嚇得渾身顫慄,小聲說著:「師父,我已經很努力了。」
徐鳳隱一拍桌子,「你還狡辯,為什麼軒兒能雕得那麼好?這麼些天了,你就弄出了這麼個玩意兒?」
徐鳳隱氣得站了起來,一把把徐明推出了屋外,「今晚,你不雕出一百個幺雞牌,你就別想吃飯睡覺。」說完,徐鳳隱把工具和牛骨牌丟了出去,並重重地關上了門。
徐明被推出門外,無助地站在雪地里,眼前黑黢黢的門關上了。看著窗外散發出微弱的燭光,徐明的淚水像個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只聽到師父一聲冷冰冰的「吃飯」。徐明無力地蹲了下來,他擦了擦淚水,拿起刻刀雕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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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師父和徐軒吃完飯,屋內的燈也熄滅了。徐明眼前一暗,他轉了下身子,只能借著月光繼續雕刻。
過了許久,隨著屋內師父的鼾聲漸起,只聽「吱呀」一聲,從門內探出一顆虎頭虎腦的小腦袋。徐明一看,輕叫了一聲「軒哥」。徐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像只小猴子一樣鑽了出來。看到徐明凍得通紅的手和臉上的淚痕,徐軒蹲了下來,用手撫了撫徐明的臉龐,從懷裡掏出了兩個饅頭,輕聲道:「明弟,你先吃吧,我來幫你雕刻。」
徐明接過饅頭,紅了眼眶,「哥,你真好!」
徐軒低頭雕刻著麻將,「這算啥,咱兩是兄弟嘛。」
於是,吃完饅頭的徐明和徐軒借著月光一起雕刻著麻將。徐軒時不時地講解著如何雕刻會更好看。兩個孩子就這樣在雪地里說說笑笑地雕完了一百個麻將。
此時,兩人都凍得鼻子通紅,手都麻木了。兩人悄悄地推開門,將麻將整齊地碼在桌上。
徐軒輕聲說道:「輕點,別把師父吵醒了,咱們睡覺去。」
徐明點了點頭。
兩個孩子沉沉地睡去了,月光灑在屋內的地面上。一個不利索的背影悄悄地走了過來,他看到桌上碼得整整齊齊的麻將,然後輕輕地走到了兩個孩子的床前。他輕輕地把兩包中藥放在了孩子們的床頭。借著月光,徐鳳隱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孩子,他想起了當初撿到他兩的時候。想到這兒,徐鳳隱嘴角上揚,「這兩個小崽子都這麼大了。」他坐在床邊,幫孩子們掖好被角,又蹣跚地回去睡覺了。
就這樣,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八年,徐軒和徐明已經長成兩個英俊的小夥子了。兩人的雕刻技藝也愈發的如火純青。隨著徐鳳隱將最後的榫卯技術教給兩人,兩人已經能完美地做出竹骨麻將了。鄰里街坊都稱讚道:「徐家一家三口,做麻將的手藝真是一絕。」
這天,徐明來到縣城購買竹子和牛骨。正當返回之時,下了一場措手不及的大雨,徐明趕緊躲到了一個木雕坊。在躲雨時,他看到了一個相貌清秀的女子正專心地做木雕。
徐明看了看雕好的成品,有老虎,有魚,有貓,個個都栩栩如生。此時,女子正琢磨著雕刻飛鳥,可是怎麼雕也雕不好。
徐明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正當女子嘆了口氣,準備放下刻刀時,徐明輕聲說了句「不如,我來試試吧。」
女子抬起頭,這才注意到徐明,將信將疑地把刻刀遞給了徐明。
徐明憑藉精湛的雕刻技藝,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的「鳥兒」便呈現在女子眼前。
女子將刻好的「飛鳥」放在眼前端詳,忍不住稱讚道:「沒想到你的雕刻技術這麼好,這鳥兒像活了一樣。只是,這隻鳥兒長得有點獨特啊。這是什麼鳥啊?」
徐明莞爾一笑,「這隻鳥叫幺雞。」
女子一聽,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就這樣,因為一場煙雨,兩人相識了。後來徐明得知女子叫陳月,祖輩都是做木雕的。於是,徐明每次借著進程買牛骨和竹子的機會,與陳月一起研究雕刻得技術。
後來,徐家三口合力將屋子翻修成了大宅院,院子里長著一棵幾十年的桑葚樹。此時,從國外傳來了能自動洗牌的麻將機。徐家賣出的麻將也開始慢慢變少了。
這天下午,徐鳳隱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躺著,一邊搖著蒲扇,一邊喝著酒,悠然自得地念著:「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一旁的徐軒徐明正坐在一塊兒製作麻將。
忽然,徐軒打趣道:「明弟,最近你每次從城裡回來都樂呵呵的,是不是認識姑娘了?」
徐明臉一紅,「哪有啊,軒哥,還是專心做麻將吧。」
徐軒撇了撇嘴,「好咯,明弟都開始有自己的小秘密咯。」
徐鳳隱躺著躺著便響起了鼾聲。這時,徐軒像做賊似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壺酒,自己怡然自得嘗了幾口,遞到了徐明面前,「明弟,嘗嘗,這可是好東西呀。喝了它,你能忘掉所有煩惱。」
徐明聞了一下,躲開了,「酒這個東西太嗆人了,我可不喝。況且我也沒啥煩惱。」
徐軒拿回了酒,喝了幾口,嘆了口氣,「明弟,你發現沒有,咱們的麻將賣的越來越少了?」
徐明低頭做著麻將,「是呀。」
徐軒下定決心,「這兩天,我要進城看看,是什麼原因。」
兩天後,徐軒從城裡回來了,手裡捏著不太一樣的麻將,急匆匆地跑到了徐鳳隱面前,徐明也聞聲趕來。
徐軒展示了新奇的麻將,說道:「師父,現在集市上都流傳著這種國外傳來的麻將。這種麻將搭配一種奇怪的桌子,可以自己洗牌。」
徐鳳隱依舊慵懶地躺在椅子上,他接過麻將,眯著眼看了一眼,便隨意地丟在了旁邊,嘲笑道:「哼,老祖宗幾十年傳下來的東西,會輕易被這種製作粗糙的東西比下去?等著看吧,大傢伙,也就是圖個新鮮。過陣子還是會用我們的竹骨麻將的。」
說完,徐鳳隱又慵懶地閉上了眼,輕搖著蒲扇。
兩兄弟也是將信將疑,便繼續忙活去了。可是,徐鳳隱所預料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因為這種新麻將用起來更方便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洋麻將,而徐家的竹骨麻將似乎在被人慢慢的淡忘。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圓月當空,螢蟲飛舞,蟬鳴蛙叫。徐軒正坐在田埂上獨自喝酒。徐明走了過來,坐在了徐軒身旁,「軒哥。」
「嗯?今晚地月色真美呀。」徐軒依舊喝著酒,茫然地看著眼前幽綠的麥田。
良久,徐軒咽下了一口酒,「明弟,明天我就要走了。」
徐明驚訝,「軒哥,你要去哪裡?」
徐軒放下酒壺,「我前兩天打聽過了,這些麻將是從江南地某個製造廠做出來的。我打算去了解一下,回頭改進我們自己的竹骨麻將。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師父知道了嗎?」「知道。」
然後,便是良久的沉默,兩人躺在田埂上,月光灑在兩人身上。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在這裡差點被蛇咬了。」
「我怎麼會不記得,你還騙我說癩蛤蟆是青蛙,騙我去捉,結果手上癢的要死……」
「哈哈哈……」
第二天,徐明把徐軒送到了碼頭,徐明把包袱遞給了徐軒,「軒哥,加油。加油。我等你回來一起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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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竹骨麻將。」
徐軒笑道:「放心吧,等我回來。」
徐軒接過包袱,掂量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咦?這包袱怎麼有點重?」便上路了。
直到小船消失在徐明的視野里,徐明才緩緩地走了回去。
徐軒走後,竹骨麻將的生意越來越差。
一天下午,徐鳳隱躺在椅子上,喝了一壺酒。他拿出外來的麻將,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搓了又搓。忽然,他笑了起來,「好東西呀,真是個好東西,這質感摸在手裡真是舒服。」徐鳳隱笑著笑著便紅了眼。
第二天,徐明發現的時候,徐鳳隱躺在椅子上,已經沒了氣息,他手裡死死地攥著那枚外來的麻將。
徐明愣在原地,久久難以相信。良久,他才回過神,無力地蹲在地上,抱頭大哭起來。
後來,徐明辦了一場喪禮,徐軒也沒了音訊。至此,徐家大院就僅剩他一人了。
一眨眼又過去了十年,此時,徐明已經和陳月結婚了,兩人住在徐家大院,膝下無兒女。兩人的生活平淡,倒也樂在其中。
一年冬天,鳳棲樓老闆在徐明這裡訂了一副竹骨麻將。
徐明頂著風雪,來到了鳳棲樓。他推開門,撣了撣身上的雪,進去了。
鳳棲樓是個茶樓,一樓是茶室,客人們喝著茶,噓寒問暖,聊東聊西。
二樓是麻將室,裡面多數是有錢人,他們有的抽著煙,有的喝著茶,或者笑的喜笑顏開,或者爭得面紅耳赤,整個一烏煙瘴氣。
徐明進了鳳棲樓徑直上了二樓,他找到老闆,遞上麻將,訕笑道:「老闆,還是您有眼光。我們這個竹骨麻將歷史悠久,不是那些工業製造品能比的。」
老闆抽著煙,收下麻將眯著眼斜視了徐明一眼,不耐煩地說道:「哎呀,老弟。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用那個古董玩意兒啊?我買來就是用來當作裝飾品罷了。現在人打麻將都是用麻將機了。」
說完,老闆把錢重重地拍在了徐明的手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徐明自知沒趣,轉身就走。正當他準備下樓時,他愣住了,一個油膩的中年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嘴裡叼著煙,熟練地打著麻將,跟身邊的人插科打諢。
這還是十年前的那個徐軒嗎?
徐明就這樣矗在原地,他多麼希望自己認錯人了,可回憶里的樣貌沒錯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而徐明卻渾然不知,就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樣,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看著看著,他的眼眶紅了。
很久,他才緩過神,看著眼前只有相貌熟悉的徐軒,徐明彷彿機械一樣,生硬地轉過身,下樓去了。
徐軒正帶著熟練的假笑,「王老闆,你上次說要再進六台麻將機,這事可還作數?」
「作數,作數,我什麼時候失信過。」同樣油膩的中年人呲著一口黃牙回應著。
就在徐明轉身下樓的時候,徐軒也注意到了這個穿著熟悉的灰袍、行為怪異的中年人。
徐軒放慢了手裡的動作,他努力地回憶著眼前的這個中年人。忽然,他停下手裡的動作,連忙說道:「各位老闆,我突然想起點急事,先告辭,咱們下次再一起玩。」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徐軒就推開椅子,追了過去。
等到徐軒追上時,徐明已經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里了。
「明弟!」
那個高瘦、穿著灰袍的中年人停下了腳步。
徐明沒有回應,他太難以相信了,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腦袋一片空白,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徐軒激動地跑了過去,緊緊抱住徐明。
徐明僵硬地推開了徐軒,冷冷地問道:「這些年你去哪裡了?」
徐軒依舊很激動:「我去了那家製造廠啊。那玩意兒確實掙錢明弟,你跟我一起掙錢吧。那洋玩意兒確實比我們的竹骨麻將更掙錢。」
徐明依舊很冷:「師父留下的禁忌你忘了嗎?」
徐軒開始眼神躲閃,「明弟,我也是為了生活,不打麻將,我怎麼跟那些老闆混熟?我怎麼賣我的麻將機?不都是為了生活嘛?」
徐明眼神複雜地看著徐軒。
過了一會兒,徐明轉身就走了。
徐軒趕忙追了上去,給了張名片,「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兄弟。當年你把你所有的一切都放在那個包袱里了,今後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
徐明想都沒想,便把名片丟了,扭頭就走了,留徐軒一人在原地。
這天傍晚,徐明回到家中,手裡拿著絲綢,開心地喊道:「月兒,你猜猜我給你帶什麼了?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絲綢了。」屋內卻沒有人回應。
徐明推開卧室的門,只見陳月臉色慘白,雙目緊閉。
徐明看了,嚇得手裡的絲綢都掉了,他連忙背起陳月去了醫院。
那晚,雪下得很大。醫生說陳月病情很重,需要儘快手術,並且手續費不低。
然而,徐明拿不出這筆錢。他坐在家中想了一晚,決定去一趟鳳棲樓。
第二天上午,徐明依舊穿著那縫縫補補的袍子,獨坐在一樓喝茶。此時,屋外大雪紛飛。
沒多久,徐軒便跟著牌友來鳳棲樓了。推門而入,談笑間,徐軒注意到了角落的徐軒。於是,他打了聲招呼,便走了過來。
徐軒坐在了徐明的對面,倒了杯茶,「你在等我?」
「嗯。」徐明點了點頭。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陳月得了重病,需要一筆錢。」
徐軒沒有猶豫,從懷裡掏出一沓錢。
「我身上現在只有這麼多了?夠不夠?不夠我待會兒回去再拿。」
「夠了。」
「明弟,放棄竹骨麻將吧,跟著我一起掙錢。如果你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保護不好,那你所謂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呢?」
徐明沒有回答,良久,「老闆,來壺酒。」
酒來了,徐明給自己倒了一碗。
他端起碗,一飲而盡。
酒嗆得他接連咳嗽。
喝完酒,徐明只是靜靜地看著徐軒,慢慢的,他的眼眶紅了,兒時的回憶一幕幕地湧上心頭。
徐軒被徐明的眼神看得很不是滋味。
徐明緩緩起身,作揖,「師兄,多謝,告辭。」
說完,徐明推開了門,一個人消失在風雪中了……
(本章完)